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起书屋 - 同人小说 - 小型犬历险记(all宮城)在线阅读 - 深 泽 良(zone press 3p)

深 泽 良(zone press 3p)

    (一)深

    “喂,明宪哥。”

    “哦。”

    “你看宋泰燮。”

    “哦。”

    “居然真的是个女人呢。”

    “哦。”

    “明明一副男人婆样子。”

    “哦……”

    起着一个男人名字的怪女人宋泰燮正在他们的隔壁训练。说是隔壁,不过是因为现在是热身时间,男女部短暂共享了一下体育馆而已,结束之后,女部就要回到真正的隔壁小运动教室,做些符合水平的简单练习。李明宪在汗水流过睫毛之前,不经意地瞟了一眼,精准地捕捉到矮小高中女生的身影,不符合校规的卷曲长发扎在头顶,粗鲁地用过大球衣擦汗时,能看到黑色运动内衣的痕迹。除了明显不符合流行审美的偏黑肤色和推平的两侧头发,至少从外表上看和其他女人没什么区别。

    宋泰燮转学过来的时候,头上缠满绷带和纱布,脖子上套着固定器,穿着不合身的衬衫和校裤,刚从医院捡回一条命的半死不活状态,确实看不出是女人。据说她被校暴科下了处罚书,从北山转到山王来,三个小时车程,大家于是都在传说是被北山老大揍得不得不转学。后来宋泰燮解下绷带和石膏,半个学校的人都跑过来看热闹,但失望而归,没有什么美女转学生戏码,宋泰燮只是个一脸凶相、喜欢发胶的土气太妹。

    李明宪第一次看到她倒不是在篮球部,而是医务室,他带着崴到脚的郑宇成去找医生,正好宋泰燮也在,那时可能伤没有痊愈,她还戴着滑稽的固定器,不过已经在耳骨上穿了好几个洞并一一发炎,正让校医帮自己消毒。宋泰燮发觉有人来,十分有眼色地把位置让给过于高大且古板的和尚头男生们,退到旁边用酒精棉片清理脓血,看都没看“篮球部的第一个帅哥”一眼。郑宇成比刚才摔跤时更夸张,算得上俊俏的五官挤作一团,难以解释的胜负欲发作,试图让这个怪女人察觉到自己长期作为帅哥的强烈自尊心。李明宪刚想说你这种魅力对她不管用,就发现娇小女生似乎根本不在意极具存在感、几乎塞满医务室的两个人,而是低垂着头,目光游离,用力捏紧红肿的耳廓,逼出里面的脏物。显然她很瘦,用力时,能看到手腕上的筋络。 擦完之后,她把圆珠形状的耳钉戴好,闻了闻沾上血迹的湿巾的味道,丢掉后直接转身离开。

    再后来郑宇成就像和宋泰燮杠上一样,只要有可能就去她们班偷看怪女人在干嘛,嘴里念叨个没完。李明宪想你这样完全就是个偷窥狂变态,但嘴上说的却是你干脆直接去找她咧,郑宇成一拍手心,不愧是明宪哥,说着就冲去她们班把宋泰燮约出来放学后见。不过不知道哪部分出了问题,郑宇成回来的时候只带着脑门上的鲜红指印。李明宪说怎么回事哦,郑宇成眼泪汪汪的,说那混蛋家伙让我闭眼,我就闭了,让我低头,我就低了,她狠狠狠狠狠狠弹了我脑门一下,就跑了。(画外音:真的好疼,哥呜呜呜)我第一次见到速度那么快的女人,不过她真的是女人吗?李明宪帮他吹了吹额头的痛处,心想,确实,可能她根本就不是女人。

    宋泰燮参加篮球部以后,李明宪和郑宇成看到她的频率变成了几乎每天。山王的男篮强势,女篮只能做陪衬,投入无法相比,部员差不多都是为了“体验社团氛围”或是单纯锻炼身体,郑宇成入部后,为了看他而来的也有,让申贤哲没少动手复仇。郑宇成曾颇有成就感地表示,哥,她肯定是为了我才来的,结果又被现实残忍打击。在一众懒散的女高中生里,宋泰燮显得认真得有些过分,能看出来她底子很好,技术娴熟,个子小但足够灵活,如果是男生的话,可能都会让自己头疼。可惜是女人咧。郑宇成好奇地看过来,哥,什么女人?李明宪揉揉眉毛,说,没什么哦。

