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起书屋 - 同人小说 - 神父【陆沉x我(自设)】在线阅读 - 不平静的第一夜

不平静的第一夜

    离开那天茜没有送别我,跟院长提起,院长说茜被送到疗养院暂时安顿,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呢。况且就算她回来了,茜的精神状况也需要他再三考虑是否继续留在修道院做修女。要是在旧修道院,那时没问题的,院长疏于管理,不在乎这么点小事,可是新建的修道院有专门的执事打理,任何问题的苗头都会被他掐灭,致力于将新修道院建设成半岛修道院的表率。

    于是我满怀遗憾地坐上教会安排的马车,辞别父母、哭泣的小埃米尔以及光顾着吃草的瑞泊特一家,望着背后小镇居民们挥舞的手驶向了新的路程。

    多么令人激动啊,我还从未出过浦西半岛的界限呢,就连我的父母也是一辈子呆在半岛的牧民,从未想着踏出这片土地。我的振奋仅仅持续了半天,在长时间的行进过程中逐渐平缓下来,甚至因为晕车而萎靡不振,马车像一个移动的盒子,踩到小小的石子都能大幅巅动,震得我短暂离座。为了方便,我的行李少得可怜,堪堪一小木箱子,装满了我四季所需的衣服,还有那个粉白兔子玩偶。我跟其他五位女孩挤在一辆马车上,互相都不认识,他们来自浦西半岛的其他修道院,他们的名字我就不一一介绍了,值得提起的是,我们六个人有两个姓安塞尔。还有更为凑巧的,等马车中途休息,向其他马车打听的时候,才知道去往大陆学院的安塞尔几乎占了一半。

    上帝啊,多么普通的姓氏,我不由得怀疑,难道安塞尔的后代真的那么优秀,有这么多人获得了入学的资格?

    它跟魔咒似的环绕着我。

    花费四天的时间,我们终于抵达神学院,踩在大陆的地面,看到一番广阔的天地,我的精神才渐渐复活了。

    马车将学生们抛下便立刻调头离开,看样子是急着去接送其他学生,我们像鹌鹑似的挤成一团,等着约莫有五十多岁的面色看起来极其愁苦的执事先生检验所有人的身份。他的身边站着一位应当是助理的人物,穿着一身黑色风衣,金色蜷曲的头发扎束,高大挺拔,姿态随意,一手插进衣兜,颇有几分玩世不恭的态度,与伛偻着的老执事形成对比。我越过人群跟那个张不算熟悉的脸对上视线,他朝我默默一笑,两颗尖牙便更为明显了。

    “好久不见。”他动动嘴无声地说着,我扭过脸,权当没看清。

    老执事拿着那份长长的名单,“孩子们,欢迎你们的到来,先不要着急,一个一个来好吗?让我对一对你们的名字,再让她们带你们进去,”他指了指另一旁等待的几个修女。

    每四位学生会由一位正式的修女带领,帮助适应大陆的学习生活,而修女也有自己的活要做,还包括跟着教会的神父或者牧师从事其他工作,这是神学院和教会规定的制度。

    很不幸,四人一组的分配方式,我被多出来了,老执事望着我,脸上的皱纹又深了几道:“你愿意一个人吗?哦,你并不会孤单的,我是说你会跟米莉修女住在一块。”

    面容慈祥的米莉修女站了出来,宽松的衣袍裹住了她瘦高的身躯,个子几乎与老执事齐平,她细瘦的指头拉住我的手,嗓音热情:“我真喜欢你,看起来像是个倔强的孩子,跟我走吧。”

    米莉让我想起茜,我也立刻喜欢上了她,手里的箱子被米莉轻松拎着,我跟随她离开。学院与教堂相接,高耸的尖顶式神学建筑,大理石砌成的外墙厚重坚实,能看得出一点岁月磨损的痕迹。正面三个连成一排的拱形大门,每个门两侧都竖着细长的雕花柱,几乎所有建筑的外观都带着这几个特点。学院跟教堂只隔着一道铁栏杆,平日里那栏杆用一把锁锁住,唯有周日弥撒,管理者才会推移栏杆,让学院与教堂相通。米莉在前面介绍,我望着长长的铁链,一经推动就露出一道能容成年男子轻松通过的大空隙陷入沉思,也许是学生们自视甚高,不屑于钻这个空子,不然任由它宽阔的距离对外,也许会造成一些隐患。

