螳臂（14700珠加更）
螳臂（14700珠加更）
梵清山的龙脉尾巴，卷的还是一片平原地带。 这里有水源有沃土，自然繁衍出不少城镇、村落。 光看这样的情景是决计想不到“死地”这种概念的。 而墨离穿过了这样的繁华，继续往前。 相对于其他两人的凝重，信誓旦旦说嗅到死地气息的墨离反倒是最轻松的。 他说起死地来简直跟说起老家的口吻没什么区别。 然后某一瞬间，这种闲庭信步般的姿态骤然消失，墨离停下脚步，歪头对着某个方向，似乎在思考，但下一刹，人就消失在原地。 另两个慢一拍跟上。 未多久，三人在沛地北面，发现了一条巨大的绵延数十里的地裂！ 这条不知何时形成的地裂叫善伽法师都大吃一惊。 距离梵清山算是很近了，附近地带亦非无人居住，但它就是莫名其妙开在这里！ 裂谷深不可测，就像大地裂开一条深渊巨口，目前来说，只有三四丈宽，问题是，它正如墨离所说，像是死地……它有死地特有的那种界障！ 看不到，摸不着，无形却又能被感知到的界障。 内外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世界。 “怎么解释？”墨离挺好奇的。 立在裂隙边静静望了片刻的黑衣僧人忽然作了个想象不到的举动——他跳了下去！ 墨离张大眼，然后在大师兄开口阻止自己之前，毫不犹豫也跟着跳下去。 他去凑什么热闹？！ 姬胜雪没拽住他，眉都是一拧，只能也跟着。 眨眼间地裂吞没三人。 …… 招秀蓦然睁开双眼。 发现自己坐在一顶轿子里。 轿子很稳，几乎感觉不到震动，她靠在柔软的背枕上，有些奇怪自己怎么会睡着——脑袋空空，简直就像是什么记忆被从大脑里挖掉一样。 但仔细回顾一下，又觉得自己没忘掉什么。 随即忽然意识到承月不在。 她就有一种莫名的心慌。 招秀掀开了帘子，确信承月不在：“戊一！” 青衣卫戊部的首领挥了挥手，抬轿赶路的人放慢脚步，落地停下。 “大人。”他在外面躬身道，“有何吩咐？” “承月在哪？”她白着脸问。 戊一有微妙的犹豫，似乎不确定要不要告诉她。 到底还是诚实道：“吾主留在天元山。” 招秀被证实了猜测，整个人都不大好。 那个混蛋要干什么？！ 他在四季轩里那一番话说得，叫她以为他是要跟自己一道走，竟一点都不疑有它。 却没想到他只是想把她送走！ 可他留在那干什么？ 想不到答案，却不妨碍她焦躁不安。 “他要做什么？”招秀抱着一丝希冀问道。 戊一不敢抬头：“属下不知。” 唯恐她说一句掉头回去。 但招秀定定地看了会天，深吸一口气，强按捺住心头的焦虑：“……继续赶路。” 她拉上了帘子。 脑袋还在发晕。 承月把身边唯一一支暗卫派出来护她回东域，他会去做甚？ 一下子想到很多个念头，但每一个都叫她揪心。 她很想掉头回去，但承月把她送走，就是不想让她掺和。 坐立难安。 天元山山门口，承月在削一块木头。 手里拿着招秀的悬刃……他把这刀从她包裹里顺来了。 一刀一刀削下去，木头已经有了剑的形状。 他的神态很轻松，很自然，就像在做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很快一柄粗糙到极致的剑就出现在他的手里。 他仔细端详了片刻，不再做无谓的修饰，反手把悬刃插回鞘中，塞进腰带内侧的暗扣里。 承月提着剑缓缓起身。 天还没亮，黎明前的夜色甚浓，他在山门下安静地望着东方。 就这么一直等到破晓。 尊主没出千秋阙。 承月知道，这种人不会刻意拦阻什么，但还是有所疑虑。 然后他就提着木剑安安静静从山门往回走，直到抵达千秋阙。 推开院门。 绕过影壁，穿过中庭，踏进主屋就见着坐在檐下的人。 蒙蒙亮的天色，那人好像是落于地上的明月——那才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月。 “长进了。”尊主轻笑道。 承月坐在山门口半晚上，他就坐在这里看了他半晚上。 承月抬眸看他，到底是开口喊了一声：“爹。” “嗯。”尊主应道。 “‘承月’的‘月’，不应该是月亮的月，应该是岳元朔的‘岳’，是吗？”他的语气竟然很平和。 尊主有些意外。 “我原本就是一颗棋子是吗？”承月说。 这话问得连尊主都不知道如何来答。 但承月也不是非要答案不可。 “我心头有怨，至深，”他看着那轮明月，慢慢道，“即使螳臂当车，也想与你交一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