    郑宇成成功请到宋泰燮一起吃饭,原因是他和李明宪制止了一次校园暴力事件。比宋泰燮高上一圈的其他运动社团学姐把她围在墙角,从李明宪的视角看,几乎无法注意到其中还藏着一个比她们几个更为凶狠的高中女生,还是郑宇成眼神更好,拉着李明宪就要去解围,面对身强体壮的篮球部员,学姐也只能灰溜溜离开,宋泰燮却依旧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纵使脸颊已经滑稽地肿了起来,她手指抠紧背后的墙砖,目光向下转了一圈,最后无甚波动地与二人对视。李明宪才发现,她的眼睛略微下垂而眼窝深邃,因为只能仰着头看自己,下三白十分明显,显得更为不驯,同时,也注意到,她的嘴唇会无意识地微微撅起来,透露出一点紧张与不服输的倔强。郑宇成自信满满地抢先说:“不用道谢,宋泰燮,和我一起去吃饭就好啦。”宋泰燮“疯子”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郑宇成揽住肩膀推着走了,实话实说,挤在他们两个人高马大的高中生中间,更有校园霸凌的色彩,甚至稍稍用劲宋泰燮就快被两只胳膊夹到离地。

    实际上这是李明宪与宋泰燮的第一次直面,走在他左手边的女生,正和郑宇成进行一些没有意义的对话,李明宪不知为何有些不自在,其实他也不是不近女色、没有女人缘的人,郑宇成收到的情书里,也经常混杂着几封送给“明宪学长”的,但这种微妙的感觉似乎还是第一次,也许是因为郑宇成表现得怪怪的,才搞得自己也怪怪的。李明宪用余光瞄了一眼郑宇成,他那张清秀面孔笑得快要开花,收回来的目光却与宋泰燮突然对视上,宋泰燮仰视的上目线此刻带上几分狡黠,女生的声音传进耳朵:“pyon。”只一瞬间,宋泰燮又回到与郑宇成的对话里,快得甚至让李明宪怀疑刚刚自己是不是幻听,于是他更为凝重地将视线停留在女生身上,观察她肿起来的脸,与头顶潦草团成一团的头发,可惜她的耳洞都在左耳,这个角度看不到。不过那幻觉再也没出现过。

    郑宇成选了和李明宪常去的餐厅,到处坐满了口袋里没几个钱的高中生情侣,他们这种“三人行”的实属少见。宋泰燮坐在郑宇成对面,选了跟郑宇成一样的套餐,李明宪选了拉面和天妇罗。等待的间隙里,宋泰燮和郑宇成又开始闲聊。“我啊,我撞掉了他好几颗门牙。”说到这儿,宋泰燮一边眉毛张扬地挑起来,第一次露出那种倔强对峙与满不在乎以外的神情。“疯子啊你,哈哈哈哈,怪不得要转学。”“哈哈哈……嘶。”宋泰燮捂住受伤的半边脸,起身去洗手间用凉水冲洗。李明宪吸溜进一筷面条,还是忍不住问道:

    “你怎么知道她在那儿哦。”

    “哥,没闻到吗?”郑宇成在鼻子前做了一个扇风的动作。李明宪闻言深吸了一口气,确实,是香水的味道。与宋泰燮本人相反,那味道竟有些甜美,像是淡淡的花香。因为之前没有过这种社交距离的接触(又也许是因为他心烦意乱的完全没关注这些),李明宪未曾注意到宋泰燮是会用香水的人。或者说他想象里宋泰燮的味道也不会如此柔和,带着些许脂粉气,还以为那家伙就连香水都会是桀骜不驯、充满攻击性的。

    李明宪偷进女子更衣室的那天,是在郑宇成说宋泰燮居然是女人的几天后。郑宇成让李明宪给自己推头发,一边说,明宪哥,你觉得宋泰燮怎么样?李明宪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一个孤僻、古怪、经常鼻青脸肿、喜欢卷发的女人,他甚至偶然看到过她挂着鼻血出校的样子,只好回答道,不知道哦。郑宇成搔搔发痒的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哥,怎么有时候,我会想和那家伙在一起呢。李明宪一时失语,好像听到了前所未闻的震撼冷笑话,手一抖差点刮破郑宇成的头皮。因为那一块剃得太薄,郑宇成只好忍痛让李明宪把整个头都剃成真正的和尚样子,配上一张欲哭无泪的苦瓜脸,李明宪忍住嘴角的抽搐,说道:“还不错咧。”

