关于她

    我一直觉得世界都是灰暗的。

    那只野兽每次回家都要发狂摔东西，没东西可摔时就会用两只手抓着mama长长的头发，拖到我跟前，然后再一拳一拳重重砸下去。

    每当这个时候，mama都会大喊着让我快跑出这个家，她总是天真的以为我只要跑出去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我听她话躲在楼道里，我趴在地上，我拼命捂着耳朵时。一声声机械式的，不断重复的沉闷钝音，野兽发疯般嘶吼，衣服被撕裂的声音，还有mama压抑的哭声，还是铺天盖地钻进我耳朵里。

    我用力闭着眼想去避开这些声音，却觉得如坠冰窟，野兽的咆哮在我耳边回荡，接着就是拳头像雨一样落在我身上，我感觉全身要冻到僵硬，就拼了命逃跑，却怎么也跑不出野兽的手心。

    我不知道声音持续了多久，总之每当我抬头什么东西都看不见的时候，野兽就会拿着家里仅剩的钱一瘸一拐离开，并在路过我时朝我吐口水，然后狠狠踹我一脚。

    看着他摇摇晃晃的背影，我紧紧攥着拳头，心里不止一次默念着要杀了他。

    我走进废墟里的家，mama背着门口用毛巾擦掉脸上的污秽，可血迹遍布的地毯她却来不及处理。听到我回来，她扭头看着我，脸上尽管有数不清的掌印，但还是带着笑。她抱着我给我唱我不知道的歌来安慰我，然后摸着我的头，肿着脸一脸憧憬地对我说着我爸爸一定会改性的。

    我麻木地窝在她怀里，听着她的话，一句话也不说。

    mama因为爱而对爸爸抱有希望，但爱是让mama遍体鳞伤的错误，希望，则是所谓爱的帮凶，它给予了mama执迷不悟的幻想，从而让她，让我都陷入万劫不复。

    所以我恨爸爸，我也恨mama。

    mama被困在囚牢里，可我并不是。于是我开始频繁进出小区旁边那个图书馆，计划着利用我未成年的身份毒死那个人。可还没等我下手，他就死了。

    我几乎开心的要发疯，可mama却真的发了疯。她第一次在我面前歇斯底里，对我大哭大喊，然后站上凳子在我面前上吊了。

    我一动不动，故意用好奇的眼神看着她，她好像被我的冷静吓到了，伸手死命去拉卡在她脖子里的绳子，却在慌忙中踢倒了凳子。

    我眼睁睁看着她的脸被勒得通红，嘴里发着含糊不清的声音，她的眼凸出来，却还是狠狠瞪着我，嘴不停蠕动着像是在诅咒我，可没过几分钟整个人就没了动静。

    我和尸体待了一夜，第二天警察来我家草草处理，不到一个小时就结了案。我在别人同情的目光里走出大门，阳光撒在我身上，我大出一口气，只感觉到深深的解脱。

    我用尽全身力气去跑，看着周围的人被我甩在身后，熟悉的街景被陌生环境代替，我觉得无比自由。

    但突然下了雨，我只好就近在屋檐下躲雨，老板嫌我脏兮兮的影响他生意，拎着我把我丢到花坛里。我借着大雨洗掉身上的泥，看到不远处垃圾桶旁边有能遮雨的破布，我就翻过围栏跑过去躲在下面。

    我一不小心睡着了，整个梦里又全是哭着的mama和施暴的野兽，梦里的我伸手去阻拦他，却被一脚踹开，头重重磕在墙上，疼得我哇哇大哭。

    当我正好醒的时候，一个女人掀开了我身上的破布，雨没有打到我的脸上，我却觉得满脸都是水。

    她身上好香，这是我对她的第一印象。

    她长得很好看，其实那时我并不知道什么才叫好看，只是单纯觉得这个人身上很温暖，散发着太阳才有的气息，给我一度觉得只有灰暗的世界带来了一丝光亮。

    然而她很快对我失去兴趣，一脸厌恶对跑过来的男人说着什么。我以为她要那个人像之前的老板一样，把我丢到泥坑里，我认命地闭上眼。

    可那个人把我送到了孤儿院，给我买了衣服，给我安排住处，甚至偷偷给我塞了钱。我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思考着白天发生的事。我知道那个男人的举动不是出自他本身的意愿，所以我总结出那个女人是个好人。

    我赶紧一遍又一遍在脑袋里描绘着女人好看的脸，虽然我只和她见过一面，只看过她的脸不到半分钟，但我生怕忘了她，就因为她偶然散发的亮光，曾经照进过我昏暗的世界。

    我只是害怕下一个能让我觉得温暖的人，再也不会出现。

    可我没想到她会来接我回家，我喜出望外，但还是尽量装作正常孩子的模样，好让她对我放下戒备心。

    我故意用mama骗她让她和我一起睡，这样我就能有更多时间黏着她，让她习惯有我的存在，这样她突然转变心意的概率就会减小。

    她突然问我上过学没，我吓了一跳，我一方面害怕因为不认字被她厌弃，但我知道她查出了我的背景，我说谎也只会被她讨厌，于是只好说出实话再卖弄一下我自己。不过确实，我在计划如何杀掉那个人时，强迫自己学了很多东西。

    mama对我的温柔是有条件的，我好好听话时mama对我很温柔，可我一旦说出讨厌那个人的话试图让她清醒时，她就会变作和那只野兽一样使劲撕扯着我。

    可这个面冷心热的女人不一样，她对我总是无条件的宽容和忍耐，对我好到我几乎都要怀疑我是她亲meimei。

    我能感觉到，她是真的出于关心我才让我多吃饭，所以即使饭寡淡无味，我还是一口一口慢慢吞下。

    同时她又有些恶趣味，虽然有另一个选择，但她非要强迫我自面对那些我讨厌的东西，比如淋浴头。我因为雨中那个梦莫名其妙对淋浴有了抗拒，但她却坚持要我去洗，我知道她是想给我洗澡。可我实在不想她看我骨瘦如柴的身体，我生怕她看了之后丢掉我，不过还好最后她妥协了。

