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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第一次清楚地认识到，原来日天日地的他不是他想象中那么厉害，原来他其实什么也办不到，不能反抗路一平，也不能理直气壮地说能给路曼曼很好的未来。

他以为他能跟老师对着干，以为他能跟家长对着干，他以为他没什么做不到的，可后来发现离开了父母，他真的什么都做不到。

连他这个成绩这么烂的人现在还能待在重点班，也是靠的父母的关系，他除了耍耍威风，他还会什么？

这样的他，如果真的跟路曼曼在一起，他能给她什么样的未来？

有三个人结伴上楼，许mama敲了敲房门，意料之中的没有动静。

里面的人不吭声，放在房门外的饭菜也没有动过。

门被反锁了，许mama不是没想过请锁匠开门，许情深更是直接上手说要踹门。

可许诺说：“爸爸，mama，我没有事，你们让我静一静可以吗？我想清楚我就出来了。”

许诺从晓事以来就一直叫许情深“爸”或者“老头子”，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礼貌，许爸爸却没有欣慰的感觉，他还想说点什么，许mama却捂着唇拦住了他。

“让他静一静吧。”

现在已经第三天了，如果再不喝水，会昏迷的吧？许mama敲门没反应，程琤从后面走出，“我来吧。”

“曼曼今天的机票。”

窝在床上的人视线终于有了焦距，他动了一下，听到她说：“我去送她了，她有样东西要我给你。”

安静了十来分钟，房间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随后门被打开了。

许诺没穿鞋，赤着脚站在地上，头发乱糟糟的，皮肤白得晃眼，眼睛红肿，嘴唇干裂，看上去很没有精神。他的身体被套在空荡荡的睡衣里，不过才两天，却给人一种干瘦得像是会被一阵风吹走的感觉。

许mama给他端了杯水，但他没接，眼珠子直愣愣地盯着某个地方。

一个很普通的购物袋。

程琤将袋子递给他，里面装的是一条灰黑色的围巾，是路曼曼说他进步了就要送给他的礼物，也是他看见兄弟炫耀很羡慕很想要的礼物。

看到这样东西，许诺原本没有生气，完全漆黑的眼眸里有了一丝光亮。

“还有这个，你关机了，她给你打电话打不通，让我转交给你。”

程琤递给他一张折叠好的白纸，许诺伸手接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吃饭所以使不上力，明明很轻薄的纸张他却差点接不过来。

他颤抖着手打开，上面的字迹很熟悉，跟他抄过的所有练习册上面的字体一样，端端正正，大大方方。

只写了一句话。

“好好吃饭，好好学习，听话一点，我会回来的。”

程琤不知道上面写什么，可她知道许诺不接路曼曼的电话，她眨了眨干涩的眼睛，说：“你不要怪她，她也不愿意转学的。”

我没怪她……

许诺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在酒店那次，她说要听话一点，后来转学，她也说听话一点。

可他一点都不听话啊。

他怔愣地低头，怀里蓬松柔软的围巾让他的心也跟着软得一塌糊涂。

老实说，围巾织得一点儿也不好看，很普通的款，没有漂亮的花纹，甚至好几个地方的线头都没接好，他想，这么丑的围巾我是从来不戴的，太丑了，唔，真的好丑……

许诺心里可嫌弃了，却控制不住“哇”地一声嚎啕，开始啪嗒啪嗒掉眼泪，哭得像个一百多斤的孩子。

他一边抽噎着喝了一整杯水，吃了两大碗饭，一边抱着他的围巾不撒手。

许mama和程琤已经走了，许诺赖在房间的沙发上，向着唐子健发牢sao，“她说让我听话一点的，也说了要保持距离的，可我一点都没放在心上，还老是对她动手动脚。”

许诺悔不当初，“她说不能被发现，说过好多次了，我总是不理解，她怕什么啊，我还说她不够喜欢我，其实我知道她很喜欢我，所以我就得寸进尺。”

程琤说得对，她确实宠他，因为仗着她喜欢，因为心里知道她喜欢，所以他才敢得寸进尺。

他那么幼稚她都心疼，所以他就不断地任性啊。

有人疼才会伤心，没人疼哭给谁看？

许诺撸了把鼻涕，继续说：“现在好了，被发现了，什么都完了，我怎么知道她爸这么不通情达理，一个早恋而已怎么用得着转学？我好想打她爸，可我打不过啊，一身的腱子rou，也不能打，我要是有权有势有能力我怎么可能放过她爸？”

唐子健：“……”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许诺。

“说我们早恋？我早恋什么了我？全世界就没我这么惨的男朋友，亲亲抱抱一个没有不说，交往连两个月都不到就要被拆散！……”

“……”

许诺晚上抱着被子继续哭，那么高的个子委屈地缩在床角抽噎了一晚上，第二天起来眼睛更肿了，照着镜子，他觉得他从来没这么丑过。

但他洗洗脸，戴上围巾，去了学校，开始学习。

因为许诺和路曼曼的这件事，老师后来还经常拿出来当反面教材教育学生。

老师总说高中的恋爱不容易天长地久，时间一长准分手。具体举例：毕业分手季。

可许诺觉得他不是啊，他肯定会喜欢路曼曼好久好久，久到哪怕下辈子见了面，他们也还能再牵手。

他把心藏得好好的，就等着她回来，再完完整整地送给她。

他数着日子一天天地等，每天背诵、记忆、练题，时间排得很满，一点也不觉得枯燥。

他换了座位，靠窗，路曼曼常坐的地方，用的是她用过的课桌，坐的是她坐过的椅子，写的是她写过的题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