    当天训练结束以后,李明宪就支走了郑宇成,在体育馆独自练习,等到其他女部员都离开,坦然地推开了女子更衣室的门。

    宋泰燮刚洗好澡,还在擦滴水的头发,可能是冷水澡吧,并没有飘忽的水汽,而是清爽的感觉。身上只穿了一件球衣背心,长度到大腿的样子,接近隐秘部位的皮肤,颜色不像经常裸露在外的四肢那样深,呈现出一种布丁似的反差感。即使是训练有素、热衷运动的女生,腿部依旧保留着圆圆的线条,带着青春期脂肪的绵软。宋泰燮注意到显然是故意闯进女子更衣室、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性别都为男的李明宪,吃惊地后退半步,又迅速调整好表情,隐藏起不安地抿嘴,假装自然地打招呼:“李学长。”

    “走错了吗?”这是宋泰燮能想到最合理的解释方式了。

    女子更衣室里有着浓重的香味,一点体味都不能出现是女高中生的自尊心,李明宪抽丝剥茧地嗅闻,想从中辨别出曾闻到过的宋泰燮的香水味道。他与郑宇成不同的是,一旦失去表情,就会有沉重的压迫感倾轧下来。

    饶是宋泰燮神经再大条,再无男女之防,也因为这种沉默的注视手脚僵硬,不由得向后退步,直到撞上铁质的储物柜,冰凉的水滴不断流到脚下,安静的空气里能听到急促的心跳声。

    “为什么那家伙会喜欢你呢?”

    宋泰燮闻言惊讶地睁大眼睛,“说什么疯话呢……喂,混蛋,放开我!”李明宪宽厚的手掌锁住宋泰燮不断挣扎的脸,另一只手固定住骨感的手腕防止逃跑——他领略过她的灵活性。一边得到机会能够仔细观察女生的外表,手掌大小的脸,被迫对视的惊恐双眼,松垮的球衣滑下半边来,轻易看到平直的肩线与圆润的胸乳的轮廓,湿润的发丝凌乱沾在皮肤上,竟出奇地有一丝性感的味道。李明宪微低下头,从沐浴露余香里找到了微弱的花香味,他转而捂住宋泰燮的嘴,直接将呼吸放到了对方的脖子上。

    宋泰燮第一次被迫直面高大异性的压制,像被石块捻住的蚂蚁,拼死也无法抵抗。恐惧,是自然而然的,她从未体验过这样弱小的滋味,尤其李明宪的身体,并不像记忆里俊燮的拥抱那样温暖,却又成倍的强壮与冷酷。她不觉得会发生什么有关“性”的社会案件,只是这种压制从精神上凶狠地袭击,让她不得不畏缩,认输。

    “等一下、等……”宋泰燮的喘息幅度更大,湿热的舌头直接接触到李明宪掌心,他迟疑着放松了钳制,宋泰燮脸上已经留下了红色痕迹。

    “李……学长,有什么事情,我们……我们好好谈一下……唔……!”第一次的服软与规劝以失败告终,宋泰燮因为多次受伤变得脆弱不堪的鼻粘膜经不起刺激,喷出细细血流,让场面更加兵荒马乱。李明宪釜底抽薪一般,从胸前揪住宋泰燮球衣,力道勒得宋泰燮胸口生疼,下半身坦然地裸露出来。属于女生的朴素三角裤,因为水渍,隐秘部位晕染成深色,紧紧夹在大腿根部的软rou之间。黏糊糊的鼻血流了满身满手,李明宪无暇顾及,他提起球衣,卡住宋泰燮的脖子,无视对方的挣扎,腾出一只手来,丝毫不见柔情地拉下内裤,手背上的鼻血都抹到了腿间。宋泰燮的个子矮,那里也是相称的小,无人关注的毛发长得杂乱,除了AV里模糊的马赛克,这是李明宪第一次见到异性的性器官。李明宪不动声色地想,宋泰燮果然是个女人,以及,女人就应该这样。他说不好自己为什么会比郑宇成做出的事情还要变态,乃至自己为什么来也找不到理由,只是想做便做了。其他人都说他说话太喜欢绕圈子,不过做起事情来,李明宪从来直达主题。比如他起初并没有那种念头,但现在觉得不得不做、必须得做、不做不行。

    宋泰燮被他的蛮力搞得呼吸困难,几乎可以肯定,如果李明宪愿意用力,自己能被直接拎着脖子提起来。宋泰燮死死抠住李明宪手臂,试图用疼痛让他松开……他确实放松了力道,宋泰燮来不及穿好衣服,身子向下一溜,抓住刹那的空隙,引以为傲的速度还没来得及施展,就从背后被逮住,整个人陷入了更为结实的禁锢中。对比来说,宋泰燮实在过于娇小,因此抱起来,像抱住一只软和的棕色泰迪熊。李明宪清楚感觉到她因为无措和紧张的痉挛,却前所未有的兴致高涨起来。

