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篇-相见已是遥望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寒风翻卷着雪花一刀刀刮在人脸上，格外生疼。一片白雪的世界里，那紫衣官服男子赶得格外急，冒着风雪踩过厚厚的雪地，留下深深浅浅的鞋印。

    裴居道提着衣摆刚赶到尚书府，直接目视一片血腥的景象。这府中老小都已命丧，死相凄惨地倒在人前，这一众黑卫都恭敬围着一个人。那女子手里握着长鞭，鲜血染红绳索，一路顺着往下，留下模糊不堪的印迹。

    蔡宜转头望向这匆匆赶来的男子，轻扯出笑意，柔唇吐出:“你来晚了，裴丞相”，稍后，他极为有礼地端正在一旁，全程目睹完黑服女子清点完尸体，蔡宜带着手下从他身边经过时，裴居道面容极为柔和，露着笑，衣袖飘飘，问道：“蔡姑娘应该是第一次杀人吧。”

    蔡宜回到府中，正拿着巾帕一点点擦净脸上血迹，面皮泛红。

    “其实你大可让我动手”，静夜击玉般冰凉的声音倏然在身旁响起，她稍稍一滞但又回过神来，逗笑道：“我现在可没那么多钱。”

    炭火熊熊冒着星光，门外乱絮飘飞，一人载着满身的雪花跨过门槛，钱四一眼看去，容貌过于姣好的女子正坐在炭火旁取暖，脸上惊讶一闪而过，这新晋的酷吏没想到这般年轻！

    蔡宜敛眸瞧着钱四，启唇道：“风声放得如何？”

    钱四立马回复：“密子们都已在洛都都布下谣言，就等着荣王府的反应了。”

    大殿内挤满了人，那些经常请病假的高官们竟也早早就到了。他们一边抖着身子一边切谈着京都最近的一件大事！

    京都这一个月来发生了几场判案，特别是前段时日，户部尚书一家满门抄斩，听说是与巫咒有关，府中奴婢亲口证明府中确实有这件事，那尚书家的二子更是互相诬告，最后被鞭杀而死！

    这段日子，叔父莫名被召回府，李渡心神俱废，正发了疯般找人！他还来不及细想，太后突然宣告他进宫，这一留就是一周！

    眼下他立在这朝堂，眼皮子折皱加深，眼皮频频跳动，面骨都显得有些峥嵘，整个人清瘦了一大半。

    他听这朝堂私语，眸色骤然凌厉，他为何从未听到这消息！李渡朝旁边官员问道：“那这案子是谁查办的？”

    青衣官员开口道：“听说是太后新招的一酷吏，还是个女子！”

    心脏仿佛骤停，神情变得冷僵，他回过神来，牵强挤出一丝笑容低语道：“怎么可能。”

    正待他继续询问时，太后从后室走上座，一女子从身后款款走出，一身青天色短袄夹裙立在柱旁。

    李渡站在斜后，虽看不清正脸，可堪堪只瞥一眼他立马就能认出她的模样！薄唇微张，身体猛然斜晃。

    蔡宜清白秀容，孑然于人前。众人目光汇聚，窥探这女子的身份。

    目光转向鸾座上那滞留他的女人，只见武后端庄于人前，向百官说道:“昨日，孤的密使抓到一探子，那探子恰好带着从边疆传到洛都的急报，这急报向来应该传到京都才是，怎么到洛都呢？”

    这话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些时日两都流言四起，都说荣王疑似发起叛乱，眼下形势紧张，这又出探子这件事，这件事怕是难以收场，这些官员都大眼瞪小眼，愣是一个都不敢站出来发声。

    “太后，微臣有奏！”众人齐刷刷地看着那陌生女子从人后走出，她躬身跪在殿中，素面朝天地回道：“微臣已查探，岐山口有人马汇集，这群人身形矫健，带着兵器。正是从边疆一路赶来。”

    空气似被冻结一般，刮着冷风。威严的目光直压下来，武后开口道：“你可有确凿证据，蔡宜？”

    这些人呆然盯住，她就是蔡宜！

    她终究不甘卧于人榻，逃出了天。李渡深吸一口气，无力的笑容隐隐露出。

    蔡宜松然开口：“太后，那为首的人都已被抓，人证物证都已确凿，”嘴里是话还没说完，被一中气十足的言语打断，“荒唐，怎能越过刑司处理，这证据是否可信？”大批官员纷纷点头评论。

    “丞相觉得呢？”武后定然朝向那前排默不作声的紫衣官员。

    裴居道从前排踏出，躬直腰身，面白如玉，坦然回复道：“太后，蔡大人已事先向我禀明，再者邢司近日事务繁多，确实也抽不出人处理这件事。”

    众人此时都顿然止住，武后泠然一笑，眸色锐利而精明，轰然起身，大怒道：“孤如此厚待他，他竟如此背叛孤！”，视线一转，她看向蔡宜说道：“蔡宜，孤封你为侍御史，代管邢司。孤派你即刻包围荣王府，把李荣和李添带到京都，给孤好好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