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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难当 第18节

    贺子裕变了面色。

    “少爷这是不高兴了?”秦见祀问道,“这嘴说起话来,倒是越发有气势了。”

    指尖濡湿了,帏帽垂下的白纱很长,遮掩住了秦见祀的动作,贺子裕想要别头闪躲又被掰了回来,只能任由秦见祀探入,堂前的人尽都跪伏着,没有人敢抬起头来。

    主位上的身子微微发颤,他仰起头咽下唾沫,隔着帏帽注视秦见祀,不能发出一点呜咽声。

    许久,秦见祀缩回手藏入袖中,袖中两指还湿漉着,贺子裕才如释重负般喉结一动。

    他默默擦去唇角水渍。“……本少爷不把他放出王府了,免得王爷惦记,再把人寻回来。”

    “不错。”

    “所以本少爷要把他带回去做个侍卫,这样以后王爷若要找,就进我府邸来找,”贺子裕起身来,站在秦见祀面前。他目的就是借着吃醋看管的名义,名正言顺地把楚非调到身边,充入禁军之中,完成计划第一步。

    秦见祀眉头微挑,想不到他竟然会如此说。

    贺子裕的心猛烈跳动着,唯恐被秦见祀看出端倪或者是拒绝,然而片刻之后,秦见祀微微颔首。

    “随你。”

    楚非抬起头,讶异地看了眼贺子裕。

    ·

    灯笼一晃一晃,贺子裕被暗卫领去了新的属于他的院子,不再是主院旁边的厢房。

    而秦见祀为他如此准备,意图也很明显,此后这位与摄政王有着某种不可告人关系的士族少爷,必将会时时出现在王府中。

    “王爷已经命人修葺扩大了密道,以后王爷想寻,陛下走这条路会方便许多。”

    “朕若不走这条道呢?”

    “陛下说笑了,”暗卫笑笑,“那王爷只得进宫来找陛下了。”

    暗卫退下,贺子裕沉沉呼出一口气,总觉得像是一脚踏入深渊,如今他所付出的远远大于回报的,楚非如今才充入禁军,下一步就是将他扶上禁军统领之位,掌控皇宫局势。

    但只怕是还没等贺子裕发展起羽翼,就已经被秦见祀吃抹干净。

    小皇帝从玉珏中出来,烛火正嘶嘶跳动着。

    “陛下,我要把你身子糟蹋了。”

    “走一步看一步,”小皇帝负手眉头微皱,“你别太内疚,毕竟你也是第一次当傀儡皇帝,没有经验。”

    “……谢谢。”贺子裕无奈揉了揉眉心。

    “你有没有发现,西南边气体流动好像有些不寻常。”小皇帝缓缓飘出去看,“那是什么地方?”

    “听说,好像是秦见祀胞弟生前的院子。”贺子裕皱起眉头没有感受到小皇帝所说的气,待在这具身子里越久,他对于这种气的敏感度就越低。“有什么问题吗?”

    “像是个残魂,很弱很弱。”

    然而待贺子裕出屋门看去,四围黑漆漆的,那气体却又散了,他回到屋里以后坐了会儿,一转眼,却瞧见衣橱半开着,窗也开着,在一片寂静声中,随风嘎吱嘎吱作着响。

    他身子一僵,和小皇帝对视一眼,站起身来缓缓靠近衣橱,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而衣橱里,赫然放着那件贺子裕穿过的旧袍。

    贺子裕猛然后退一步,感觉有些毛骨悚然,然而周围阴气却又淡掉了。

    “果然很弱,很难成型,像是依附在东西上才能勉强做些什么……”贺子裕暗自低语道,“你是谁,是当年的秦见安吗?”

    这几夜他噩梦连连,一直找不到症结所在,眼下似乎是有了答案。贺子裕再度和小皇帝对视一眼,舔了舔干燥嘴唇。

    “怎么办,没动静?”

    小皇帝犹疑道,“当心使诈。”

    背后,卒然有阴恻恻的感觉传来,像是有手湿冷地搭上肩膀,贺子裕一凉,转过身去,那感觉却又消失不见,只留下地上一双沾血消逝的脚印。看起来像是怨魂,只是不知道因何生怨残留在这世间。

    他应当是想要贺子裕帮他,所以一遍遍拽他入梦境。

    难道说,秦见祀藏了什么秘密?

    “这里是秦见祀的府邸,有他身上的鬼气镇压,一般残魂很难留下来。”贺子裕摸着下巴,看向腰间玉珏,又看了下小皇帝。

    “介意多只鬼陪你说说话吗?”

    “介意。”

    于是贺子裕拿起玉珏来,非常大方地对半空说:“进来温养几日吧,我带你回宫,离秦见祀远点你会更好一些。”

    “野鬼!”小皇帝愤愤地穿透他身体,胡乱飞舞。

    半空中阴气逐渐凝结,化作一个半透明的人形,一下飞入玉珏中。

    贺子裕满意收起玉珏,这次来摄政王府,收获颇丰。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弟弟来助攻,推动一下剧情就走,昭昭发誓再没有其他的鬼了()

    第21章 他居然吻朕

    “属下,参见陛下。”

    御书房中,楚非一身禁军服饰,屈膝行礼。他怎么也没想到贺子裕竟然就是那日摄政王府中的小少爷。而贺子裕如此大费周章,竟然只是为了将他从摄政王府中带出。

    贺子裕坐在书桌前,抬手吩咐他起来。“朕是太傅的学生,自然要完成太傅的考验。”

    “楚非,从今以后你便要守在陛下身边,用性命护他周全,唯陛下之命是从,不能有丝毫违背,”太傅负手道,“你与你所率哨卫,可能做到?”