    “妈的……放开、放开!”宋泰燮从喉咙里发出低吼,四肢胡乱地踢打,与那些无聊太妹的一对一,她从来没有让对方全身而退过,即使自己也被揍得半死。与北山那个狗崽子的对决,算是第一次和男人打架,宋泰燮在医院躺了一星期,最后听说那家伙补牙花了几十万。但这种无力地被人完全掌控的窒息感,太过陌生可怕,恐惧来自未知,宋泰燮无从得知李明宪到底在想什么,一直都是,冥冥之中,她挣扎着大喊:“宇……郑宇成!”李明宪果然怔了怔,宋泰燮咬牙从缝隙里挤出来,跌跌撞撞朝门口跑,却因为卡在腿间的内裤踉跄了几步,轻易被李明宪揪住了球衣。

    “真快……妈的。”宋泰燮紧抿住嘴,身上的热度好像都慢慢消散,身体紧绷得像是雕像,李明宪粗糙的、分量惊人的手指横冲直撞,探到了属于女性的隐秘部位,仅仅两三根手指,就快把宋泰燮的身体撑满,属于某种无机质生物一样。宋泰燮尽力向后躲避着,大腿夹紧,想到当初第一次看到这两个人的时候丝毫没有预计到之后还有再接触的可能,因为他们一看就是在运动场上跑两步就能被爱得要死的家伙,自己与他们唯一的交集也许只有篮球。郑宇成则是自己绝不想对上的那种人。宋泰燮漫无目的地想,那家伙开朗得让人讨厌,讨厌的同时又会喜欢。李明宪显然也是这样。男生喜欢男生确实有点怪,但也不是不能理解……现在发生的才是彻底无法理解的。宋泰燮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干涩、紧窄,不是适合与异性发生什么关系的身体,而李明宪更不像是会和异性发生什么的男人(他和郑宇成一分开就像缺水的绿植似的),以至于李明宪拉下校裤,那根粗热的东西突然明晃晃出现在胯下,宋泰燮甚至想掂量一下究竟是不是真的。

    李明宪缓慢地,一点一点侵入到那并不欢迎来客的xue口,宋泰燮在他怀里,低垂着头,费力地用嘴呼吸,他一只手就能攥住两只手腕,宋泰燮的抗拒只能通过战栗与偶尔的尝试用力表现出来。鼻血早就干了,潮湿的头发也不再滴水,李明宪用长长胳膊包裹住宋泰燮颤抖的身体,做了一直想做的事,含住了被不合理穿孔搞得伤痕累累的左耳,用舌尖抵住金属的圆球,吮吸,像要从中吸取出宋泰燮的想法。宋泰燮的喘息陡然加剧,下半身的痛楚被耳边黏湿的水声冲淡,李明宪不怎么吐出言语的厚唇似乎往她脑袋里灌进了千言万语。李明宪想到的是如果和她结婚的话也无不可,宋泰燮想到的则是俊燮,如果他还在的话,可能已经谈恋爱,快要结婚,对着某个面目模糊的女人,他也会有这种欲望,做出这种怪异的、没有理智的行动吗?胃里涌起呕吐的冲动。

    李明宪的手臂突然被打湿,他捧起宋泰燮的脸,发现是一塌糊涂的眼泪。真可怜呐。他漆黑的眼睛里,满是宋泰燮的倒影,心里涌起想要吻她的冲动,说一不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仓促地结束之后,宋泰燮又去冲了澡,那时候天都已经黑了,李明宪收拾了现场的狼藉,顺便偷走了宋泰燮的香水。宋泰燮第二天没来上学,因为她发烧了。郑宇成曾提出,要不要去看看她,李明宪沉默了几秒,才慢悠悠回答,好哦。

    (二)良

    “啪”的,牵引针穿过耳廓,圆珠耳钉固定,受伤的部位很快肿胀、发红,宋泰燮照了照镜子,付钱走人。

    最近她喜欢上了穿孔的感觉。虽然第一次自己鲁莽地用曲别针穿耳洞的体验并不算好,但那种不具威胁性的单纯的疼痛却让她上瘾。半夜被发炎的耳朵又胀又痒的痛感折磨得无法入睡的时候,反而让她感觉自己还活着。

