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酒后

    丹恒召唤出水流冲洗掉二人身上的血迹后，他终于想起还没隐藏自己的本相。一呼一吸之间，长发再次变回有些乱蓬蓬的黑色短发，胸前和背后的镂空也再度被黑色的紧身长衫和白色的长外套遮得严严实实。

    他快步跟上刃：“去哪里？”

    “酒后吐真言。去酒馆搜集情报。”

    正是饭点，酒馆人声嘈杂。饭菜的香味扑鼻而来，夹杂着烈酒的气味，让人有些头脑发晕。丹恒鲜少来这种过于热闹的地方，不由皱了下眉。他觉得自己怕是再变成持明卵也料想不到自己会和刃这种一见面就刀剑相向的疯子同坐一桌吃饭。

    为了不太惹眼让人起疑，二人于角落落座，还随意点了几个菜做掩护。店家赠送了一坛味道清冽的低度酒，闻起来还带着淡淡的果香。

    人们都畅快得聊着天，丹恒正思索着是否也说点什么来佯装普通的食客，但这个闷葫葫芦在脑子里打了半天的草稿都没能憋出一句话来。

    他转头看向刃，发现刃早就偷偷地盯着他看，还阴恻恻地笑着。一想到自己刚刚的尴尬样子被刃看了个遍，丹恒觉得耳根子都要烧起来了。

    果然不该和这个疯子坐一桌……

    “丹恒，还记得吗，你过去喝醉了还给我们表演跳舞。没想到持明龙尊竟有如此雅兴。”

    “我说了……我不是他。”嘴上这么说着，丹恒却不由得开始想象丹枫在月下翩然起舞的样子。白色的鹤纹袖子随风飘浮，仿佛是一只仙鹤下凡那般气质出尘。

    似乎是看穿了丹恒想象的情景，刃还补充了一句：“结果你被衣摆绊倒，鼻子都摔青了。”

    “你……！”丹恒羞红了脸，瞪了一下刃后决定不再和这人一般见识，转过头往嘴里扒拉饭菜，一个劲儿地喝酒缓解尴尬。

    饮酒作乐……

    曾经的五个人一起嬉笑着干杯。剑首看着紫发的狐狸讲述着开拓所见的奇闻奇景笑而不语，高瘦的匠人和当时身形较小的云骑拌着嘴，时不时还用手肘捅两下旁边的龙尊，甚至搭上了他的肩膀。小船飘到哪，他们也不在意，任由水流载着他们前行。杯中美酒和盘中佳肴的滋味也已然记不清了，只有那天的夜空永远澄澈，明月永远皎洁。他们在万家灯火中沉沉睡去。

    此时的菜肴似乎不及那日的氛围那般火热，酒也似乎没有那般醉人。人走茶凉，必然之事。

    “又出来潇洒，喝醉了不怕被老婆骂？”

    “没事，她今晚自己也在外面玩。只要不违规都行啦。”

    “说起来，我隔壁的人家昨天好像因为偷了点小东西被放逐了。”

    “啧啧啧，真是想不开。能在这里活着就不错了。我可不想被扔到外面去变成怪物。”说话的人后怕地摸了摸脖子上的金属环。

    “真是干什么都瞒不过[系统]。”回话的人把衣领立起，遮住了同款金属环。

    ………………

    月上枝头，聚集的人们逐渐散去。

    虽说是浓度不高的酒，但猛喝一整坛也是很容易醉的。刃正欲和丹恒小声交流刚刚捕获到的信息，却看见对方红着脸，眼神都有些不聚焦了。

    真是一逗就跳……刃在心里偷笑。

    不能说是完全没收获。城里的人们看起来似乎都和别的星球的无异，只是他们好像在被什么监视着，一旦犯下错误就会被流放到城墙之外。被流放之人的末路，只有被星核污染后异变，或者在彻底异变之前被已经彻底异变的同族啃噬殆尽。

    四处巡视一圈，周围越来越静。眼看着偷听不到什么情报了，两人决定先去宾馆过一夜。

    ………………

    “两位先生可以住一起吗？这是本店最后一间客房了。”

    丹恒只觉得心里一抽。在他听到刃做出肯定的回答后，他的大脑才彻底宕机了。

    兴许是刚刚的酒后劲十足，丹恒只觉得脑袋仍旧晕乎乎的。刃转过头，还没醒酒的青年呆愣愣地和他对视。

    既来之，则安之吧……

    仔细检查过客房内没有窃听装置或是炸弹之类的威胁后，丹恒让刃先去洗澡。傍晚他只是帮刃洗去了会惹人注意的血迹，肯定还有很多血干涸在头发丝里。听着哗哗的水声，丹恒翻出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和笔，记录下今天的见闻。

    快速洗漱完毕后，疲惫感顿时袭来。走了好多路，甚至刃还死了两次，本来两人都应该倒头就睡的，但丹恒坐在床沿迟迟不敢睡下。

    他从一进门就刻意无视的现实如今正摆在他眼前——这个房间只有一张床。

    而刃，只是走在丹恒前面进了房间，用后脑勺藏起自己微微上扬的嘴角。

    丹恒坐在床沿，听着躺下的刃呼吸声逐渐平稳。寂静之中，随着记忆松动而来的，还有体内莫名的燥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