    大约也不想在这方面浪费口舌,毕竟以后有的是时间了解,米莉短暂又粗略地介绍过,便先领我去了学院的医疗室。

    “不要惊讶,每个人都要做一个检查才能正式进入学院成为预备修女,以后做的机会更多,你应该很熟悉这些流程了,以后要把他当作习惯。我们都这么做,你晓得,这是保持健康的必要环节。”米莉拎着我的箱子,将我推进医疗室,穿着整齐的白大褂早已等候多时,边上摆放一排令人心惊的细长针管。

    做好流程,我按住因失血过多而乌青的胳膊,打开门迫不及待要走出这个可怖的房间,被门口立起的黑暗影子吓了一跳,手里的棉花也掉落在地。

    我蹲身准备捡起,那个人影抢先一步将棉花握在手中。

    奥斯顿见我打算一声不响地离开,收起手里的东西,在我背后说到:“真令人伤心啊,我可是时刻记得你呢,埃文的小家伙。”

    熟悉的名字掀起了我试图掩埋的记忆,我的脚步停顿了,无奈折身面对他:“奥斯顿神父,恐怕我们还没有很熟悉吧。”

    “从现在开始,不可以吗?”他挂上一抹虚伪的笑容向我走近,双手背后弯下腰来与我平视,我不得不注意到他那双碧绿中闪过诡异暗红色的眼珠,“你总会有用得上我的地方,等着瞧,或许是今天,还是明天,谁晓得呢?你这么……”他停顿了一下,眼神肆意在我脸上打量,最后落在我的脖颈处流连一番,在我感受到冒犯要给他迎面一击的时候终于直起身,收敛了嘴角露出的一点尖牙,“没想到你真的来了,居然没有听他的话,这可不怪我。”

    我隐约察觉到他的意思,正想质问他,他打断我未出口的句子。

    “对了,你不想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吗?我可以透露一点给你哦。”他冰冷的手抓住我被抽血的那只胳膊,掌心按在渗血的伤口,故意使了劲。

    “不需要。”我吃痛抽回手臂,有种被戏耍的恼怒,坚定地拒绝他,然后一把推开这堵墙。

    与其从别人的口中打听,倒不如一辈子得不到一点消息。

    我抹掉胳膊上零星的血迹,大跨步离开。

    后面我才了解,今天的抽血淘汰了一部分女孩,据悉医疗室用一系列检查发现他们不是纯洁的有资格侍奉上帝的孩子,教会当天安排了马车送回。

    预备修女由三百多人减少为两百多人,剩下人的预备修女则正式开始修学,经过三年教学,第一年进行一次大考核筛除一半人选,第二年留下一百人,最后一年有五十人通过考核成为正式修女,获得进入大陆神学的中心——教廷——的资格。

    米莉提着我的箱子迎上我,待看清我从黑暗中透出的脸发出一声短暂的尖叫。

    “你的脸!苍白得像波斯瓷器。好孩子,好孩子,赶紧的,我们回宿舍休息。躺在我替你晒得温暖舒适的被子里,第二天就会好了。今天的太阳就有这种神奇的能力。”

    我们到了宿舍,一栋连排的方形屋舍,一楼仅有一间屋子由舍长居住,其余的公共区域摆放许多厨具桌椅,还配有专门的茶水间。走上深红木制楼梯,宿舍分列两侧,一侧也就三个房间,大多屋门紧闭,厚实的墙壁完全隔绝了吵闹的声响。米莉领着我走上了三楼最里面的屋子。

    “很久没有人跟我住在隔壁了,快进去吧。”米莉塞给我一把钥匙。

    粗略望了一番屋子里的摆设,即便还十分空荡,散发出一股许久无人居住的霉味儿,但胜在整洁干净。我十分满意,对米莉修女真诚的道了谢,再由她帮助我脱下衣服,躺进充满太阳味道的床,闭上眼很快陷入无尽的睡眠。