    她对我很好，我渐渐把自己当成了她的亲meimei，我肆无忌惮向她撒娇索求她给我温暖，她那时候却给了我一个吻。

    我故作害羞低下头，心里很震惊，因为我从她刚刚的眼睛里，看到了mama看那个人时，眼睛里充满的偏执狂热的爱意。

    她供我上学，又给我优渥的生活条件，她从容踏进我的世界，却不过问我过去的事，因而成为我驱散寒冷的唯一热源。因为她，我的世界不再是一片灰暗，终于开始有了一些色彩，因为她，我不再做那些冰冷血腥的噩梦，取而代之的是让我心安的怀抱。

    我一无所有，深感无以为报。

    于是接受她的爱，学着去爱她，自然成了我回报她的唯一途径。

    她那时只是给我正常上药，我故意合上嘴去舔她的手指。可我低估了她的自制力，我都那样勾引她了她还能忍住。

    不过那件事后她好像对我的监视更严了，那个塞我辣条的同桌，那天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去老师办公室的路上，我能感觉到暗处有几道视线一直在盯着我。

    我倒觉得没什么，因为我觉得爱都是带有希望和代价的，mama希望那个人回心转意，代价是遍体鳞伤，而她希望我乖乖生活在由她编织的罗网中，代价则是坐立难安。所以我虽然知道她每时每刻都盯着我，但是我并不怪她。

    在她身边没有痛苦，没有吼叫，没有废墟，所以时间过得很快，如她所愿，我对她的依赖也越来越严重。

    我曾经一度怨恨mama把自己铸进爱的囚牢，但如今我也和她一样深陷其中。我想来想去还是放弃思考，算了，只要她爱我，那我就理所当然地接受来自她的爱好了。在我所认知的世界里，她很强大，很优秀，我成为她的归属物也不是不好。

    她看着我的眼神越来越奇怪，可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我在她每个喝醉回来不省人事的夜里偷偷拿她细长的手聊以自慰，可她却好像一次都没发现。最后我朝她置气说要分房睡，她居然就那么轻松的答应了。

    我对此不可置信，但不敢再对她生气，我小心讨好着她，生怕她要把我丢掉。同时我利用meimei的身份，向苏迩jiejie打亲情牌，询问关于她的事情，她近来的人际交往，结果一无所获。

    所以我决定在她生日那天主动。但我没想到我无意间看到陌生男人载她回家，我很清楚那是代驾，可还是嫉妒得要死，所以引诱她的时候好像用力过猛了。

    在我听不听话这件事上，她眼神突然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但动作还是很温柔，所以我也乐得配合着她。

    她在教育我的时候喜欢在我耳朵边说话，听得我心止不住一阵一阵发麻，所以在她揉上我胸的时候我就感觉到自己已经湿了。

    然而她还是不肯进一步，我气得要爆炸，我故意用甜得要死的声音去勾引她，她却只是把我亲到发昏然后走开了。我眼看着她离开我的房间，却没一点力气去抓她的衣袖，所以我有时候真的很恨我被亲几下就全身发软的体质。

    她出差那天，我刻意换了手机和去聚会的朋友打了电话，拿出另一部手机再给她打电话，再“好巧不巧”让她听到我对异性撒娇的声音。我提前和司机叔叔打了招呼，那天晚上我根本连家门都没出去过。折腾半天只为了激起她对我的占有欲罢了。

    结果就是我赌赢了，我在她面前演了一出好戏她却半点没看出来，在我面前她终于丢掉了那让我来说堪称恐怖的自制力。她zuoai时也很温柔，就像夏天里被太阳烤晒过的海水一点一点浸泡温暖着我，让我常年发僵的四肢得以舒展，一舒服起来我脑子就开始想到过去那些破烂事儿，又想到现在她对我的好，两者一对比我居然忍不住哭起来。

    我哭着哭着睡了过去，下巴传来的刺痛让我惊醒，我睁开眼那一瞬间就知道她应该是反应过来，然后真的生气了，可她并不给我解释和反抗的机会。

    我是如愿了，可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形式，下身的剧痛让我又难受又兴奋。我在那刻意识到她的爱原来也是有条件的，她要我无条件顺从她，臣服于她，她才会把所有的爱交还于我。

    在清醒和恍惚中我拼命想着我该怎么办才能挽回局面，我说了我爱她，声音小到我自己都听得不太真切，我不知道她能不能听到，可我真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我太累了，可是我还想生活在她的爱里。

    我想抓住我灰暗世界里出现过的唯一光亮，我下定决心，只要她继续照亮我，不论之后她做什么，我都甘愿与她一同沉沦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