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颗水晶球───Be Your Friend(四)

    她看到在宫殿附近有一片幽暗的大森林。在这片森林中的一棵老椴树下，有一个池塘，池塘很深。午后的太阳又热又烈，有一位戴着王冠的娇小身影，蹦蹦跳跳地走出城堡，向池塘走来。她坐在清凉的池塘边，从口袋里取出一隻金球，把金球拋向空中，然后再用手接住。

    「这是小公主最爱的游戏，她经常一个人在池塘边拋接金球，就这样消磨掉一整个下午。」老乔治的声音隐隐飘来，琉梨佳就站在小公主身边呆呆的旁观。

    突然一隻蝴蝶飞来分散了小公主的注意力，她不小心失手，金球不但掉到地上，而且一下子就滚到水潭里。

    因为池塘里的水很深，看不见底，眼看就要失去她心爱的金球，小公主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哭着哭着，小公主突然听见有人对她说：「哎呀，公主，您这是怎么啦？您这样嚎啕大哭，就连石头听了都会心疼的呀！」

    听了这话，小公主四处张望，想弄清楚说话声是从哪儿传来的，不料却发现一隻青蛙，从水里伸出他那丑陋不堪肥嘟嘟的大脑袋。

    「青蛙自愿帮小公主把金球从池塘里捞出来，不过牠同时要求小公主必须当牠的好朋友，和牠共用一个盘子吃饭，并且睡在同一张床上。」老乔治缓缓说道。

    「小公主答应了吗？」琉梨佳问。

    「唉───小公主是答应了。不过等青蛙把拣回来的金球交到小公主手上，她就拔腿狂奔，衝进城堡里不肯开门。」

    琉梨佳皱着眉头说：「就算对方只是一隻青蛙，也不可以对牠食言啊！小公主真是太不应该了！」

    老乔治回答：「国王也这样骂小公主，所以他强迫小公主开门，把青蛙领进城堡，并且和牠共用一个盘子吃饭，临睡前又让侍女带着青蛙进入小公主的寝室，特别替牠在房间里准备了一张小床。」

    「真是一位不循私偏袒，守信用的好国王啊！」琉梨佳称讚道。

    老乔治叹息说：「是啊！我一开始不就说他是一位好国王吗？可惜，老天爷总爱捉弄人，好心人往往得不到好报。」

    「什么意思？」

    老乔治摇头。「没有人知道那天晚上在小公主房里到底发生什么事？睡在房门外的贴身侍女说，半夜听到一声巨大的撞击，她曾经敲门询问，不过小公主却不让她们进去。」

    「为什么？」

    「第二天当回復成人形的王子打开房门，大家才恍然大悟。原来那隻青蛙是某国的王子，他因为得罪了巫婆受到诅咒，才变成青蛙，被迫四处流浪。但是小公主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解除了他身上的诅咒，重新变回人类！」

    「这样不是太好了吗？」琉梨佳开心地说。「从此以后王子和公主就能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对于琉梨佳天真的想法，老乔治报以苦笑，而在一旁揉麵的玛丽也再次呜咽起来。

    「我们也希望这样，可惜天不从人愿。王子和来接他的僕人走了以后就没再回来，留下小公主一个人，孤零零的待在城堡里，一个月、两个月；五年、十年！───直到现在。」

    「不会吧！」琉梨佳惊叫出声。

    「真的！小公主就住在楼上原来的房间里，从没离开过。」玛丽难过地说。

    「那么城堡里的其它人呢？怎么都不见了？」

    老乔治拿起烟斗在墙上敲了敲，把抽完熄灭的烟灰磕到壁炉的炉灰里。

    「经过这起事件，国王也变得鬱鬱寡欢，不再像以前那样开朗。等到两位年长的公主出嫁后没有多久，他就过世了。因为小公主一直关在房间里不肯出来继承王位，这个国家就此没落，曾经发誓效忠国家的大臣们，以及在城堡里工作的僕役，因为没有可以效力的对象，就一个接着一个离开，投奔到邻国，另寻出路。」

