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裂痕（剧情/虐心/痛苦回忆）

    “怎么回事？”Cyril提着药箱赶到的时候，眼前的女孩除了在无意识地呼吸和眨眼之外，如同人偶一般。

    他皱眉询问情况，讯问的军官说出了自己的推测：“她似乎陷入了自我封闭状态，我们呼唤她很久了但是没什么效果。”

    Cyril用灯照着她的瞳孔，虽然瞳孔是正常收缩的状态，但她竟然毫无反应，没有像上次一样躲开强光，这让他的心一沉。

    自我封闭……这是她的心理防御机制吗？他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导致她直接开启了这种精神抗拒的模式。

    他试着轻轻拍打她的脸颊，“Zero，醒醒。”

    意料之中的毫无反应。

    正在此时，Ghost推门而入，一眼就看见毫无生气的女孩，随后目光又落在了Price和Cyril身上。

    虽然是先从Cyril那边离开的，但是相比他直接被Price喊过来，他费了一番力气才找过来的，因此来的反而比Cyril晚了一步。

    他走到女孩面前，问着Cyril，“她怎么了？”

    “具体我也不清楚，我也刚来，初步判断是她自己开启了心理防御机制，把自己封闭了起来，以此将具有威胁性或痛苦的内容压抑到潜意识当中。不过她陷得有点深，可能她要感觉到安心与轻松才能慢慢恢复意识，或者刺激她，不知道哪种对她更有效果。”

    他看见她的手铐尚未取下，犹疑看向Price，“上尉？”

    Price心里也很过意不去，叹了口气，“是我做的太过火了，本来只是想以此测试一下她在拷问情形下的抗压能力，没想到会成这个样子。”

    又是这种不负责任的测试，有时候他真觉得Price想玩死她。

    Ghost觉得很生气，但他不能在Price面前发作，只能瞪着讯问的军官，“手铐的钥匙呢？”

    军官被他的眼神威慑到了，忙不迭地将钥匙递了过去，Ghost接过，单膝跪在女孩身前，帮她卸下手铐，轻声喊她：“Zero，是我。”

    女孩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手指动了一下，她的手就搭在Ghost的手掌中，他自然是察觉到了她的反应，握住了她的手。

    Price自然敏锐捕捉到了女孩的变化，“有反应，Ghost，继续喊她。”

    有反应就是好事，Ghost继续对着女孩说：“Zero，听我说，你刚刚经历的不过是个测验，都不是真的，所以赶紧给我清醒过来。”

    好像是Ghost的声音……但他在说什么？听不清啊……

    女孩试图从自己的潜意识当中剥离出来，但她已经很久没有封闭自我了，一时之间有点找不着北。以前的时候熟能生巧，倒是能迅速沉浸迅速脱离，但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了，此时莫名生涩了起来。

    她知道她这么做在外人眼里看来是副什么鬼样子，除了还在喘气儿，和死了也没什么太大区别，Ghost应该会非常担心，她得赶紧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其实也不对，她现在很清醒，只不过是潜意识里。该死，一时之间还真是想不起来怎么让意识回归现实。

    “她的眼珠在动，我想应该是没什么大事了，你一直喊她就行。”她居然只对Ghost的话有反应，Cyril默默握紧了拳，“大家也都别围在一起了，让他单独和她说吧。”

    Price有些不放心，“她真的能清醒吗？”

    “这种状态没有那么容易就激活，她之前应该有过相似的经历，当时能走出来，现在也可以，只不过需要时间。而且，即便是医生，有时候也是束手无策的。”得查一下她完整的就医经历，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到底是经历了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于是Cyril走向Price，“上尉，我们先把空间留给他们，我们在这很有可能适得其反。并且，我需要找您调取一下Zero曾经的病例，要尽可能完整的。”

    Price点点头，“也好。”那孩子似乎很依赖Ghost，Ghost对她也算是格外关照，于是他招呼其他人一起出门。

    走到门口，Cyril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回头，“Ghost，如果她迟迟没有更多的反应，也许你可以试着刺激刺激她，放点狠话之类的，毕竟我不清楚她到底吃哪一套。”他想了想，“她挺犟的，说不准还是刺激她更有用。”

