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弦月四十七 破案进行时（萩原）
九江胧月对月退凛挥出了刀。 白发警官坐在餐桌边，面前是蛋糕与蛋糕盒，而挥刀的凶手站在她的左后方。 很显然，蛋糕盒挡住了锐器的落点，于是第一刀是从餐桌下来的。 因为桌面和蛋糕盒的遮挡，月退凛没有看到这近在咫尺的危机——刀刃深深刺入了她的腹部，血液飞溅，在桌底留下痕迹。 她朝后仰倒，带翻了椅子，砸在地上。 刀身脱出了她的身体，她发出惨叫，竭力想要逃脱，九江胧月却紧追不舍，没有蛋糕阻挡后的第二刀直插心脏。 月退凛伸手阻拦，手腕与手心被刀刃剁开，筋骨外露，血液横流。然而终究力有不抵，这样的抵抗也仅仅是让刀刃偏移，插进了肺里。 受害者伸手抓住了沙发角，指甲深嵌，留下一道抓痕，她将沙发推向凶手，却很快被对方躲开。 持刀的杀人犯狞笑着向她走来。 接着是第三刀、第四刀、第五刀……这次刀刃穿过肋间隙刺破心尖，她再也没有反抗的余地了。 她直勾勾地盯着凶手，剧烈地喘息着，却无法吸入半点氧气，体温随着血液飞快地流失，最终生命被定格在这一刻，瞳孔散开，叩响死亡的大门。 ———— “刚刚用了多久？” 月退凛从地上坐起，如果仔细去看就会发现刚刚她躺的位置与地面用胶带贴的人体形状完全一致。 “四分钟。” 九江胧月将充当凶器的钢笔合上，收进西装前胸的口袋，眉头紧皱。 【沙发角的抓痕】【桌下的血迹】【物品被打乱的方向】都一一对上了，她们刚刚模拟的应该与真正现场相差不大。 “这不可能”，月退凛透过客厅的落地玻璃看了眼窗外，郁郁葱葱的灌木遮挡了一条小路，再往远处是一条叮叮咚咚奔流的小河【松下川】。 河面倒映出阴灰的天空，密不透光的沉闷感是一场大雨的前兆，玩家翻找着系统背包……她没带伞。 案发现场是二层别墅，属于河边联排观景别墅的一套，别墅的大门设在河的对侧，别墅靠河的那侧是一个坡面，坡下的河边小路为公共区域。案发时，仁野环就在河边小路上拍照。 如果要从小路到门口，得绕过这一排别墅，相当于跑了个U型路线。而据【仁野环】陈述，她在听到惨叫声后立即动身，跑到案发现场门口看见月退凛时，只过去了五分钟。 “凶手杀人就用了四分钟，一分钟内不可能又翻东西又逃跑，而且那时我在门口……估计就吃了半分钟三明治，我可没听到里面有什么收音机的声音。” 所以在时间上存在明显的冲突。 遇事不决先翻攻略，玩家又戳了戳系统面板上的【提示】，在这个按键出现的短短几小时里，她已经快戳上瘾了。 谁能拒绝一个解谜游戏里的【提示】呢？ 不过使用【提示】并非没有代价，在胧月前辈带着无奈又包容的笑为她解惑时，她的【心情值】也在下降，随着次数增加降幅越大。 现在已经降得比之前女德系统的惩罚还快。 “想想看仁野环【五分钟】的判断是怎么得出的？” 没有认真看资料的玩家当然记不住，又开始狼狈地翻起了log。 “她在听到惨叫的同时，从收音机中听到了一次整点报时【8：00】，接着她跑到门口对我拍照，照相机里显示的时间是【8：05】”，月退凛顺着这条线追了下去，“我当时给前辈打电话的通话记录显示也是【8：05】，只是在稍靠前的秒数，所以后面的时间应该是没问题的。” 即使是新人刑警，那孩子鎏金的眼瞳中却亳无迷茫，像一道划破黑暗迷雾的芒——九江胧月欣慰地看着她在自己的引导下不断成长。 少女手握拳搭在下巴上沉思片刻，发顶一缕白发顽皮地上翘，随着她下意识的点头晃动着。忽然又见她眼眸一亮，嘴里反复念叨着“收音机、收音机”，拉开门风风火火就往外冲—— 然后被屋外的倾盆大雨浇了一脸。 她们是走路过来的，没有选择开车则是因为月退凛没驾照，而九江胧月在丈夫儿子都死于汽车爆炸之后似乎对驾驶产生了一些阴影。 又没伞又没车，要么在这等着雨停，要么摇人来接……这会儿已经是下班高峰，警视厅同事开车来得在路上先堵上半个小时。 就在这时，视野中出现了一辆白色的马自达，车窗被摇下，露出萩原研二的脸。 “小凛、前辈来这边！” 玩家拽着九江胧月顶着雨快冲几步，一溜烟蹿上了车。 车上的青年体贴地为她们递来纸巾，擦拭发间的雨水。 “研二，怎么想到来接我？” 手扒着驾驶座的皮椅，少女从边上探出一个头，略带惊喜地询问正在驾驶的青年。 言语间温热的气流扑在耳朵上，萩原研二一顿，露出招牌式的微笑，“我可是有求必应的萩原，小凛没带伞我当然第一个察觉到啦！” 玩家虽然没想明白他怎么知道的，但还是很配合地跟着点头，“嗯，研二超级可靠。” “你这么夸我，我可是会害羞的”，随意说笑几句，萩原研二正色道，“前辈，我们接下来去哪？” 