    「但为什么你们两位还留在这里呢？」琉梨佳忍不住问道。

    「因为我是城堡的守门卫兵，只要还有王室的人住在城堡里，我就有责任保护她的平安。」老乔治回答。

    「而我，就是那天晚上睡在小公主房门外的贴身侍女。」玛丽悲伤的对琉梨佳说。

    她流着眼泪道：「我总是自责，如果那天晚上我听到撞击声以后，可以不顾一切破门而入，那么之后事情的发展或许就不会那么悲惨。」

    「但是就算如此，这跟我会不会把青蛙变成人又有什么关係呢？」

    「当然有关係！」玛丽高声回答。

    「自从王子走了以后，小公主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每天都带着金球到池塘边枯坐，还时不时故意把金球丢进池塘里，一听见青蛙的叫声就四处寻找，把能够找到的青蛙都带回来，害得城堡里到处都是青蛙蹦来跳去，留下满地的水痕和黏液。」

    说到这里，她又用围裙擦了擦眼睛。

    「没有人知道小公主到底在想什么，只有我猜到她的心事。小公主是希望再次遇见一位变成青蛙的王子，好跟他重新来过。」

    「怎么可能！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被巫婆施法诅咒，变身的王子呢？」

    「这个道理我们当然懂，但是小公主不瞭解啊！」玛丽痛苦的哀嚎。

    老乔治接口说：「唉，不瞒你说，自从王子走了以后小公主的精神状态就出了问题，很多事情都跟她说不明白，她也不愿意听，只肯活在自己的想像里。」

    「也就是说...小公主疯了？」琉梨佳小心翼翼的问道。

    老乔治和玛丽互看一眼：「我们一直不愿意把这件事挑明了说，因为...」

    玛丽插嘴：「我们总觉得，一旦接受了小公主疯掉的事实，就代表事情不会有好转的一天。琉梨佳，你一定觉得我们很傻，对吧？」

    看着这对忠心的老僕人，琉梨佳没办法说出任何嘲笑他们的话。她只能够问道：「所以你们希望...我可以用魔法把另一隻青蛙变成王子的模样，好让小公主开心？」

    「是啊！是啊！」玛丽连声说道。

    「再这样下去，小公主绝对没有痊癒的可能！我和乔治都老了，我们担心万一自己比小公主早死，以后还有谁愿意待在城堡照顾她呢？」

    「可是谁能保证，小公主看到青蛙变成的王子就一定能够清醒过来？万一还是好不了，那岂不是白忙一场？」琉梨佳沉吟道。

    「就算如此，至少也是一个希望。琉梨佳你放心，即使最后达不到预期的效果，我和乔治也不会怪你，因为你已经尽力了。」玛丽回答。

    「我们也都尽力了。」老乔治也缓缓附和。

    听他们这么说，琉梨佳叹了口气。

    「唉───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么我就试试看。不过我必须先见小公主一面，使用读心术从她的记忆里挖掘当年青蛙王子的长相，还有那天晚上在房间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两个人是不是说过什么话？否则如果假王子露出马脚，一定会弄巧成拙，害小公主的病情恶化。」

    「你这样考虑也没错。」老乔治说。

    「玛丽，你这就带琉梨佳去见小公主吧！」

    在上楼之前，玛丽拉着她的手感激地说：「琉梨佳，不管结果如何，我都要谢谢你，你真是一个好心的巫婆。」

    这是第二个称讚她好心的人，琉梨佳听了觉得心里酸酸的。

    她还记得大灰狼说这话时高兴的表情。

    「琉梨佳，你是我见过最好心的巫婆！」

    牠说完以后就张开双臂，紧紧抱住琉梨佳。当时大灰狼的胸膛好温暖啊！可是现在却变成一张冰冷的狼皮，掛在小红帽外婆家的墙上。

    这到底是谁的错呢？

    琉梨佳猛地摇头，想要把这段记忆甩出脑海。

    「琉梨佳，你怎么了？不舒服吗？」玛丽关心的问道。

    「我没事。」琉梨佳连忙回答，然后就踏上通往小公主房间的阶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