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见

    1

    白露见到，不、捡到犬耳的那一天，天清气朗，阳光明媚。

    半化形的犬妖浑身血污，不省人事地趴在她门口几丈远的草地里。

    白露随意瞥去一眼，便收了心思专心做起自己的事。

    “救、救我……”

    她步伐略顿，终于还是朝犬妖的方向转身，“我就是一个普通人，没什么庇佑人或是妖的本事，你找错地方了。”

    犬妖耳朵动了动，断了五只爪子的手极力往前扒了一下，新鲜的血液从断指涌了出来，他微微仰头，盯着近在咫尺的白布鞋，声音含糊闷哑，喃喃重复道：“救我……”

    真是固执啊……这是要赖上她了吗？

    可她不过一颗普通的草露，自己的事都没弄明白，更无意沾惹上这尘世间的是非。

    白露后退几步，微俯下身，纤白的手指一抬：“从这条路一直往西八百里，再往南走五百里，就能看见一家医馆，就算是妖，只要不害人也救。”

    犬妖脸上血痂与泥土糊作一团，看不清神色，但白露感觉他似乎是愣了一下，形状扭曲的断爪停在她的鞋前，干裂的唇发出喃喃的哑音：“救……”

    看样子已经意识模糊了，都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了。

    没救了。

    白露直起身，惋惜地看他一眼，淡淡道：“抱歉。”

    2

    日头正好，白露将床单被褥洗好晾了出来，来来回回几次路过家门口那个遍体鳞伤躺在尘土里的犬妖。

    那犬妖虽然看不清面容，但一双漆黑清澈的眼睛直直望过来，眼底深处的期望回回燃起又落空，看着好不可怜。

    可惜他遇见的是白露——露水无心，草木无情。

    对于忙碌着的人来说，一早上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等白露想起家门口那条半死不活的犬妖，已经是晌午时分。

    经烈日曝晒半晌，那只犬妖不知什么时候昏迷过去，连人形都无法维持，成了一条干巴巴脏兮兮的小土狗。

    土狗浑身又脏又丑，毛发湿过又晒干，结成一绺绺的，深红黄褐交织，狼狈又狼藉，像一条被人撵打垂死的流浪狗。

    白露不知不觉站在了土狗面前。

    良久，她叹息一声，弯腰将濒死的土狗抱起。

    “到时候若……可不能怪我，是你自己撞上门来的。”

    昏迷中的犬妖似乎察觉到什么，喉咙里轻溢出一声低促的呜咽。

    3

    白露将狗抱进院子，刚刚打好的几桶水正巧派上用场了。

    冰凉的水淋下，土狗冻得一激灵，两只耳朵剧烈抖动了一下。

    白露没忍住手痒，轻轻捏了捏。

    耳朵抖得更厉害了，低低的呜声传来，小土狗像要醒来一般微微挣扎着。

    白露遗憾地收回手。

    也不知道这犬妖究竟遭遇了什么，身上的伤密密麻麻，刀砍、剑刺、斧劈、火灼、撕咬、爪挠……有的伤口深可见骨，有的伤口血流不止，有的新有的旧，大大小小数不胜数。

    白露又用灵力探查一遍，才发现他身上还有类似榔槌、木棍、铁棒等钝器击打的淤伤。

    是因为半妖的身份？

    那这犬妖还真是命运多舛，又是被妖界修仙界两边追杀，又是被普通人驱逐追打，也不知道是怎么一路逃到她这来的。

    毅力可嘉啊。

    白露叹气，她好像给自己找了个不小的麻烦。

    算了，就当给她灵修路上攒功德……虽然也不知道最后是损功德还是攒功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