明明九江胧月不是他在爆炸物处理班的直属前辈，那声【前辈】他却叫得轻松自然。 “刚刚接大学法医部那边的通知，先去取尸检报告……不过现在是晚高峰，估计得开上一阵。” 九江胧月也没有磨蹭，虽然现在的时间已经算下班了，但刑警这个职业没有上下班区别。 “好嘞！”半长发青年一打方向盘，嘴角咧着笑，那是一种在面对感兴趣的事物的亢奋。 经验丰富的月退凛已经在摸后排的安全带了。 九江胧月先是面露疑惑，随着强烈的推背感传来，马自达弹射起步，她才回过味来，死死抓着扶手稳定身形，感激地接过月退凛递来的安全带卡扣，把自己固定在了座位上。 她努力不让自己咬到舌头，询问后辈，“他平时开车也这样吗？” 月退凛摇头，“只在有需要的时候和放松娱乐的时候。” “交番的警官有找过他吗？” 白发少女沉重地注视着前排卡着限速在车流中闪电穿梭的家伙，摇摇头，“这才入职没几天……不过应该也快了。” 萩原研二大概很快就会被交番的女警们列进黑名单，即使他长得帅又性格风趣。 说起来他是不是有个交警jiejie？ 要是他的罚单开到jiejie手上了会被揍吗？ ———— 【受害者尸检报告更新】 【死因：胸部锐器伤造成的大出血。 伤痕描述：胸部四处朝向心脏的刀刺伤，腹部一处深6cm，宽2cm的刀刺伤，经检验伤口与现场发现的水果刀吻合。 …… 胃部解剖有食团和桌面上的食物对应，未检出常规毒物。 …… 病理解剖发现死者患有高血压和糖尿病。】 月退凛盯着手里的报告看了一会，还是没忍住发出一句吐槽，“这大早上的就吃蛋糕，他完全不控制一下他的糖尿病吗？” 萩原研二仗着身高优势，越过她头顶也跟着查看，“说不定是甜蜜的诱惑呢……这个蛋糕是他自己买的吗？” “垃圾桶里没翻到收据，而且蛋糕也不是什么高级定制的，随处都能买到……”月退凛下意识回答他的问题，一抬头就撞进了他的怀里。 “等等，你一个机动队的怎么也在调查这起案件？是突然发现对刑侦很感兴趣所以决定转职搜查一课吗？” 玩家不遗余力地想把小伙伴拉下水，一时没想起脱离他的怀抱，而高大青年只是笑着揉了把她的脑袋，“是很有兴趣，说不定哪天我就成为你同事了？” 【骗人。】 月退凛终于把脑袋从对方手里拯救出来。 【他明明就是在开玩笑。】 “不好意思打断你们，但接下来我们还需要去警视厅一趟”，九江胧月用食指指节敲了敲车门，玩家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对萩原研二使了个眼色。 “对了，还想问问萩原君，之前是怎么判断出收音机的停运时间不超过半小时的？” 九江胧月转而询问萩原研二。 “那个收音机的型号我还算熟悉”，面对月退凛惊奇的目光萩原研二苦笑一下，“小阵平之前拆过一个……它对接收的频道有临时录音功能，最多能录制十分钟之前的频道，如果没电就会在二十分钟后删除记录。” “我先前摆弄了一下，是一个金融相关的频道，有一次准点报时【8：00】，这个时候我看了眼手机，刚好【8：15】。” 听到这里，月退凛已经想明白了。 仁野环听到【8：00】报时，实际上的时间应该在【7：50】到【8：00】之间，而收音机没电的时间则预判在【7：55】到【8：05】。 整理一下时间线。 仁野环听到惨叫——凶手作案——收音机没电——月退凛到达门口——仁野环与月退凛相遇。 “仁野环说她过来跑了五分钟肯定有问题，凶手实际上是在比五分钟更长但比半小时更短的时间进行作案并逃脱。” 但随着这个问题的解答，更多问题浮出水面。 警官们回到搜查一课整理了当日的档案，九江胧月派人去调查八点之前有可能提着蛋糕路过街口的人。 今日的搜查工作似乎只能到此为止，九江胧月留在办公室继续整理资料，却对月退凛摆了摆手示意她先回家休息。 “快去吧姑娘，那个车开得很狂野的小伙子还在门口等你。” 月退凛为某个奇怪又贴切的形容“噗嗤”笑出声，说了声“那前辈也早点休息”，轻轻阖上了门。 …… 萩原研二坚持要将她开车送回家，玩家又瞄了眼他的好感度，判定这种行为仅仅是出于对方一贯的绅士风度。 【萩原研二好感度：70】 月退凛挥挥手，对这位体贴的朋友表达了感激之情，接着转身上楼，没有回过一次头。 萩原研二没有立即上车，只是倚在车门上，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被楼道的黑暗一点点吞没。秋风刮过他的发间，半长发凌乱地散在额前，意外地显出几分颓唐。 他点燃了一支烟，白色的烟雾被风拉长，紫色的下垂眼平静地倒映出公寓楼的零星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