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嫌我烦吗

    南晴罕见地吃撑了。

    像是看穿了这件事，纪枫没急着回去，反而让她一起散步。

    她默默跟在男人身后，结果他似乎是故意放慢步伐，最终变成了并肩而行。

    老城区的街道，在饭点之后并不拥挤，反而透出一股闲适来。

    尽管气温低，但路上的行人皆很懒散，大概因为他们都上了年纪，想快也快不起来。

    南晴不由得呼了口气，连日来跟着他跑通告的疲惫都消散了些许。

    纪枫懒洋洋地开口：“还习惯么。”

    “啊？还好。”南晴很想再把口罩往上扯。

    刚吃完热食，整张脸都是热的，一接触到室外的冷风就格外冷。

    只不过她才动了动手腕，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要是手伸到外边去，会更冷的。

    “是不是觉得我烦人？”

    他的语气透过口罩，变得模模糊糊的，南晴捉摸不透：“没有，纪先生不烦人。”

    “撒谎。”纪枫弯起眼睛，侧头看她。

    那双深琥珀色的眼瞳，因为背光而变得极为深邃，却又仿佛盛满了星子，眸光在他一步步前进时微微摇曳。

    “……”南晴猜想着他是不是想趁机炒了她，便很认真地点头，“嗯，纪先生很烦人。”

    “哪里烦？”

    “唔……不亲自喂米米，还有，口味很挑剔。”

    仔细想想，那些都不算太大的缺点，南晴又只好再补充：“还有好多人想勾搭纪先生。”

    每次他都让她出面拒绝那群明里暗里要接近他的人，实在是让她无语又烦闷。

    “冷吗？”

    话题跳跃的速度令人措不及防，南晴诚诚恳恳地说“冷”。

    “过来点。”他声音很轻。

    南晴依言靠过去，没想到男人开始解脖子上一圈圈缠绕的围巾。

    “纪先生？”她不由得想要逃开，可纪枫只解开一半的围巾就套在南晴脖子上了。

    “这次的新款，刚好是双人用的。”白皙如玉的手指整理着深灰色的羊毛围巾，在她脖颈的肌肤上擦出暖意。

    南晴忽然想起来，他拍广告时，确实有两人共用围巾的一幕。

    她居然没注意到他围上了品牌方赠送的围巾……？

    黑猫发出了流氓的口哨声。

    “还冷么。”纪枫低头看她，长长的睫毛在眼下落着一片阴影，朦胧了他的眼神。

    南晴连连摇头，却没办法后退：“不冷，纪先生……您别开玩笑了。”

    伸手拨弄围巾尾端的流苏，男人的笑声被口罩过滤，只剩下温柔的成分：“还嫌我烦吗？”

    “不烦不烦，纪先生，您松开我吧……”

    暗自庆幸着如不是有口罩遮拦着，他的呼吸定会落到她面上，到时候她的脸大概会红得像扑多了腮红。

    “不烦的话，就这样吧。”

    “……”南晴只得亦步亦趋得跟在他身边，低下头去瞪一直起哄个不停的系统。

    她实在看不透纪枫的举动，这一次又被牵着鼻子走。

    “前面那个公园。”

    南晴抬起头来，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是一座看着就没什么人的公园，里边的路灯很是昏暗。

    “我小时候常在那里。”纪枫慢悠悠地踱步过去，南晴只好跟上。

    夜间的公园无人看管，两人很随意就进去了。

    公园的设施很简陋，几座掉了漆的运动器材在微弱的灯光下，艰难地泛出一点光泽。

    绕到石筑的喷泉之后，两人停在了长椅前。

    气氛太过安静，甚至能听到风吹时枯草之间的摩擦声。

    南晴忍不住开口：“纪先生，小时候住在这附近吗？”

    “嗯，是啊。”纪枫凝视着长椅，抬了抬下巴，“我就是在这里等的。”

    “啊？”

    “以前长得瘦，爸妈经常出差和加班，人也阴沉沉的。”

    他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在说羊rou泡馍很好吃似的。

    “没什么朋友，家里也没人，放学了就不想回去。”

    南晴大概能脑补瘦弱小纪枫孤零零坐在椅子上的场景，她吸了吸鼻子，不知道怎么接话。

    两道淡得几乎要融入黑暗的影子，扭曲地投射在长椅上，中间那一道斜向的灰影便是围巾。

    “后来上初中……被那家店的老板喂胖了点，也会笑了，跟我说话人就变多了。”

    “嗯，现在大家都喜欢纪先生。”南晴弱弱地回答着。

    她不大会安慰人，只能为了强化效果似的点点头。

    扭曲的影子便像是随风摇动一般，被围巾裹住的发尾蹭着下巴。

    “但是你不喜欢我。”纪枫这么说的时候，竟然语气含笑，“还嫌我烦。”

    ……难不成他是抖M？

    “呵，”他侧过脸看她，“他们只不过喜欢一个假象而已。”

    南晴不解，只能模糊地回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毕竟大多数观众，只在乎明星的人设罢了。

    “嗯，确实。”他没否认，只是侧身、弯腰凑近她。

    “但是……纪先生，现在的样子，也挺好的。”舌头仿佛褪去了热汤的温度，变得僵硬，她结巴地说着，“我没有真的讨厌纪先生。”

    纪枫抬起手，竹节般好看的手指，透过羽绒将它们的形状印到她的肩头。

    南晴瞬间僵住了身子，却只能无可奈何地任她将她的身子半转过去。

    “不讨厌吗？”他轻声问，热气透过口罩后所剩无几，“因为什么，你跟我一样？”

    有些慌乱地别开目光，南晴微微仰头避开他：“不是的，纪先生……”

    “在我看来，是这样。”纪枫又逼近，两人的鼻尖隔着口罩都快碰到一起，胸前围巾的流苏已经因为静电而缠绕起来。

    “你一直在装，南晴。”

    她还没想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唇就被堵住了。

    可怜巴巴的狗狗眼瞬间瞪大，南晴连抽出插在口袋里的手都忘了，愣愣地看着他。

    那两片柔软的东西……应该是纪枫的唇。

    他的狐狸眼天生眼尾上挑，但此时却没有笑，比起平日的温柔懒散，更多了几分认真。

    尽管唇瓣上只是口罩布料的粗糙感，可南晴莫名就回想起那天晚上，缠绵的唇舌相接。

    纪枫的指尖探入了她口罩和围巾间的缝隙，凉得南晴一阵哆嗦，她反射性一扭头，总算挣开了他的束缚。

    “回去吧，再待下去，感冒会更严重的。”

    纪枫自然而然地伸手到她的衣兜里，握住她暖烘烘的右手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