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灼心

    自从在易斯睿的生日宴分别后，南行悯到姑姑家做客，才又见到表哥。

    宴珩没有他想象中春风得意，甚至可以说是相当消沉。他有点好奇，又不想直接触他霉头，只好憋到饭桌上。

    “姑父，我哥今儿怎么这么丧啊，谁惹他了？”南行悯小心地向宴珩窥一眼，马上看向宴诚说。

    宴珩沉默地瞪他一眼，宴诚不满地皱眉道，“我瞧着像感情不顺，正好你来了，开导开导你哥，瞅他这出息。

    “失恋了哥？”南行悯盛了一大勺汤，贱兮兮地问宴珩。

    “甭提，我现在看见你就烦。”宴珩烦躁地放下筷子，擦擦手想离席。

    “坐下。”宴诚拍一下桌子。“你说说你，转过年就二十八了，眼看着奔三了，结婚的事还没着落。”

    宴珩扭头给他妈使眼色，南瑾看到也放下筷子，说，“宴诚，你让他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吧，现在不是过得挺好吗。”

    “找你妈说也没用。你说你一大老爷们怎么这么矫情，前头谈的两个哪个配不上你，你就非得眼睛长头顶上了，把自己看得比皇帝还金贵。”

    “姑父,这您就冤枉我哥了。”南行悯贱兮兮地笑道，“每次都是他被甩,有没有自知之明也无所谓。”

    宴珩气得眼珠子冒火，两位长辈倒被逗乐了。

    宴诚仍旧略带责备地数落他，“这么多年，也该找新的了，让他去了那么多应酬的场合，全都白瞎。没事净瞎捣鼓他娱乐圈那点破事，再找不着就老老实实给我相亲去。”

    “拉倒，不可能。”宴珩起身把椅子推进去，心想老子在娱乐圈混得世界第一。他薅起南行悯，“我送他回去。”

    “哎哎，有这个必要吗，我司机在外头等我呢。”

    宴珩不理他，只拖着他往外走。

    宴诚见管不住他，又开始止不住地发牢sao。

    “他到底哪来的对相亲那么多偏见。真是日子过得太舒服了，缺少社会的毒打。”

    宴珩把南行悯塞进司机车里，一言不发往回走。南行悯抓住他的袖口，“不是吧哥，说要送我，其实是轰我来着啊。”

    宴珩没好气地插手道，“对啊，这都看不出来，眼睛瞎了？”

    “我的天你可太暴躁了，谁又惹你了。”南行悯嫌丢人，好脾气地下车来，给司机一个眼神，拽着宴珩往后山走。

    “没谁，就你。”

    “我才不信呢，一定是上次那个小美女。碰壁了？”

    宴珩不理他，也没再往回走。

    “真让我猜中了？”南行悯惊道，“她看不上易斯睿我还能理解，但是哥你这么帅，她是不是眼睛不好使啊？”

    “哼，她眼睛可太好使了。”宴珩阴阳怪气地说。

    南行悯没听懂，以为表哥伤自尊了，急忙安慰他，“你说你这朝思暮想的都耽误工作，要不多砸点钱得了，省得老惦记。”

    宴珩猛地看向他，“你说什么？”

    南行悯摸摸后脑勺，疑惑道，“我说了好多，你说哪句啊？”

    宴珩没有马上回答他，来回来去地转身踱步，南行悯一阵莫名其妙，“你没事吧哥，脑子没出状况吧？”

    “放心吧，你整个人废了，我的脑子都不会有事的。”宴珩在他面前站定说，“不过你说的对，我不能老惦记一个女人，把事给耽误了。”

