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當電燈泡

    兩個堂兄弟分別向尹梅英告白，她頓時覺得一個頭兩個大，甚至覺得是不是他們在跟她開玩笑，她知道自己喜歡鍾碩，但對鍾朔......她不懂，她就是放不下，面對這種難題，她終於明白鍾碩為什麼會假裝事情沒發生過，因為沒辦法跨越問題時，只好停留在原地。

    她想他們三人達到一種共識，他們之間只能存在著友誼和工作關係。值得欣慰的，她雖然沒有在現實生活中做出感情的選擇，但在母親的作品裡，她和鍾碩是令大家欣羨的一對。

    韓妙真的節目開出紅盤，她立時大手筆辦了一場慶功宴。

    小型的慶功宴上，在一間製作人相熟的私人招待所舉辦，韓妙真拿著酒杯四處向工作人員致謝，鍾碩相當有人緣，許多年輕女生都跑來和他攀談。本來鍾碩選擇坐在尹梅英的旁邊，但那些女生都覺得她很礙眼，有意無意把她推擠出去，她藉口上洗手間然後獨自坐在靠近門口的位子。

    鍾朔－－這個音樂監製居然沒有出現，尹梅英想不到他竟敢不賣導演的面子，雖然他的工作並不會時常與導演接觸，但他也太孤僻了吧！才這麼想完，她立時坐直了身體。

    阿朔哥哥來了！他依舊背著那把吉他，戴著那頂針織帽，酷酷地走進來；他的落腮鬍也是一模一樣，但她看不出是真是假，或許他在他們都沒碰到面的那段時間已經蓄好了鬍子，不過她很想看看他沒留鬍子、沒戴帽子的模樣。

    鍾朔在走進ＰＵＢ的第一眼就看見尹梅英了。在心裡咒罵自己一聲，他就像個酒鬼，而她就像瓶美酒似的吸引著他的注意。已有多少回，暗下決心不要再被這份情感所羈絆，每當見到她的面容，內心有如信徒般想對她宣誓效忠。

    他在上次告白之時，曾考慮要將與鍾碩雙胞胎相互偽裝的實情坦白出來，他承認自己有更深的恐懼，恐懼要面臨她選擇鍾碩而不是選擇他，跟母親只選擇鍾碩而沒有他的痛苦，會讓他再崩潰一次。

    「這帥哥可出現啦！」先出聲的是有些醺的韓妙真，走過來就搭住鍾朔的肩頭。「還打算你要是敢不來的話要炒你魷魚的。」

    「媽咪，妳是不是喝醉了？」尹梅英上前扶了韓妙真一把。

    「沒有，我很清醒。」

    「韓導演太盡興了，全場都已經敬過酒。」鍾碩苦等尹梅英回來卻不見人影，鍾朔才出現，她便跟在一旁，他當然不能只待在一邊，所以連忙加入談話的三人之間。

    韓妙真的確沒醉，等到鍾碩來到身邊，她一手搭著一個，把兩人拉開說話。「哎，你們兩個帥哥，帥到我都不知道選哪一個好，我家小英又呆頭呆腦的，肯定也是挑不出來，就為難你們兩兄弟加把勁自己表現。」

    韓妙真早就看出他們的三角關係，鍾朔和鍾碩都露出尷尬的神色乾笑著；既然未來的丈母娘在旁觀看，他們真的得要再「加把勁。」

    「現在有個機會。」她接著說，「我跟小英她爹地晚上相約一道慶功，可能沒那麼早回家，小英就拜託你們幫我照顧了。」

    尹梅英走到他們跟前。「你們說些什麼悄悄話，幹嘛不能讓我聽見。」

    「哪裡有說悄悄話。對了，小英，媽呼和爹地晚上有事出去，正煩惱不知該拿妳怎麼辦。」

    「我又不是小孩子，幹嘛要擔心。」

    「如果韓導演會擔心的話，我可以陪著小英的。」鍾碩這時就道。

    鍾朔清清喉嚨，沉著地說。「我跟阿碩會好好照顧尹小英的，導演妳可以放心。」

    尹梅英的下巴掉下來，瞪大眼睛望著鍾朔。怎麼連阿朔哥哥都這樣說……不曉得剛剛媽咪到底對他們說了什麼。

    其實鍾朔也是一時脫口而出，看見尹梅英吃驚的表情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阿碩還露出被破壞好事的不爽神情，他自己也很懊惱，遊走在冷酷與熱情之間，心像懸空一樣不踏實。

