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

    佩珠以为，被揪住软肋，洛雪真会思索片刻后再给出答复。

    岂知，对面的少年不假思索地说：

    “不必。”

    他话音简短，态度坚定。

    这令佩珠不免有点儿吃惊。

    洛雪真直视佩珠投来的目光，清声说道：“她的出现并非三言两语可以解释清楚……但我相信孟宁姑娘，亦从未想过要把她藏起来。”

    他喜欢她。

    对喜欢的女子，就应当光明正大，岂能长久行小人作派。

    话音微顿，他眼底情绪如山涧澈净流淌，不起波澜，字音笃定：“我不需要你的掩护，更不可能与孟宁姑娘之外的人结契。”

    佩珠眼底的光渐渐熄灭了，一双杏眸在灼热艳阳之下暗得发冷。

    “真是这样吗……公子。”

    少年拢起的眉头舒展开了，面色并不温和，反倒透出几分距离感：“我其实清楚，你们一直想要的是什么。”

    他说的不仅仅是她，还有绮云宫内许许多多的女弟子。

    洛雪真敛眸，望向地上凋零的几片烟粉的合欢花瓣，嗓音微低：“佩珠……你真正想要的东西，并不是我吧。”

    “娘未必会把掌门之位传给我，也许你在我这里，最后什么都得不到。”

    他并不是一张对人心全无所知的白纸。

    可能从前看不出来，但自从孟宁出现后，他的生活世界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方才知晓，真正在乎一个人的时候，会是何种心绪模样。

    谋略算计、权衡利弊、言不由衷……这样的爱不如不要。

    佩珠不再遮掩了，大声挑明道：“可是！你是宫主唯一的儿子！怎么可能不传给你呢！”

    少年闻言，忽然微笑。

    他笑容很淡，叹息着摇了摇头，再度开口字句如锐利的尖刀，直刺人心要害：“那——你想要的东西，就必须借由我得到吗？”

    佩珠面色发白，她骤然前近几步，一把扯住他的袖口，牙关竟有些打颤：“公子……为什么……难道多一个人服侍你不好吗？”

    她也不是没想过走其他路，人的本性往往趋利避害，如若洛雪真生性残忍凉薄、不好相与，如若他不像这般良善待人……那么她也不会屡次将主意打到他头上了。

    其余路径的风险未知，没人愿意绕路深丛荆棘，拿性命当未来的赌注。

    佩珠用力深吸一口气，咬定牙关，声音里带了几分说不清的意气，说道：“倘若我想要的东西，就是公子你呢？别的都不要了……”

    “这样，你能不能容下我？”

    洛雪真缓缓抬眸，视线对上她张大的眼睛，那里面装了太多复杂浓重的情绪，他不想再继续纠葛下去，更不愿再多说什么，要说的刚才都已经说清楚了。

    “佩珠，你不必再来找我了。”

    拒绝的意思明显不过。

    洛雪真抬了抬手腕，将半截袖子从少女紧握的掌心里抽出，而后，绰步而行，头也不回地往回走。

    正在枝头盛开的合欢花被夏风一吹，粉雨般扑簌簌洒落满地，逐渐模糊了佩珠的眼睛，她很快连他的背影也看不清了。

    好……

    此路不通，便另寻出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