    Ghost没有给他眼神，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

    人都走了之后，Ghost先将房内的监听系统给关了，然后又蹲在女孩面前，在她眼前招了招手，她的眼珠子并没有跟着他摇摆的手转动，只是皱着眉头，似乎在和自己做抗争。他摸了摸她的头，先等等看再说，他相信她能自己做到。

    “我没有生病。”少女很平静地和看护人员陈述着，但他们嘴上附和着，却依旧没有停下他们强迫的动作。

    被逼着吃饭、吃药、打点滴，时时刻刻被人监视着，让她喘不过气，更要命的是他们一直在向自己灌输她生病的理论，然后试图用他们的方式来“帮助”她痊愈。

    少女真的很无奈，明明生病的不是她，而是她的母亲，现在被关在疗养院的偏偏是她。

    自从父亲遇害，母亲再嫁，来到英国之后，她的精神状态愈发堪忧，对她的掌控欲也与日剧增。她不能自由交友，自由选择课余活动，要按照她的想法做一个精致的提线木偶。她不愿意，悄悄违抗她，偷偷去学射箭，于是就被送到了一个伦敦城郊的私立疗养院，美其名曰治疗，在她看来更像软禁，这里对她而言甚至不如监狱，监狱至少还不会强制让人服用各种精神类药物，药物的副作用对她身心都造成了极大负担。

    她最开始试图与医护人员讲道理，但在他们眼中她早已被定性为了有精神疾病的病人，她的话他们从不采信，实在让人绝望。于是她开始反抗，假装吃了药，但实际上偷偷催吐，可很快就被发现了，他们开始在她的饭菜里拌上药物，给自己注射镇静类药剂，让她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然后又是开始向她灌输各种她本不需要的知识，他们试图让她愧疚、悔恨，但她宁死不从，不过一旦反抗就会遭到更严密的控制，到最后，她学会了这一招，封闭自己的心，脱离他们的言语与精神控制。

    实在是暗无天日的一段日子。

    她只能低头，假装配合，假装乖巧，在朋友的帮助下，最后终于逃离了那个鬼地方，那个能把正常人逼疯的“疗养院”。

    她感觉有人在抚摸她的头，然后又摩挲着自己的脸，触感在慢慢恢复，但是视觉和听觉似乎与神经脱离，她看得见也听得见，但是就是无法在脑海中转化成图像和语言，耳目皆是打上了马赛克一般，一片模糊。

    “My　princess，你再不醒我就不要你了。”Ghost语气已尽显无奈了，这个笨蛋，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不要？好不容易捕捉到这个词语，她有些迷惑，无意识地歪了歪头，思考着这个词语的含义。

    见她有反应，Ghost想到了Cyril的话，放狠话刺激她吗？

    他不舍得，但是如果这有用的话……

    “对，我不要你了。”他继续说，“没人会喜欢一个没有反应的人偶，我也一样。你再这样，我就不要你了，不喜欢你了。”

    不要她了？不喜欢她了？

    什么意思，她现在听不明白，但是感觉这是不太好的话，眉头紧锁了起来。

    还真是吃硬不吃软，先前说了那么多好听的话她是一句听不进去，Ghost有些气闷，但为了她早点清醒，他忍痛继续说：“对我而言，你本来就没那么重要，都是你上赶着来烦我的。而我从未需要过你，你退出我的生活对我也不会有丝毫影响。”

    他嘴上说着无情的话，手却是牢牢握紧她的手。

    不需要她吗？她意识渐渐回游，使劲眨着眼睛想看清他的神情，心跟着痛了起来，气息也跟着紊乱起来。

    她似乎好起来了，Ghost继续拱火，“是，我们是上过床，但是那又如何呢？又不代表我爱你，毕竟我上过的女人又不止你一个。”

    她恢复了意识，听懂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震惊之余有些生气，他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随后奋力抽出被他握住的手，怒视过去。