    韓妙真大笑一聲。「我放心極了。」她暗示性的貶貶眼睛。「乖女兒，別給人家找麻煩，聽到沒？那我就先走了，妳爹地在外頭等我。」

    「小英。」鍾碩抓住尹梅英一隻手。

    「尹小英。」鍾朔跟著抓了她另一隻手。

    他們的眼神交會，意識到他們這對雙胞胎是生平第一次搶東西。

    「你們別這樣......」她又嬌羞又為難地抽回手。「我還是去找我的好友。」

    「妳說過也要煮一餐給我吃的。」鍾碩突然想起兩人以前的約定。

    「你在這兒沒吃東西嗎？」她問。方才一伙人向店家叫了不少菜下酒，她以為鍾碩也一塊吃飽了。

    「這兒的東西我都吃不下。」

    既然這樣……「好吧，其實我也沒吃什麼，那到阿碩家裡我做些簡單的菜。」因為家裡的廚房最近被媽咪搞得一團糟，她想還是到鍾碩家裡較為方便。「阿朔哥哥一定也還沒吃飯，三個人一起吃吧！」

    兩個男人只好深吸一口氣，依了她的主意。

    三個人往門口一同走了出去，有兩大美男子左右相伴，可真是羨煞後頭一群單身女子。

    離開了招待所後，他們三人乘著鍾碩的保姆車回到了鍾家兄弟住的大樓下，尹梅英去了同一家生鮮超市買材料，原本鍾碩的經紀人叫他先回家別跟去，免得引起騷動，但他堅持要隨兩人去，於是乎帶了頂漁夫帽跟墨鏡就一道上路。

    走在前頭的尹梅英不時地回頭看看他們。

    「怎麼啦？」鍾朔直性子地問了。

    她尷尬一笑。「雖然之前知道你們本來就很相像，但現在看到你們都戴著帽子，覺得幾乎像同個模子刻出來的。」想到了一個原因，用力地拍下手。「該不會你們的父親是雙胞胎吧？」

    「不是。」鍾碩回答，他的表情欲言又止。既然自己誠心想追求尹梅英，似乎也不該再對她有所秘密，萬一被她自己發現的話，就說不過去了。「小英，其實我跟阿朔……」

    「阿碩，有什麼話回家再說，我快餓壞了。」鍾朔連忙打斷。

    「好，那我趕緊把東西買齊。」尹梅英腳步加快，將注意力全集中在商品上。

    鍾碩和鍾朔兩人在她背後，用眼神傳遞對彼此的不滿。鍾碩有心坦白，被鍾朔阻止當然很不高興，但鍾朔明白這不是好的時機點，如此臨時加上開口的人是阿碩，這樣反而突顯他是有意欺瞞的一方，雖然他也想把實情告訴尹小英，但還需要從長計議。

    電梯來到住家的樓層，鍾碩突然想起什麼，便對尹梅英說。「小英，妳先到阿朔家等我一會，我……我還有一點事情要處理。」

    她了解地點頭，因為上次鍾朔暗示過鍾碩家中並不像他家保持地那樣整齊。到了鍾碩家門口，他也沒有馬上開門，示意她與鍾朔先走，尹梅英跟著鍾朔走到下一間套房。

    她趕緊帶個話題。「阿朔哥哥，你再忍忍囉！」

    他沒回答，只是道了杯水給她。

    從鍾朔認識以來，發覺每次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他的話都好少，時常都是鍾碩在說話他偶而會隨著和鍾碩共同的話題穿插幾句，不過一旦鍾碩不在，他就幾乎沒什麼話說。真是奇怪，人應該是會隨著認識的時間增加，話也會跟著增加，不是嗎？他恰巧與人相反，話愈來愈少，可是在初次見面當時，他並不會這樣，可以主動和陌生的她攀談，應該不是什麼內向的人。

    驀然抬起頭看她，直覺得胸口有股深長的氣想要吐出，但還是繼續忍著。他不是不想和她說話，而是他不知該談論些什麼樣的話題，他的確不像鍾碩有多采多姿的工作內容可以拿出來說，而討論自己怕會不小心把雙重身份的事脫口而出，而談論她的話，又唯恐陷入對她更深且盲目的狂戀。

    「希望我沒成為妳跟鍾碩之間的電燈泡？」不自覺地語氣中有些苦悶。

    尹梅英有點不知所措。「阿朔哥哥，你跟阿碩我同樣的喜歡......我是說，我喜歡和你們在一起，三個人在一起！」

    她希望自己的解釋不會傷害任何人，但似乎顯得她太貪心了，她還想再說些什麼，這時大門被敲響兩聲，傳來鍾碩呼喚尹梅英的聲音，她落寞地站起來去開門，他緩慢地跟在她身後。

    「小英，好了，歡迎妳到我家。」鍾碩一腳踏進門，準備去牽尹梅英的手，緊接著聽見了高分貝的女性叫聲。「等一等！」鍾碩又倒退一步看看到底什麼狀況，說時遲，一個女孩飛撲地抱住他，緊勾著鍾碩的脖子。「阿朔，我好想你哦！」

    尹梅英瞪大眼睛，奇怪著這陌生的女子是誰，而且為什麼她抱著鍾碩卻喊著「阿朔」，鍾碩完全茫然，也莫名其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