    自从俊燮离开以后,她很少有这种活着的感觉。曾经她还有篮球,但作为女生,看着自己逐渐停止发育,定格在像个初中生模样,球队只是女孩子们放松的游戏场,她也渐渐把它抛到一边,当做所谓的社团活动看待。暑假回到老家,把皮肤晒黑,推平了两鬓的头发,对着翻滚的海浪大声咒骂,最后还是回到学校,继续半死不活的高中生涯。

    初中之前宋泰燮都不会动手打架,被学姐推到墙角的时候,甚至还怀疑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毕竟久病成医,慢慢的谁也不会主动去惹这个矮个疯子,偶尔还有女生跟她学一些篮球技巧,宋泰燮起初很高兴,不过看到女孩子只是为了在心仪的篮球部员面前表现一下之后,就拒绝了所有此类请求。

    “疼死了……妈的。”宋泰燮躺在榻榻米上,双手枕在脑后,一动不动。下半身肿痛,肩膀和胳膊上有吓人的大片淤青。她发烧了,许多年来的第一次。她向母亲和meimei解释是因为冲了凉水澡,只有她自己知道是为什么。做出这种犯罪行为的李明宪相当镇静,把射过之后的性器塞回裤子,擦干净地上的污痕,整个人毫无波动像是只是和女同学打了个招呼。宋泰燮也不是歇斯底里的人,甚至同样冷静得过分,不知道该说是吓傻了还是反射弧过于长。重新洗了澡,李明宪还留在更衣室没有走,好像藏起了什么东西,宋泰燮没空关心,更无所谓羞耻心,当着李明宪的面挂空挡穿上校裤和背心,李明宪把自己的运动外套给了她,她套在最外面,像小孩偷穿了大人衣服,不过也没有别的选择。袖子长出一截,她连手都伸不出来,甩动间抽中了李明宪的胳膊,宋泰燮拒绝道歉。

    宋泰燮把弄脏的内裤丢进校外的垃圾桶里,李明宪不知道从哪儿找了辆自行车,一句话不说,只是直直看着她。宋泰燮很想像肥皂剧里那样一边哭一边大叫西八一边用指甲把李明宪的脸抓花之类的,但最后还是坐上了后座,屁股疼得厉害,遇到颠簸,宋泰燮只能捏紧李明宪结实得像石头一样的腰。那家伙一声不吭,宋泰燮想如果他俩是情侣这画面还能称得上一句浪漫,不过充其量他俩只能算是性欲上脑的男高和古怪受害者共同掩埋现场。

    “喂,左边。”宋泰燮扯了下李明宪的校服,从风中飘来一句应答:“pyon。”宋泰燮到药店买了避孕药,店员左看看一脸正经的高大高中男生,右看看头发凌乱、疑似裹着男友外套的高中女生,叹了口气把药卖给了他们。出门的时候,宋泰燮捅了捅李明宪,“她好像以为我们是情侣诶。”李明宪坐上自行车,说:“只有情侣会做这种事咧。”

    宋泰燮发誓自己这辈子再和男人zuoai就变成一条狗。回来之后她翻了自己的东西,发现是香水不见了——肯定就是李明宪藏起来的那个。吃完饭还要顺走碗筷的无赖就算是宋泰燮也是第一次见。

    mama去上班,meimei去上学,家里只有她一个人。身上的热度始终下不去,根据贫瘠的生理知识,好像是因为身体里的发炎正在痊愈。对于不是处女这件事,宋泰燮没有什么实感,最大的感触却是做一次的代价也太大了,哪怕没有出血撕裂,都会搞成这样。据说韩国男人的平均尺寸是10,宋泰燮用手指比了比,不由得感叹李明宪和他的篮球技术一样天资惊人。可能有些人就是这样,哪方面都出挑到你无法产生嫉妒心,听说山王今年依旧是夺冠热门,李明宪作为队长,也许又能在杂志封面上看到他吧。

    如果记忆也能像身体一样愈合的话,可能就不会做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梦了。头顶的天花板曾变过好几次,宋泰燮的梦里,却只会出现最初的,有着海水味道的房顶。那时候她枕在俊燮的腿上,俊燮给她念最新的体育杂志,那是她第一次听到山王的名字,想不到的是自己有一天也会到那里读书,不过说要打败山王的人却不知道去哪里了。好多年过去,俊燮的脸都已经变得模糊了,宋泰燮费力地想,绞尽脑汁地想,抓耳挠腮地想,但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世界一会儿上升,一会儿又坠落,一会儿变成釜山,一会儿又变成仁川,在海边也许还能找到,可她现在离那海浪越来越远了。宋泰燮朝着幽暗的不见光的地方奔跑起来,跑到自己都近乎融化。

