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1 沈家
有人传北平城里的沈老爷又娶了一房姨太太，讨小老婆本不稀奇，被人们议论的是沈老爷这次娶的新娘子是个男人。 富人喜爱玩弄风月，去妓馆里与兔儿爷寻欢作乐不足为奇，少见的是竟真有人会把那勾栏院里的小倌迎回家中，正儿八经的当起了老婆。 沈老爷年逾半百，家中大小事务都交给了两个儿子，人一旦得了空闲总要寻些开心，一来二去的倒叫这小倌勾去了心魂。 “马龙见过老爷，夫人。” 沈夫人坐在堂上，沉着脸一言不发。 这个男人生的倒是好看，杏眼含春，肤若白玉，抬眼望人时眼角里都含了几分媚。 沈老爷用指节敲了两下桌面，沈夫人这才回神，让马龙起身。 王楚钦回到沈宅时已经入夜，他听闻新媳妇已经进了家门，见人时大太太没给什么好脸色。这也难怪，谁能接受自己丈夫被外头的狐狸精迷了心魄，何况还是个男狐狸精。 王楚钦回屋脱了军服后来到院里，他轻而易举地翻上墙头，他刚想寻个位置看看新姨娘究竟长什么样，就瞧见那边开了窗。 屋里亮着灯，马龙伏在窗台上，身上松垮地挂着衣衫，半个身子撑在外头，月光洒在他的锁骨上，洁白透亮。 马龙轻咬着下唇，深吸着气。他的动作随着呻吟起起伏伏，此时一只手从后面抚上他的脖颈，摩挲着颈间脆弱的肌肤，忽然猛地掐住了他。 月影婆娑，树影斑驳。 王楚钦看不见屋里的人，只好盯着马龙，欲望与痛苦在他的脸上交织，他仿佛知晓了叔父为何会娶一个男人回家。 瞬间他如过电般身躯一震，带着guntang的身体逃命似的回了屋。 翌日，马龙一早便去了前厅给沈夫人请安，二姨娘和三姨娘都在，连带着沈老爷的两个儿子。 沈执丁目光透着股凶狠，冷眼睨着马龙的脸，鄙夷尽显。沈顾吟则跟在二姨娘旁边，轻蔑地看着马龙，似笑非笑。 只有王楚钦，站在一侧死死盯着马龙的脖颈，抬头低头间隐约还能看见指尖留下的红痕。 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马龙回头看了他一眼，只那一眼，王楚钦又忆起了昨夜月光下马龙动情的脸，yin靡又美丽。 入了夜，王楚钦按耐不住心绪，自己与马龙的院落仅一墙之隔，他又一次地翻上了墙。马龙的院落不大，只够摆一张石桌，种些花草。 王楚钦瞧见马龙站在院子里，身旁跟了一个丫头，那是老头指给他的，名叫冬儿。 明明是两个人，却让王楚钦感觉马龙孤零零的，他立在廊下，仰头望着明月，与冬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话。 风动，出了墙的竹叶随风作响，王楚钦倏地心脏一紧，马龙发现他了。 王楚钦看见马龙支走了冬儿，朝自己走来。他觉得自己此时应该转身离去，却迈不动腿，定定地趴在墙檐。 “你是老爷的侄子？” 温润的声音滑入王楚钦的耳朵，他也不知在想什么，直接从墙上跳到了马龙的面前，点头。 “你认得我？” 马龙笑了笑，“冬儿与我讲过，怎么学贼人爬屋顶呢？” 竹叶在身后沙沙作响，叶尖仿佛从王楚钦的心上掠过。他看着昨夜那张春潮涌动的脸此刻正波澜不惊地与自己讲话倒叫他添了几分兴趣。 “听下人说四姨娘生的漂亮，今日细瞧果然好看。” 马龙嘴角挂着得体的笑，“时辰不早了，少爷还是早些回去吧。”说完便转身回了屋，独留王楚钦在原地出神。 隔了几天，王楚钦又寻去了马龙的院子，那时马龙正从偏房沐完浴出来，就瞧见王楚钦坐在石桌旁，冬儿在一旁战战兢兢地给他倒水。 “怎么又过来了？”马龙走近了问他。 “深夜寂寞，来寻四姨娘说说话。” 入秋的夜愈发冷了，马龙让冬儿退了下去，他给自己倒了杯茶，说道：“少爷您还是快些回去吧，被外人瞧见了怕是你我都要遭殃。” “怎么？四姨娘怕了？” 马龙眯起眼睛，捻了捻手里的敛口茶杯，说道：“自然是怕的。” 王楚钦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眸里含笑地看着马龙，硬是厚着脸皮在人家院里赖到了深夜。 —— —— 马龙很少离开自己的院子，白天躺在院里看冬儿从街上买来的画本，夜里只要老爷不来便早早的上床歇息。 偶尔一两次趁冬儿不在院里，王楚钦会悄摸地翻墙过去，马龙也不赶他，不热络也不淡漠地与之交谈。 这夜，王楚钦在军队里替沈执丁处理事务回家晚了些，他在路上买了两个糖饼，一直揣在怀里，等他交到马龙手里时还带着温热。 王楚钦坐在桌边两三口就将糖饼入了肚，马龙给他倒了杯茶，自己则慢吞吞地咀嚼着。 初秋的夜还带着夏末的燥热，蝉鸣聒噪得夹在风里飘来，王楚钦盯着马龙细嚼慢咽的模样，宛如一只幼猫。 这只小猫没与他对视，自顾自地吃着，可惜还没等他咬上几口，冬儿就火急火燎地跑来说老爷正往这儿来呢。 马龙顿住了动作，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他闭了闭眼深吸口气，再睁眼时与王楚钦四目相对，面前的人还坐在石凳上，无动于衷。 “四姨娘要赶我走吗？” 说着，王楚钦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脑袋，往前蹭了蹭。 “别闹。”马龙有些着急，将手里的糖饼往王楚钦怀里一扔，就要去拉他，“快回去。” “亏我还特地给你带了宵夜。”王楚钦说着还做出一副委屈模样，由着马龙将他拽起身，站定后凑到马龙耳畔轻声道：“下次得赔我。” 这时候马龙哪儿还有不答应的，王楚钦这才拿着马龙咬过的饼动作迅速地往自己院里去。他的衣角刚翻过墙，沈老爷就踏进了马龙的院门。 冬儿方才一直在门口盯着，这会儿见王楚钦已经离开不由得松了口气。 沈老爷捏着马龙的手，眼睛微眯，目光停留在了院里的石桌上，皱了皱眉。 “你这儿怎么摆了两个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