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要你牵手不算输吧
当天夜里，卫庄站在蝴蝶谷的那棵大槐树下，仰天望月，任凭夜风掀着衣摆，他依然一动不动。他的木剑直插在一旁，剑尖入地已近尺许，地面上现出道道裂痕。 他一直在等那个人。 可那人不但没有来同他再次比试，就连他最期待的回答也没有给出来。 那个人，似乎已经不在乎他了。 自他恢复神智后，那个疑问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让那颗本就多疑的心，愈发不自信起来。 他记得他们明明曾经真心相待过，却为何在他想将他们之间的关系更进一步的关键时刻，他却退缩了？不但退缩了，还故意将这段经历掩饰成梦境，迫使他相信，那件事从未真正发生过。 可他想起来了！ 那晚，在屋顶上…… 为什么他要拒绝啊！ 他怎么也想不通，他都肯跟他私奔叛逃了，为什么又会拒绝他？ 难道说，去秦国实现他的梦想，比他更重要？ 又或者，而今在他看来，他们之间的这些往事，只不过是年少无知的一时冲动。 师父那顿打，早已扑熄了他心中那本就燃烧得不够旺的火。 那么，他失智的时候，他对他的好，也只不过是出于同情罢了？…… 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 狂怒之后，卫庄倒慢慢冷静了下来。 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为什么不直接找他去问个清楚明白？如果真如他所想，他也不必再有任何留恋。 想到这里，卫庄只觉心里涨鼓鼓的——他快要被自己的勇敢与决绝感动了。 就在他用力拔出木剑，正准备回去的时候，目力所及的某处忽然有人影闪过。 他立即沉声喝道：“谁？谁在那儿？” 无人回应，他却听到了一阵窸窣的脚步声。 有人在逃跑。 不是师哥。第一师哥不会这样鬼鬼祟祟，第二师哥跑起来的脚步声不是这样的。 卫庄闻声定位，用剑挑起一块石头便向那声音传出来的方向掷去。 对方传来一声惨叫，不知到底击中了他什么地方，但肯定伤得不轻。 待他赶过去，只看到了被踩得歪歪倒倒的一片草，和几滴不太明显的血迹。 有人夜闯鬼谷！ 卫庄脑子一嗡，全然忘了自己尚在生那个人的气，满脑子都记挂着他的安危。 他顾不上再去追踪擅闯者，掉头飞奔回院子，没跑多远，那个心心念念牵挂着的人，竟然迎面跑了过来。 “师哥！” “小庄！” “你没事吧？！”两人几乎同时发问，又同时怔住。 原来他们依然关心着彼此。 卫庄只觉鼻尖一酸。 他抢先一步跑上前，将还在愣神的师哥一把拥进了怀里。 他的脸搁在他的肩头，眨眼间，一滴泪挂在了长长的睫毛末端，又扑簌而下，隐入那人的衣衫里。 盖聂忽觉肩头有点冰凉。 当他意识到那是卫庄的泪时，他终于回过神来，抬手轻轻放在了他的背上。 卫庄将他抱得更紧了。 他也紧紧回抱住他。 “小庄……”他喃喃着，抚着他的后脑勺，像哄孩子一样温和地道，“你没事就好。” “我没事。”卫庄用力吸了吸鼻子，心情已渐平复。 抱住师哥的那一刹那，他突然改变了主意。 其实像盖聂这样的人，就算单刀直入地质问他，也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的。 他一向惜言，甜言蜜语更是不可想象。 他最擅长的，就是付诸行动。 现在，他已经用行动回答了他，他依然在意他。至于他前后矛盾的表现，应该是另有隐情。 看来师哥说得很对，人在生气的时候，是不可以做任何决定的。 再抬头时，卫庄已是满脸杀气：“追吗？” 盖聂略一摇头：“小心是调虎离山。” 卫庄一扬眉：“你觉得他们针对的是师父？” 盖聂正色道：“也许，针对的就是鬼谷。走，先去看看师父怎样了。” 卫庄郑重点头，同他一道向着鬼谷飞奔而去。 师父已然站在院子中央等待着他们。 “聂儿，小庄，怎么样了？” 看来师父也发现了情况。 卫庄道：“那人被我打伤了。去向不明。” 鬼谷先生抚了抚胡须，略一沉吟：“明日恐怕会有大麻烦。你们现在就去把奇门阵重新布置一遍。能拖延一点时间，就拖延一点时间吧。” “是！” 卫聂二人行至入谷的隘口，之前所布下的奇门阵已然有部分受损。 看来那些人破不了阵，便用了蛮力，以致阵形大乱，让他们钻了空子。 盖聂冲卫庄略一点头，二人便心照不宣开始动手布置起来。 奇门阵的神奇之处不仅在于它的阵形巧妙，更在于不同的人布置出的阵法会有不同的效果。 这一次，他二人将不同的手法混合在一起，还加上了些机关陷阱。这阵形一出，恐怕就连师父也得琢磨一番才走得出去。 布置完毕，天空已现出鱼肚白。 卫庄又累又困，索性仰面倒下，双手交叉托着脑袋，翘起二郎腿，要多惬意有多惬意。 盖聂也学着他的样子，在他身边躺了下来。 卫庄侧过脸冲他笑笑，二人一时无话。 不知怎么的，卫庄突然想起，第一次和盖聂见面，就被他困在了奇门阵中。现在却能与他一道完成这阵法。缘分的事，真是妙不可言。 “师哥。” “嗯。” “还能……再牵你的手吗。”卫庄问，“要你牵手，不算输吧。” 盖聂抿嘴轻轻笑了笑，向他伸出手：“不算。” 卫庄心跳得极快。 他现在知道了，师哥可以接受拥抱，可以接受牵手；他还可以接受怎样的亲近，还得再继续小心又不着痕迹地试探。 盖聂的想法倒是很简单。 他握住卫庄手的时候，就被他用力反握住。 这一刻他终于感觉到，他的小庄，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