    等她满头大汗,惊叫着睁开眼,出现的居然是一张颇为俊俏的脸,圆滚滚的眼睛,距离自己大概只有十公分——正好是“平均尺寸”呢,宋泰燮不知为什么想到。后知后觉地,宋泰燮勉强爬起来抓住被子,与不速之客拉开距离。“宋泰燮,你还好吗?”其中一个小平头在她眼前摆了摆手,显然她的状况rou眼可见的不好:烧到面色通红,额头满是汗珠,刚从噩梦中醒来意识不清的模样。听到声音,宋泰燮才逐渐回到现实,发现两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自己房间:郑宇成和李明宪。郑宇成举起自己的慰问品——一袋苹果,李明宪则是红参补剂。

    “你们怎么来了?”宋泰燮捡起苹果咬下一大口,口齿不清地问,清爽的口感正好缓解了身上的燥热。不过想也知道,肯定是郑宇成提出,李明宪辅助,两个人配合作案。宋泰燮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估计着两个人放学就过来了,翘掉了训练,门,大概是娜拉给开的。

    “是我说要来的……宋泰燮你又打架了吗?”郑宇成一脸害怕地点了点她手臂上的指痕,低头翻自己的书包,找出了一管消炎药膏。宋泰燮伸手想接过,漫不经心地说,“没关系啦,遇到狗崽子而已。”

    “我帮你涂吧,宋泰燮。”郑宇成攥住药膏,往自己的方向收回,就像当初“请”宋泰燮吃饭,他在私下实则也带着球场风格,一路像着目标前进,不达成决不罢休,同时有着绝对的自信,自己必定能实现。宋泰燮只得把手臂伸展开,她穿着无袖的宽松睡衣,能清晰看到麦色的皮肤上,由于人类的力道过大留下的痕迹。宋泰燮本来是有些怕疼的,但疼痛现在反而成为她的武器。郑宇成的手和李明宪一样,手掌宽厚,指节粗大,因为长期的磨炼,触感粗糙,动作却很轻巧。对,控球的话,需要力道,同时也得灵活,防止被别人偷走,同时提高偷走别人的几率。宋泰燮手肘被他握住,郑宇成表情认真,李明宪一直保持沉默,为了防止尴尬,宋泰燮无聊地发问,“你剪头发了吗?”

    “是我给剃的咧。”李明宪盘着腿,手托下巴,嘴唇因此嘟在一起,有点像灯笼鱼。

    “那你手艺好差,李学长。”

    “我的也是自己剃的咧。”

    “和尚庙。”

    “保持专注才能好好打球咧。”

    “不帅。”

    “夺冠才帅咧。”

    “高中联赛啊,厉害。”

    “决赛请你去看咧。”

    “不过郑宇成要出国了吧。”

    “比完赛咧。”

    “他走了的话李学长不会哭吧?”

    有一搭没一搭的,宋泰燮突然感觉肩膀湿湿的,并非药膏的黏腻感,而是液体,一颗一颗的,落到五彩斑斓的皮肤上。虽然知道郑宇成是心理健康一百分的超级阳光男孩,但会这样因为一点小事掉眼泪,宋泰燮还是没想到,赶紧手忙脚乱地找纸巾给他擦拭。

    “喂,郑宇成,不会吧。”宋泰燮拍拍郑宇成的脸,生怕他在自己房间里晕倒,她的房间里可容不下这么多人。郑宇成抹了一把眼眶,那双流过泪的眼睛在灯光下好像发着亮,让宋泰燮有些不敢与其对视。

    “很疼吧?”

    宋泰燮一下子呆住,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明宪哥,你怎么知道宋泰燮家住哪里?”

    “这个咧……”

    “难道……”

    “哦……”

    “是你从班导那里偷来的?”

    “嗯嗯……”

    “三年级的班导能认识二年级学生吗?”(郑宇成的内心小小疑问)

    (三)泽

    有人说郑宇成对待事情的态度都像飞蛾扑火——不达目的不罢休,即便燃烧自己所有的能量。人生的前十几年,他生活中唯一的火焰就是篮球,做到了所能达到的极致后,也会有些难言的空虚。

    郑宇成第一次见到宋泰燮实际上不是医务室,而是她转学过来的第一天,连性别都难以辨认的模样。通过纱布的缝隙,郑宇成与她对上了目光,短短一瞬,郑宇成发现自己好像找到了另一簇火焰,兀自阴沉燃烧着的火焰,等待着吸引奋不顾身的小小飞蛾。