    楚非抱拳,掷地有声。“属下定然,不辱使命!”

    “哨卫?”贺子裕好奇看向太傅,先前怎么没听他提起过这个。

    “朝中形势千变万化,活到老臣这个岁数,少不得要安插眼线,掌握各党动态,”太傅欣慰看向贺子裕,“这些哨卫本都由楚非监管统筹,如今能交到陛下手中,自然是极好的。”

    他就像亲手为一株树苗浇水,等着在黄土掩盖之处,幼苗的根能悄然扎入百尺之下,他要亲手栽培起如今的贺子裕,去与左相一党,与秦见祀相抗争。

    “原来太傅让我寻到楚非,是如此用意。”

    “陛下的下一步,将打算如何行呢?”郑庭芝垂手问他。

    贺子裕抬眼看他,指敲着桌面,“秦见祀不知道楚非的真实身份,只会以为楚非是从王府上出来的人,是他的人。”

    “是。”

    “春猎将至,朕想借此扶持楚非,让他坐下禁卫军统领的位置。只要楚非展现出足够的实力,朕就有办法可以让秦见祀答应这次调任。”

    一旁,楚非想到贺子裕如今在王府上的身份微怔,暗中思索陛下所说的办法,莫非是出卖色相。他抬起头,然而太傅与郑庭芝沉思着,似乎全然不知。

    少听少言,楚非最终低下头去,暗暗发誓在将来一定要保护好陛下。

    ·

    太傅走后不久,郑庭芝就陪侍贺子裕在御花园中漫步,一身红色官袍清秀俊逸,他问贺子裕最近过得可还好。

    “陛下昨晚可还有噩梦缠身吗?”

    “庭芝有心,朕已无恙了。”

    “密道之事承蒙陛下信任,告知微臣与太傅,可是微臣心中还是担忧,倘若秦见祀有反心,陛下恐难自保。”郑庭芝敛袖,始终与贺子裕保持一步距离,不敢逾矩。

    贺子裕转身过来看他,“庭芝想问些什么?”

    “陛下昨夜去了一趟王府,今日就带出楚非,王爷虽在政事上有才干,品行却难恭维,微臣唯恐陛下受尽欺凌才换出楚非。”

    “爱卿多虑了。”

    贺子裕叹口气,郑庭芝如此问,必然也是背后太傅授意,看来楚非并没有向昔日旧主透露半点口风,也算得上是忠君,只是他所受欺凌并非他们所想的寻常欺凌,当真是不好说出口。

    风吹丁香飘零,落在郑庭芝肩头,贺子裕随手掠去,搭上他的肩膀。“长路漫漫,但朕知道朕身后有人追随,已是知足。”

    郑庭芝目光隐隐一动,似诧异又似感怀,最终抬手作揖,“微臣必定竭尽全力,在朝堂上争到三分实权,为陛下开路。”

    “好。”

    贺子裕满意地拍了拍他肩膀,就看见远处亭子边上,有道熟悉的身影正冷冷站在那。

    他一僵,看了下自己拍郑庭芝的手,又抬眼看了看秦见祀,觉得自己这手怕是保不住了,接着看见秦见祀转身,身影没入亭中。

    这摆明了是让他过去。

    “你先回去吧。”贺子裕微别过头对郑庭芝说道,“朕想自己走走。”

    “是,陛下。”

    “你们都退下。”贺子裕深呼一口气,挥挥手斥退众人。

    很快四围便没了人,只剩树间燕子筑着窝,粉蝶随风慢哉飞舞。贺子裕清楚,像秦见祀这种人的性格,是自己的东西那就半分不能让别人碰到,即便是用肩膀碰了也不行。

    他慢腾腾地走到亭子边上,从秦见祀身后探出半个头来,随即倚上栏杆打量他脸色。

    “皇叔?”

    秦见祀低下头,微微眯起眼,贺子裕就把左手手心伸了出来。“用的这只手,皇叔打吧。”

    “陛下倒是聪明不少,”秦见祀缓缓搭手上去,猛然攥住他手,一把贴近,“怎么,走这条路难道不是去长庆宫?”

    贺子裕猛然一踉跄,跌进秦见祀怀里。这是说他吃着碗里想着锅里,要去见林容儿,却还在路上和郑庭芝勾勾搭搭。

    “瞧皇叔这话说的,莫非是生气了,”贺子裕手撑着抬起头来,笑眯眯道,心里却在暗骂秦见祀管得宽,馋他的身子还想要他的心,“丁香花落,朕随手掸去,皇叔不会连这也不允吧?”

    “那倒是臣的不是。”秦见祀声调逐渐冷了下来。

    “朕颠颠遣了人走,特地来寻皇叔,手也让皇叔打了,皇叔若还要多想,朕也没有办法,”贺子裕摊了摊手,眼里透露出狡黠,“但朕与庭芝绝非从前那般,毕竟后来那珊瑚树……不是送到了皇叔府上去吗?”

    “区区珊瑚树。”

    “皇叔还要什么,朕肯定一样不落都送到摄政王府去。”

    “喔,什么都送?”秦见祀眼中闪过戏谑。

    贺子裕瞬间懊恼自己一时嘴快,秦见祀已然伸手去。

    “哗啦”一下,他一把抓住了探进亭中的丁香树枝,狠狠一摇,瞬间丁香花瓣飘扬而落,落满肩头,跌进衣领里,弥漫着一股淡淡香气。

    秦见祀又伸开双手,淡淡看着贺子裕。

    “皇叔这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