    这两天不管干什么，脑子里老飘进来裴衔玉的影子。艳俗短裙压不住的清丽气质，漆黑夜色掩不住的灵动双眼。

    她拒绝易斯睿时的冷像一剑锋利的冰刃，扶稳跌倒的姑娘的柔又像一盘温润的玉石。没有一个剧本中的女主角能如此触动他，冷淡的、温柔的都差一点味道。

    然而所有的幻想过后，眼前浮现的场景又回到那句不可思议的话。

    你是不是想和我上床？

    半年前宴珩就通知了成志导演去把关一部电影选角，明天就是成志通知的时间，而他还没重新看过修改后的剧本，最近的工作状态实在是太差了。

    既然她愿意把自己明码标价卖出去，为什么不干脆成全她，反倒害的自己整天心神不宁？

    只要这个人的皮囊能短暂地满足自己，又何必在意她有怎样的一颗心呢。

    明天就打电话给她。

    “得，你走吧。”想通以后宴珩毫不留情地转身回去了。

    南行悯：……

    宴珩留学回国，和同学合资投资了一部电影《十二影人》，叫好又叫座，把国内外的奖项拿了个遍。他顺势创办了同名公司，短短六年，已经和一众老牌娱乐公司有分庭抗礼之力。

    参与制作电影的十二个电影人，有些家境优越本身志不在此，因而主动退圈了，余下的大多闯出了不错的事业。

    副导演成志留在了宴珩的公司，这次挑中了题材特殊的剧本。饰演配角的演员赵凭算十二影人的元老，被网友戏称为第十三人。

    宴珩回去以后连夜看完了剧本，发现和上一版没有显著变化，剧名暂定《咫尺》，是个主线比较隐晦的女同性恋爱情本。

    女主之一路佳谣是千金大小姐，和青梅竹马的陈锋两家是世交，在学校里一贯被其他同学众星捧月。另一女主----转学生陆凡的到来改变了一切，哥哥路嘉业和陈锋先后喜欢上平凡的陆凡，为她争风吃醋甚至大打出手。嫉妒之下路佳谣数次陷害陆凡，而自己遭遇险境时总能逢凶化吉。当她发现帮助自己的是沉默寡言的陆凡时，一切已经走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题材是大胆的，剧情是狗血的，冲奖是困难的，投资是丰富的，但资源咖是逃不掉的。

    归根结底，女同性恋题材的市场虽然空白，但空白有空白的道理，投资人乃至制片人宴珩都不愿意白白冒险。

    到了试戏现场才发现，除了成志和赵凭，还有另一尊意想不到的大佛----本应该被关禁闭的易斯睿。

    易斯睿向他问了好。宴珩很惊讶，易青堂竟然这么快把他放出来选妃。想了一圈，估计是想锻炼锻炼他，毕竟这货也就能对娱乐圈的业务有点兴趣。

    “总的来说，剧本只是在普通的四角恋里加了少数性向的元素，缺乏真正吸引人的卖点。”趁面试演员中场休息的时候，宴珩和导演讨论起剧本。

    “但是宴总，同性恋本来就是非常大的卖点。”

    “男同电视剧的市场确实开发得很不错，但多数性取向为男的女性观众够呛会为女同题材买单。”

    “谁说的。”易斯睿被晾在旁边好久，忍不住插嘴，“女的没眼光，我们男观众喜欢，我就爱看俩女的脱了衣服抱着滚。”

    “闭上你的嘴。”宴珩嫌弃地开口，要不是看他哥投资的面子，真想把这坨垃圾扫出去。

    赵凭听了尴尬地盯着桌面上的剧本，导演也不好顶撞易斯睿，冲他干笑了笑转向宴珩，“票房的确不能保证，所以后续还需要根据演员的特质丰富角色设定，试试看冲奖。”

    宴珩心里发虚，但还是点头表示赞许，“陆凡这个角色可发挥空间很大，因为直到最后才展露她对路佳谣的感情，观众回想前半部分的铺垫，会发现一切有迹可循，这部电影到这时才充满了生命力。但是如果演员的演技支撑不住，这个呆滞的木头桩子就会把整部电影拖垮。”

    “那您的担心恐怕要成真了，所以我们打算把重头戏放在路佳谣上。”

    “是陆凡已经定了谁吗?”

    “明彩，一个非科班的新人，长得倒还不错。”

    “挺有灵气的。”赵凭补充道。

    宴珩了然地看了一眼易斯睿，降低了对这部电影的预期值，“那你看着办，接着叫下一个面路佳谣的吧。”

    下一个进来的熟面孔让宴珩和易斯睿都惊了一下，实在是太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