    “很疼吧?”郑宇成轻轻握住宋泰燮满是淤青的手臂,像对待一棵珍贵植物,或是刚出生的弱小生物。宋泰燮眼睛不自觉瞪大,相当吃惊似的看着他,这种时候,她有点符合广义上的可爱,一个烦恼是如何与男朋友相处的高中女生的可爱,让郑宇成快要飘飘然的可爱。宋泰燮脑子飞速旋转,最后也没想出该说些什么。要说“是”或者“不会”吗?郑宇成泪光闪闪的眼睛,分明并非期待着这种答案。她始终没有考虑把李明宪的事情抖落出来的可能性,也许因为自己和李明宪是“共犯”,一同背叛了这个从未经受过什么挫折、有着严重自尊心的高中男生。她宁愿是狠狠给上郑宇成(或是李明宪)一拳,但不想打破藏在水面下的平衡。

    还是李明宪出声打破了微妙的安静:“该走咧。”

    郑宇成慌乱地放开宋泰燮,手心都出了汗,刚刚好像经历了一场灵魂出窍,连李明宪在一旁的存在都忘记了。他站起身,背上自己的背包,偶然注意到书桌上躺着的好像是李明宪的运动外套,但李明宪明明是穿着校服来的,也没有从包里拿出什么东西。郑宇成扯扯李明宪的袖子,说,“哥你的外套忘了拿。”李明宪将外套拿在手上,沐浴露混合着香水的味道掀起一阵风,袭击进郑宇成的鼻子。

    那味道有点像宋泰燮。郑宇成刚想到这儿,就被李明宪拉着道别。“我们走咧。”

    “再见,宋泰燮。”

    “bye-bye。”宋泰燮挥了挥手,没有起身。

    娜拉过来给宋泰燮量体温。“摸着已经没有那么烫了,泰燮。”小大人一样的女孩子,却有着照顾人的丰富经验,宋泰燮干脆搂住她,一起躺下,看着天花板。

    “他们是什么人?看上去好恐怖啊。”

    “是篮球部的啦。”

    “俊燮说不定也会变成这样,哈哈哈。”

    “像头大猩猩一样,哈哈哈。”

    “不过俊燮可不要变成秃子,好丑。”

    “哈哈哈哈。”

    过了两天,宋泰燮回去上学。这周末,是山王对一个没听说过的球队的比赛,大家都信心十足。宋泰燮翻了翻赛程表,对手居然是北山,以防是自己眼花,她特地去洗了把脸,把那几个字看了一遍又一遍,才确定,真的是“北山高”。除了队长,正选选手都是她没见过的名字,但莫名的,有一个名字有些耳熟,她曾知道的,也是姓郑的一个人……最后也没有想起来和这个人有过什么接触,宋泰燮把赛程表丢到一边,不再理会。

    比赛前两天,宋泰燮和郑宇成他们两个出去吃了饭。宋泰燮点了拉面,径自吸溜个不停。因为胳膊疼,最近她都懒得喷发胶,仅仅是把头发扎成一团,乱蓬蓬的。

    “可别输啊。”

    “我们还和大学的校友一起训练来着。”

    “哇,过分。”

    “对任何对手都不能轻视咧。”

    “北山也有一个姓郑的,替我看看长什么样咧。”

    “哦,宋泰燮你怎么会认识北山的人。”

    “我从那边搬来嘛。”

    今天最大的新闻,就是无敌的山王篮球部居然被某个第一次参加联赛的无名小卒打败了。仅差一分。当天晚上,宋泰燮在家里接到了郑宇成的电话。

    “对不起啊,宋泰燮,不能请你去看比赛了。”

    “没关系啊。”宋泰燮把电话线缠在手指上,通过混沌的信号,听到对面的高中男生,鼻音浓重,拼命压抑着自己抽泣的声音。

    “不过我还是得准备出国了,虽然语言成绩烂得要死哈哈哈。”

    “明宪哥的最后一年,就这么过去了。”

    “宋泰燮。”

    宋泰燮又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了。

    “过来我家吧。”

    娜拉到同学家住了,mama晚上也不回来,鬼使神差地,宋泰燮说出这句话。电话线的另一边,在几秒钟沉默的呼吸之后,悄无声息地挂断了。

    差不多二十分钟之后,门铃响了。宋泰燮做了一下心理准备,才打开门。郑宇成非常狼狈,尽管他永远的平头并没有什么造型差异,但失败的苦涩从他身上的每一个缝隙里透出来。高大的体育生松了一口气一样,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宋泰燮身上,宋泰燮被迫扛着会呼吸的麻袋,把他拖回自己房间。

