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宴会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是许老爷子大寿当天。

    许家门庭若市，得到消息来拜谒的不在少数，那天许酲妍喝了奶茶，人一直到深夜都很精神，以至于睡得有些晚，郑管家打开车门的时候她正靠在父亲的肩头，旁若无人地打盹。

    “宝宝？该醒了。”

    许恽去捏她的鼻子，逗她，“再不醒来要迟到了。”

    许酲妍迷迷糊糊地睁眼，刚想去揉，又想起来脸上有妆，造型师千叮咛万嘱咐过不能碰，举起的手又放下，不由得郁闷地叹了口气。

    父亲见状笑了，顺势牵着她下车。

    他的态度真是一日更胜一日地娇宠，衣食住行都要最好的，更别提首饰包包那些最不值得一提的，连女儿今天穿的衣服，都是巴黎某个高奢牌子的高定，许恽的心里仿佛被种下了一粒种子，靠近她的的时候就仿佛春天来了，那些迟来的爱意破土而出，生根发芽。

    大堂低调奢华，装修风格偏向中式，宴会厅围绕着烟云雾霭，亭台楼阁很是精致，穿行其中简直如移步换景。

    她就这样被父亲牵着手往里走，穿着纯色的抹胸粉裙，衣摆上金丝银线绣着花卉的纹理，及腰的长发柔顺地垂着，向内微微卷翘出弧度，成套的高定珠宝低调却闪耀，她坦然地迎接着众人各色的眼光。

    没人知道她是谁。

    没人知道为什么她能被许恽十指相扣地牵着。

    很快，她成了目光的焦点，隐晦而繁多的议论围绕着她展开，猜她的身份，猜她的年纪……那些言语仿佛可以穿透她的血rou，直直窥伺进女孩的骨骼。

    许酲妍没有说话，她像是一个听话的挂件一样跟着许恽，最终走到最核心的地方，端着酒杯，里面装着果汁，不知道父亲提前跟爷爷说了什么，她听话地问好，老人什么也没说，只是沉沉地看了她一会儿，又拿来一枚纯红的古董盒子，她看向父亲，许恽却说让她收下。

    她回家拆开之后，才知道里面是一枚纯金的弥勒佛，用红绳穿着，能挂在脖子上。

    保平安的。

    “听说了吗？是许家新收养的女儿。”

    “收养？怎么收养个这岁数的，和他家少爷差不多吧。”

    “这哪知道……”

    “但是这站在一起，还有点像是情人。”

    “你别乱说……”

    许酲妍借口去厕所，回来的时候站在宴会厅的角落里，静静地听了一会，脸上没有表情。

    直到她看见许恽在找她了，她故意往那边走去，装作刚回来还找不到路的模样，乖巧地对他笑了，“爸爸。”

    “去哪儿了，怎么找不到你人？”

    “嗯……”她的话语迟了下来，抬眸带着些歉意看向他，停顿了一会儿才说，“这里太大了，我有点迷路。”

    父亲皱了皱眉，仿佛脑子里只剩下了那句迷路，有种莫名的不安促使他又抓住了女儿的手，他有一种隐晦的不安，虽然他这个时候还没将来会发生什么。

    “别再乱走了。”

    “嗯。”

    许酲妍的眉眼很像鹿，眼神又太纯，乖乖地任由他将自己抓住，像是自投罗网般跟着他走。

    ……

    她的身份在燕京上流圈子成了众人心知肚明的“秘密”。

    那些道听途说的传闻和有人故意为之的推波助澜，让局势变得扑朔迷离，许恽得知了之后第一时间让人去压消息，虽然潮水看似平静了下来，奇怪的是，没人知道消息到底是怎么走漏的，又是什么人在暗地散布这些不利的谣言。

    名为养女，实则情人。

    许先生第一次听见这消息的时候面色很平静，他站在挑空很高的顶层办公室里点燃了手边的雪茄，没吸一口，只是静静地放着。

    夏天快来的时候最是多雨，今日连夕阳都被云层遮蔽，乌泱泱地堆在天空上，空气间似乎有着一股难言的压抑。

    当晚他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午夜十二点了。

    “爸爸……”

    他的眼底有些血丝，听到声音向楼上看去，他的宝贝就这样穿着单薄的睡裙，抱着枕头，站在楼梯旁看向她，简直像个瓷娃娃，似乎刚从睡梦中醒来，又或者是根本没睡熟。

    许恽很快上楼，看着她光着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皱着眉头将她横抱了起来，“怎么不穿鞋？”

    “忘了……”

    那甜美的尾音拖得有些长，她的语气似乎有些撒娇的意味，带着钩子一样，许酲妍被他重新抱到床上，却还是搂着父亲的脖颈，靠在他的怀里不愿离去。

    直到她听见许恽的喉结滚了一下。

    她的唇角似乎牵动了一瞬间，很快又成了往常那样乖巧的表情，许恽没有让她松开，反而去握她的小脚，有些冰，玉似的皮rou，又细心地帮他捂暖。

    “爸爸，”许酲妍慢悠悠地问道，语气有些突如其来的小心，“我有个问题其实想问你。”

    “什么？”

    她抬起身，有些迟疑地看向父亲的眼睛，语气有些凝涩。

    “你……为什么收养我呀？”

    窗外的狂风大作，骤雨于刹时降落，雷声闪电一同袭来，世界正面临着一场巨大的风雨，而他们仿佛正躲在避难的小舟上，问着禁忌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