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

    “这是哪里…”

    伊丽莎白坐起身，茫然地看着穿着一身素服的自己，外面艾拉哭着走了进来，抽泣着道：“公主殿下，皇帝陛下太惨了…若不是被逼着迎娶多尔戈鲁基公爵家的小姐，他也不会…”

    伊丽莎白心下紧张起来，急问：“他怎么了？”

    “他感染天花，现下已经病入膏肓了…多尔戈鲁基公爵为了把持朝政，这样了都还逼着皇帝陛下举行婚礼，现在陛下的房间里还围着一群人为他见证呢。可是，他不爱她，他爱你啊！”艾拉哭道。

    不知为何，心中涌起酸涩的情绪，伊丽莎白感觉到自己的眼泪簌簌地往下落。她现在已经察觉这是梦境，可是她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悲伤，一想到他就要离世，一群人还拉着他迎娶权臣的女儿，只为了得到他的皇位，她就哭得不能自已。

    画面消散，朦胧间她好像听到彼得在呼喊她的名字。她仿佛透过上帝的视角看到了彼得，他正躺在床上，因呼吸不畅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咳嗽得停不下来，周围的人却不管他，都催促着教皇快点念祝福词，想赶在他彻底去世前完成婚礼。

    他好像也看到了她，他消瘦的脸上浮起了微笑，喃喃道：“丽莎…你真美，你变成了天使吗？谢谢你来接我，丽莎……如果你是我的妻子就好了…”

    他的眼角滑落了泪滴，别过脸不想看到床边穿着白纱裙的新娘。

    他就这样呼喊着她的名字，慢慢消逝了。

    伊丽莎白已泪流满面，她终于明白彼得听说她得了天花为何会如此焦急。医学上说，心痛的感觉如同手臂断了，她却觉得她的心痛比断臂更甚百倍。

    她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他就这样死了，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落，耳边却再次传来了彼得的声音。

    她睁开眼，眼前正是彼得，他好好的，还很健康，也没有被权臣迫害。她哭着抱住他，哽咽着道：“我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梦到你死了…”

    她絮絮诉说着梦境，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在他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彼得听着她为他哭，却只觉得满心幸福，抚着她的背莞尔道：“如果我离世能有丽莎这样为我难过，死了我也心甘了。”

    “说什么傻话呢，你一定要长命百岁，要一直一直和我在一起。”她每说一句，就落下一滴泪。

    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落下来，她怎么也控制不住。一想到梦里孤立无助，屈辱而死的彼得，她就悲伤得不能自已。

    “幸好…幸好那只是一个梦而已。”伊丽莎白呜咽着道。

    “对啊，那都只是梦而已，”彼得安慰着她，“放心，好不容易让你答应嫁给我，承认喜欢我，我当然要活得长一点，才不能留下你一个人，让你自由呢。”

    伊丽莎白被他逗笑。他轻轻地为她擦干眼泪，道：“好啦，别难过了，今晚我还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开心一点。”

    “又是什么捉弄我的礼物。”想起上次的人猎，伊丽莎白蹙眉。

    彼得笑了下道：“这次的礼物你绝对会喜欢。”

    夜色降临，繁星点点在夜幕上闪烁。彼得与伊丽莎白一同泛舟游河，今夜也莫斯科格外的静谧，河道两侧空无一人。

    “怎么今天这么安静。”伊丽莎白疑惑。

    “我下令今晚宵禁不让他们出来。”彼得划着船道。

    “为什么？”

    “因为今晚的礼物只有你能看。”

    话音刚落，数万朵烟花飞上上空，怦然绽开，如一朵朵红莲般绚丽璀璨，又如流星极速坠落，划破了漆黑的天幕，绚烂得不像人间景色。

    这是时下最时兴的烟花表演，每每有这类演出，整个莫斯科都将万人空巷，争抢着看一眼如此美丽如此绚烂的烟花。可他为了让她一个人观赏，下令让全城人不许出门。

    伊丽莎白心中动容，看着眼前满是少年朝气的彼得，他漂亮的眼眸在烟花火光的映照下显得如宝石般美丽。她轻轻吻上他的唇，低声道：“彼得，我想我真的爱上你了。我爱你…”

    过去与他发生的一切都半掺着被迫与不情愿，但今晚，她终于真正地明白，她的心已经被彼得占满了，再也容不下别人。

    彼得回吻她，莞尔道：“丽莎，我早就深深地爱上你了。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

    烟花绚烂，如梦似幻，皇帝与公主也好似童话故事里的主角一样迎来了故事的尾声。

    十三年过去，彼得二世励精图治，继承了彼得大帝的改革事业，将俄罗斯焕然一新，而他的生命也即将结束。

    伊丽莎白穿戴华丽地坐在他身边，他的脑袋枕在她的双膝上，躺得安稳。

    他道：“丽莎…我的生命就像那根蜡烛一样快要燃尽了。我一生不算贤君，死后也许会下地狱，但在你的身边，我一点也不害怕。我死后，你不要忘了我…我不想被你遗忘…”

    他呼吸变得困难，勉力说着遗言。

    伊丽莎白擦去眼角的眼泪，成婚十三年，他却从没变过，一直如当年一样待她，不论去哪儿都要带着她一起。当年的烟花表演是他认认真真送的第一个礼物，却不是最后一个，这样被他爱着，她对他的心意也只会日复一日地更深。

    她深爱着他，怎么忘得了他。她吻了吻他的脸颊，道：“不会下地狱的，我每天都为你祈祷，你会上天堂。”

    他笑了笑：“有你陪伴，我真的好幸福…”

    他把遗嘱递给伊丽莎白，示意她打开。伊丽莎白看了遗嘱，上面清晰地写着：传位于伊丽莎白·罗曼诺娃。

    “这皇位，我占据了十五年，如今终于还给你了。”他道。

    伊丽莎白一下哭得崩溃了，呜咽着说不出话。

    看着她哭成这样，彼得又如当年一样，笑着勉力为她擦泪：“好啦好啦…看着你为了我哭成这样，我很满足，就算死了，我也甘心了。这封遗嘱让你当皇帝，但我也有条件。你再看看最后的一段…”

    伊丽莎白又看了一眼，登基后不得再嫁。

    “我要你一辈子都是我的。”彼得很是得意地道。

    伊丽莎白好气又好笑地道：“笨蛋，成了女皇我想找几个情人就找几个情人，结不结婚也无所谓。”

    “那我就临死前把全俄罗斯的男人都送到西伯利亚去喂熊。”他回怼道。

    刚说完他就咳嗽不停，看起来虚弱极了。伊丽莎白连忙为他抚抚胸口，希望他能好一点。

    彼得却很明白，自己好不了了，他慢慢闭上眼睛，道：“丽莎…我好困…陪着我一起睡觉好吗？”

    伊丽莎白也觉察了什么。眼泪又流了下来，颤声说了“好”，与他相拥着一起入眠。

    彼得就这样从此安眠。伊丽莎白继位为皇，也确实如她所言，她很快就找了数不清的帅气男宠。她说自己唯有在激情的恋爱中才能感到心满意足，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他们都与先帝彼得有或多或少的相似之处，她只是在用他们麻痹自己，让自己不用面对彼得已经离开了的事实。

    是啊，年仅25岁就离世的彼得，用一生爱了她，又死在了最美好的年纪，要怎样才能忘怀呢？他就这样永远活在了她的心里，至死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