    在郑宇成的强烈要求下,宋泰燮只能任由他枕在自己腿上,同时还得抱着他的头,摸着长长了一点的头发,像一颗柔软的毛栗子。据郑宇成的理论,在沮丧失落时,李明宪也会这么安慰他,宋泰燮则觉得他在胡诌,因为之前他的理论是:我从来没输过。

    坦白来说,郑宇成确实长得清秀、端正,在一群显眼的和尚衬托下,无疑更奠定了帅哥地位。加上那种天赋男高特有的自信氛围,实在是耀眼得让人记恨。于是在那次疑似课后约架的见面中,宋泰燮送给他一个暴栗,并第一次见到有异性在自己面前掉眼泪。现在说起来,郑宇成还很委屈,“我想和你搞好关系的,宋泰燮。”

    “那真是谢谢你。”不如说因为和他们两个人混熟,反倒招惹了更多的混乱,宋泰燮早就习惯了身处风暴眼,无论如何,拳头说话最有用。

    还是这个场景,宋泰燮心想,跟李明宪那时候一样,如果他们是情侣,勉强能打上个浪漫标签,不过他们俩最多算是臭味相投的无聊高中生,距离谈论感情还有一段距离。

    “宋泰燮。”

    “哼。”宋泰燮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应答。

    “……喜欢。”郑宇成的声音虚弱地飘进宋泰燮耳朵里,乃至于让宋泰燮怀疑是自己在幻听,不由得看向仰躺着的人,一探究竟。

    郑宇成睁大双眼,正在期待。宋泰燮只与他对视一眼,好像自己被关进了那浓黑的视野里,被粘稠的感情浸没。

    “好吧,我也是,行了吧。”宋泰燮移开目光,试图敷衍过去,郑宇成却捉住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掌里,白皙的皮肤把麦色的指尖一点点吞没,宋泰燮沉默,直觉自己可能马上要变成一条狗了。

    郑宇成没有愧对他的身高,以及高中生的身份,经历了失败的颓丧后,反而更为凶悍、不容拒绝。

    “我说……喂……郑宇成……真的不行了……”宋泰燮被他抱着腰,固定在身上,一抖就是一道水痕,郑宇成从喉咙里哼了一声,表示反对。这时候人总会不自觉对比,仅有的两次经历,相比堪称犯罪的上一次,郑宇成可以算得上优秀的伴侣。宋泰燮把力气泄掉,靠在郑宇成身上,索性随他的便,郑宇成把玩着比自己小上一圈、黑上一圈的手,看着掌心因为刺激渐渐湿润,用上些力气紧紧扣住。宋泰燮那头卷发搔在他胸口,很痒,郑宇成找了皮筋,帮她把头发扎了起来——这样也更方便接吻了。郑宇成扶起宋泰燮的下巴,吻她总是抿出一道倔强线条的嘴唇。

    宋泰燮家的浴缸太小,根本盛不下一米八几的男人,郑宇成只好蹲在一旁,可怜地用淋浴冲洗。宋泰燮泡在浴缸里,昏昏欲睡,好在没有受伤,只是太累了,像是跑了一整场比赛,结束后还要把球场擦干净,许久没有打球,这样的高强度运动都快承受不住。

    “洗好了就快回家吧。”宋泰燮头发被打湿,披在身后,露出完整的眉眼,随时要打瞌睡的样子,更显得像少女。

    “都不留我过夜啊,宋泰燮。”郑宇成又有些委屈,指控宋泰燮翻脸无情。

    “我还没有到带男人回家的程度。”宋泰燮抢过花洒,对着郑宇成的脸发动攻击,两个人在浴室里打成一团。等把郑宇成赶走,已经是后半夜,宋泰燮从抽屉里翻出上次买的药,闭着眼咽下去。

    郑宇成出国那天,宋泰燮没有去送机,社团训练结束后,她和从机场回来的李明宪在体育馆里一对一。李明宪没来得及换衣服,穿着长袖长裤,就把宋泰燮封得死死的。

    “郑宇成去美国咧。”

    “学长记得告诉我那边电话号码咧。”

    “可能不会咧。”

    “这么小心眼。”

    “不想告诉你。”

    “为什么?”

    “就是不想嘞。”

    “小气。”

    “那这个送你,不能说我小气咧。”

    宋泰燮接过方正的小盒子,里面是一瓶新香水,和她“丢了”的那瓶是同一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