    Ghost一愣，发现她双眸炯炯，表情生动，松了口气，却见她跷起腿，抱起胸，眼神锐利，语气冷淡，“和我做过的人也不是只有你，中尉。”她甚至勾起了嘴角，恶劣地笑了出来，“话说，Keegan的活比你好多了，中尉您阅女无数，真是让人看不出来呢。”她向来也是知道怎么戳人心窝的，只不过很少这么做，除非自己先被扎心，也算是她的一个自我防护机制，更多的时候是面对她那个便宜继兄用的招数。

    “。”Ghost有些头疼，真会挑时候醒，也真会挑话听，还真敢说这种话。

    他是违心之言，这小孩还和他较上劲了，还敢拿他和Keegan比，但他承认，这确实让他十分不爽，毕竟没有男人喜欢听这种挑战男性尊严的话。

    他站起身，捏住她的下巴仔细观察了一番，却被她拍开手，“中尉既然对我无意，那就别碰我，我以后也不会缠着您，先前不懂事，给您添麻烦了。”

    Ghost刚想解释，Price他们从隔壁房间看到她举止正常又都过来了，虽然不知道二人说了什么，但是她恢复正常就好了。

    Ghost是有口难言，看着一群人围着她嘘寒问暖，憋屈得不行，Cyril见他吃瘪的表情，心里了然，幸灾乐祸地嘲笑着他，Ghost一个眼刀过去，他全当看不见。

    Price轻轻拍着女孩的脑袋，“孩子，让你受委屈了，我知道你没有泄密，这是一个讯问测试。”

    果不其然，要是来真的，他们估计还是会动真格的上真正的手段，“我猜到了，但是上尉，车轱辘话来回问真的很烦，能不能让他们换点话术，我耳朵都起茧子了。”她揉着耳朵抱怨着。

    她竟然还有心思点评，Price又无奈又觉得有些好笑，“毕竟又不能真让你受伤，你刚刚那样子把我们吓死了。”

    “哦，那个啊，没事的，我心里有数，可能是有点累的缘故，回复状态比较慢，抱歉吓到各位了。”她说得十分轻松，似乎就是睡了一觉那么简单。

    “无论如何，先去医疗组好好检查一番，刚好，你跟Cyril一起过去。”

    她看向金发碧眼的某人，又偷偷瞄了眼Ghost，点点头跟了过去。Ghost默默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想着该如何与她谈一谈。

    她跟着Cyril到了医疗组，看着他一脸玩味的表情，知道自己又变成了一个小白鼠，于是正色道：“Cyril，我明确告诉你，第一，我没有心理问题，第二，我更没有精神疾病。收起你自以为是的判断。”

    嘴是真硬啊，Cyril抱胸歪着头问她：“那你怎么解释你的自我封闭状态。”

    她认真解释着自己的看法：“你也许认为这是一种病，但对我而言这不过是自我保护机制而已。只要我的身体感知到危险解除，很快就会醒了。只不过你们当时咋咋呼呼，我的身体没有反应过来而已。”

    从她的反应可以看出来，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你这种状况多久了？”

    距离上次发生应该是五年前了，她垂眸，不愿细说，“很久没有出现了，他们实在烦得厉害，我只是懒得听他们的废话，略施小计罢了，至于把你们吓成这样？”

    又在回避他的问题，Cyril眯了眯眼，她既然不愿意说那就只能让Price查一下了，不过他很不满意女孩对他不够信任，所以他打算用旁人来刺激一下她，“我倒还好，你们家中尉似乎不太好。虽然Ghost戴着他几百年都不愿意摘下来的破面具，让人看不到脸，但即便如此，我也能看出来，他当时的脸色相当好看。”

    Ghost……他当时的那些话……和Cyril有关？

    她观察着Cyril的表情，又回想着Ghost当时的眼神，心里几乎可以确认了。

    Ghost说了伤人的话，应该不是处于本意，但她当时嘴比脑子快，直接呛回去了……还说得那么混蛋，她当时是怎么说出那种话的……

    她扶着额，苦恼起来，没有察觉Cyril暗淡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