    一觉持续到傍晚,大陆的夜比浦西半岛来得早些,半岛上的人还在趁着昏黄的午后驱赶绵羊,大陆不少人家已经升起晚餐的炊烟了。小巧精致的摆钟指向八点,我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坐起身,饮尽床边米莉为我准备的茶水。冰凉的水划拉过喉咙,并不好受,但聊胜于无,滋润了干渴的嗓子,我掀开被子走下床。

    这一下头晕目眩几乎使我晕厥,跪在地板上,膝盖火辣辣的疼。

    医生足足抽了我两袋血,还告诉我以后每两个月都会有这种检查。尤其嘱咐女孩们平日里不要节衣缩食,教会仁慈地为学生准备了充足的食物,浪费的行为上帝都看在眼里,那是可耻的。要是为了美丽而这么做,大可不必,只要不伤害健康,不管怎样的身材都令人骄傲,悦纳自己,身体是主赐予的福泽等等,进行一系列劝说,直到我点头认同。

    现在看来,抽血还没有检查我隐藏的疾病,也许我会先一步因抽血而死。

    饥饿攥紧肠胃,急需充足的面包填饱我的肚子,为此我收整一番披上外套。

    黑暗、阒寂。不过八点多,走廊上一个人影也见不到,倚着楼梯拐角向下望,无尽的深渊引诱着我踏进黑色漩涡,一楼隐隐透出些光亮指引我撑着扶手一步步走下阶梯。

    “我应该学着适应这里的生活作息,倒不会像此刻这么格格不入,明天再问候米莉修女吧。”这么想着,借昏暗的烛光摸索到了盛放面包的篮子,还发现了旁边放着的一碟果酱,这大概就是预备修女们的晚饭。

    急匆匆塞一片下肚,我才有闲心举着抹刀给下一片面包仔细刮上果酱,甜滋滋的味道塞满我愉悦的心情。

    好一会,不远处大门传来细微声响,我停下动作,不自主抓紧抹刀,刀头对外,竖起耳朵倾听。要是什么小动物还好,老鼠也没关系,我经常在牧草堆里见到,别是小偷,我可还没恢复力气。

    蜡烛倏地灭了,彻底沦陷于暗夜。

    “谁在那儿?”我厉声道,借着窗外掩映的月色,看见了一个好似成年人的影子。

    接下来的场面混乱,我不知该如何描述。

    我失策了,声音给到它方位,它骤然不顾一切地向我扑来,我失了声,在黑暗里睁大眼睛,却跟瞎子似的胡乱比划手中的刀具。猛然间有人拉开了我,我很确定我的抹刀误伤了恩人,血的味道是多么黏稠地散播在空气中,比我今天抽血时还要浓重。接着是rou体之间的互搏,不过几个回合,很快那团影子败下阵来,顺着半掩的大门仓皇逃走,我只来得及捕捉到它猩红的形似动物般的瞳目,整个过程不过几息,我却以为无比漫长。

    恩人没再追逐它,他——是的,他确实高大,肩膀宽阔,血腥掩盖了他本身的气息,黑暗中他不发一词,因而我无从得知他是谁——轻轻掰开我紧绷的手迫使我放下抹刀。

    “对不起,对不起。我太害怕了。”我的眼泪止不住流淌,既为死里逃生,又为自己第一次出手误伤了人。刀咣当落地,手上也沾染他的血,摸索着无措地抓住他的衣摆,想知道伤口在哪儿,如何替他包扎,又怕黑灯瞎火再弄疼了他。

    “镇定下来,一切都过去了,”他说到,嗓音低沉,安抚地摸过我的头发,掌心蹭去脸颊上的泪痕,然后轻轻托起我的脸。

    我对上那双莫名熟悉的眼睛,立在原地呆滞地听从他所说的一切。

    “可怜的小姑娘,今夜很不幸遇到一只鬣狗,它已经被勇敢的你吓跑了。回去睡一觉吧,明天才是我们相逢的时候。”

    男人摘下西服胸口的方巾,握着我的手细致擦拭上面的血液,等我身上干净了,才将方巾缠绕虎口遮掩早已愈合的伤。

    记忆得到纠正,深深刻印在我的脑海,我点了点头,礼貌地说了声谢谢,然后绕过他走上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