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赏雪

    小皇帝抬头望着这个高度心里直发怵，但他还是倔强道：“不怕。”

    梁暮雨：“那皇上先请。”

    等小皇帝爬了一半，梁暮雨才脱下厚重的外衣交给盈花拾阶而上。

    底下的随从都一脸紧张的抬头望着整个皇宫里地位最高的两人。

    梁暮雨单薄的背影爬了一半盈花才担忧道：“太后，还是把衣服穿上吧，上边冷。”

    而梁暮雨只抬眼望着前方，上房顶这种事她只在未出阁时做过，之前家里有疼爱她的父亲，她做什么都是被允许的。

    现在这梯子她要自己一步一步爬上去。

    小皇帝率先到达上边，他坐下后便一言不发。

    梁暮雨最后一个大跨步爬了上去，此时她好像已经忘了自己太后的身份，动作实在算不得优雅。

    她轻拍小皇帝：“坐过去些。”

    梁暮雨先看看他的脸色，问道：“如何不说话？”

    “你看。”

    她顺着小皇帝的指引往宫外望去，一片连着一片的灯火热闹非凡，街边的叫卖声似乎就在耳边。

    最令人震撼的是远处的火龙。

    小皇帝兴奋问：“那是什么？”

    梁暮雨回忆了一会回答道：“应该是花灯。”

    “怎么会.....”

    在小皇帝印象里花灯就是宫灯，他拥有过的最漂亮的宫灯，是国舅爷送他的。

    那是一个八角宫灯，每一面都是名家画的花卉图，底下垂落的穗子上甚至挂了一颗小巧的夜明珠。

    而现在那条火龙在前方蜿蜒曲折，像河流一样流向更远的地方。

    “花灯才不长这样。”

    梁暮雨忍不住低头笑笑，“这是百姓们在放河灯祈福呢。”

    “河灯的样式都很简单，但一盏接着一盏盛开在河里就汇聚成了我们看到的模样。”

    小皇帝看着火龙心里还是一知半解，“我们可以在宫里放吗？”

    梁暮雨无奈的摇头，“不可以。”

    小皇帝倒是没有任性，只是眼神贪婪的望着城墙外的景色。

    “那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梁暮雨：“我.....我以前的家在宫外。”

    “难怪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你。”

    梁暮雨苦笑，她又不受宠，甚至连先帝都没见过几次，更别说被保护起来的皇子了。

    两人都不说话只静静的坐着，梁暮雨感觉到耳尖一阵冰凉，好像又下雪了。

    底下的盈花喊道：“太后，下雪了，该下来了。”

    小皇帝小声说：“我还不想下去。”

    梁暮雨也还想再看看，但眼尖的她却看到了不远处走来的一行随从。

    三四个人在前面打着灯笼引路，身后又有奴仆拿着衣物断后。

    被围在中间的人她再熟悉不过，是江炼影。

    “掌印来了。”

    梁暮雨正想护着小皇帝下去，没想到他已经身手敏捷的自己爬下去了，活像身后有猛兽追捕。

    梁暮雨提醒站在下边的人，“看好皇上。”

    说完自己也顺着楼梯爬下去。

    江炼影背着手，脚边衣服的莲花锁边花纹被他踢的翻飞，越来越近了，说不害怕是假的，他的脾气最是喜怒无常，梁暮雨根本捉摸不透。

    梁暮雨心里发虚，脚边也慢了下来，还有一点高度时江炼影先到了。

    她的动作僵住不敢再动，底下的人也是低着头鸦雀无声，

    “太后好雅致啊。”

    梁暮雨被冻得一个哆嗦，江炼影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在他身后的盈花悄悄挥手示意让她赶紧下来。

    在她脚下还有两三阶梯子，她心里一急便直接跳了下去。

    本来站在底下的江炼影往后退了点，梁暮雨脚一落地身体本来就不听使唤，又看到江炼影狠心的动作，她心里一咬牙便往他那边扑过去。

    盈花：“小心。”

    江炼影不偏不倚被她撞了个满怀。

    梁暮雨双手环住他的腰心里叹道，怎么又细了。

    在江炼影没有发怒之前她立马后退低头认错。

    江炼影冲冯天吩咐道：“先带皇上去休息。”

    说完他转身离开，梁暮雨抬眼偷看他的背影。

    盈花过来为她披上衣服，梁暮雨自己伸手系好带子。

    “太后，您这手太凉了。”

    梁暮雨还在看着远去的江炼影，今日这事就那么轻易的放过她了？

    走了一半的江炼影回头嘱咐吴回京，“你先去把吏部把今年官员的俸禄核算一下。”

    吴回京以为会是关于太后的吩咐，没想到给他安排了正事。

    刚刚的税收清算里，今年的财政形势一片大好，想来掌印的心情应当不错。

    吴回京察觉到了身后追来的太后，他当做没看见只答应着自己收到的任务。

    梁暮雨看着吴回京离开，她回头拿过盈花手里的宫灯，嘱咐道：“别跟太紧。”

    她追上去在江炼影身边停住，“大人，我给你掌灯。”

    手中的灯发出微弱的光，两人前方的路只照亮了一小片，其他人远远跟在身后，这是两人相识以来第一次一起在宫中这样走。

    两人步履一致，再也没有顾虑。

    江炼影目不斜视一直望着前方的路，烛光落在他半边脸上，另一半的轮廓隐在黑暗里。

    两人近日虽然经常见面，但自从上次之后便没再亲密过。

    梁暮雨捏紧手里的灯，试探性的伸出手牵住了他的手。

    “明明是我在屋顶待了很久，怎么你的手比我的还要凉？”

    江炼影毫不犹豫的抽回自己的手，“你的感觉错了。”

    梁暮雨不放弃继续牵过来，“烛火太弱，离得太远容易看不清路。”

    这回他没有挣开。

    因为贴的近，两人影子交叠在一起，梁暮雨看着忍不住低头暗笑。

    今年的雪比往年都要大，却似乎没那么冷。

    梁暮雨很自然的跟着江炼影回了他的住处，这不是她第一次来这里，却是第一次可以认真的打量他住的地方。

    她以为依照他如今拥有的权势这里会是满屋子的金银明器，来了才知道他住的地方有多简单。

    没有挂画，不喜欢熏香，更没有名贵的摆件。

    一眼望去最多的是待批红的奏章，还有各种书。

    他一回来便直奔书案，梁暮雨自己在一旁的卧榻旁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