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的鹰很聪明
之后的卫庄，表现得十分正常，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他跟着盖聂向师父请安，和盖聂一道共进早餐，同他一道安静地上完早课，还跟着他去河溪边洗衣洗菜。 当然，他是不会动手的，他只是旁观者。他选了块稍微平坦的石头坐下，屈着一条腿，另一条腿蹬在另一块石头上，一只手搭在腿上自然下垂，那姿势摆得……又酷又帅，是女孩子看到会尖叫的那种吧。 盖聂不时回头望他。每到这时，明明一直在盯着师哥看的小庄，便会故意回避师哥的目光，有的时候转转眼珠，有的时候连脑袋也跟着偏过去，好像生气了一样。 如此心事重重，阴晴不定，真叫人难以琢磨。鬼谷读心术也不是万能的啊。 盖聂早就习惯别人不说，他就不问，所以尽管心中有无数疑问，面对这样的小庄，他依然选择了保持沉默。 他也没料到，最先沉不住气的人，居然还是卫庄。 “师哥，你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 “随便，什么都行。” “你过来把你的衣裳洗了。” 卫庄白了他一眼：“说点别的。” “别的没什么好说。” 刚刚热了个身，很快又冷场。 卫庄赌气从石头上翻身下来，独自一人走掉了。 盖聂站起身，大声唤道：“小庄！” 卫庄头一次没有搭理他。 看来是真生气了。 不知怎么的，盖聂觉得这次事件挺严重，比上次他送给师父的礼物全被师父分给村民更为严重。上次卫庄还同他争辩了几句，这次居然一句话都没有。他这究竟，在气什么？ 难道是，他觉得自己不够在意他？ 他来不及将衣裳一一拧干，从水里捞出来飞快挤了挤水便扔进了竹篓里，连着洗好的青菜一道背上，慌忙赶了过去。那水滴滴答答滴了一路，把他的衣裳也浸了个透湿。 “小庄！小庄！” 卫庄转眼就跑没了影，不论他如何呼唤，他就是不吭声。 盖聂怕他迷路——毕竟，他这是第二次带他来这里，不由愈发焦急起来。 卫庄并没有走远，他就躲在某处，故意要看到他这副焦急无奈的表情。见他真的追过来了，他的气也消了一大半。 他从一棵树后闪身而出，却依旧板着脸道：“除了小庄，你还会说别的吗。” 盖聂道：“我们回去吧。” “我们？谁跟你是我们。”卫庄挑了挑眉，可眼底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盖聂心道：他果然最在意的还是这件事。 “走啦！”他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水都没拧干，背着不累吗。”卫庄揶揄。 盖聂将竹篓卸下：“那你帮我拧干。” “哼。” 卫庄嘴上不乐意，可人还是走了过来，极不情愿地伸出手：“给我。” 盖聂随手拿出一个大件，抓住一头，另一头扔给他。卫庄稳稳接住。 盖聂正要同他一道用力，却不想，这个不安份的家伙根本没想帮他——当他脸上现出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的时候，就说明，他又要作妖了。 卫庄突然将衣裳用力一扯，盖聂没有防备，被他扯了个趔趄，险些摔进他怀里。好在他及时止步，调整姿态，与卫庄再次对峙。 在卫庄看来，前天比腿劲，今天比手劲，总有一项能分出胜负的。 可盖聂这小子，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力气倒还真不小，无论他如何使劲，他总能顽强地对抗住，让他丝毫占不到便宜。 两人上下左右几个来回不分胜负，卫庄一个鹞子翻身想将衣裳从盖聂手中绞下来。盖聂似乎早已料到他会来这一手，他翻几个身，他便也跟着翻几个身，衣裳始终牢牢抓在手里——衣裳没掉，他就没输。 这样下去，又不知会闹到何时才能结束。 盖聂稍一分神，见卫庄又要继续翻身绞他，他便迅速跟上去。哪知这一次，卫庄只是虚晃了一个动作后，立即反方向翻了个身，两个人方向相反，谁也不肯放手，结果便是，手中的衣裳竟被生生扯断。 陡然消失的力令这二人同时向后退了好几步。 卫庄将湿衣裳向后一抛，满脸不屑道：“扔了吧。我不穿破衣裳。” 盖聂将手中的衣裳摊开来一瞧，不禁脸色大变：“这不是你的衣裳，是……师父的……” “哈！”卫庄心道，这下有好戏看了。 “你还笑！”盖聂眼睛红红的，小嘴微微撅起，好像要哭了一样。 然而，只是好像。 卫庄之所以会产生这种错觉，是因为此时的他还并不十分了解他的师哥。 盖聂将卫庄扔掉的那半截衣裳捡回来，径自向河溪的方向走去。 “师哥！”卫庄大感意外，不自觉跟着他又来到了河溪边。 盖聂将衣裳重新清洗了一遍，一一拧干，重新放回竹篓里。 刚起身，什么东西呼啸飞过来，不偏不倚砸在了他的脑袋上。他抓下来一瞧，竟是卫庄的弟子服。 盖聂猛然回头。 卫庄只穿了贴身中衣，却仍然不失傲气地昂了昂头：“你衣裳都湿了，先穿我的吧。要是你也发烧了，我可不会洗衣做饭。” 盖聂正在气头上，本想将他的衣服扔还回去。然而山风吹过，透湿的衣裳愈发冰凉，激得人一哆嗦。他想了想，背过身脱下湿衣裳，换上了卫庄的弟子服。 见他肯穿自己的衣裳，卫庄一下子高兴起来：“师哥，你别生气了。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师父的衣裳，我赔给师父就是了。” 盖聂掀起眼皮瞟了他一眼，没有作声。但那意思分明就是：你赔？你怎么赔？ 卫庄微微一笑，抬手松松握了个拳头放在唇边，吹了个呼哨。 那哨声时长时短，清脆婉转，被他浑厚的内力传送出来，惊得林中飞鸟一片。 很快地，天空中现出一个灰白的影子，向着他俯冲下来。 盖聂正担心那东西会伤到卫庄，却见卫庄从容伸出了胳膊，似在迎接。 待灰影稳稳落定在卫庄的手上，盖聂这才看清，那是一只有着灰白肚皮的黑鹰。 卫庄从师父的衣裳上撕下了一个小布条系在了鹰腿上，又放它飞走。 盖聂目瞪口呆。 卫庄得意一笑：“师哥，这只鹰很聪明的。你放心吧，明天师父的新衣裳就会送上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