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三足乌

    1.

    渊?在冥狱入口处施加了新的封印，失去沧龟镇守加持后，封印弱了不只一星半点，并非长远之计。但鉴于劫由也在冥狱之内，没人出言提醒渊?重新封印。

    巫衍冥和三足乌净化邪气忙到天黑，众人回到初房，案头还摆着人类王国需要北君处理的事务。巫衍冥彻底结束工作已是深夜，渊?还在房里等他，北极天柱仍需他来加固，昨夜那些供奉远远不够。

    因为白日的惊变，渊?有些心不在焉，平常巫衍冥不用做什么就能撩拨起的情致，今日竟毫无踪迹。

    巫衍冥有所察觉，从渊?身下爬起，灵敏的手指摸索她的轮廓一路向下，直至纳于两腿之间。

    “现在灯是熄的吗？”他问。

    渊?“嗯”了一声。

    “要不要燃起？”

    渊?道：“做什么？”

    巫衍冥轻声道：“让你好好看看我。”

    他捏诀将烛火点燃，赤条条的身影立即沐进金色的辉光，他不聚焦的双目向着渊?发声的方向，唇微微开启，手指从口中蘸了些唾液，握住腿间的势峰按向马眼打磨。

    动作间呼吸渐重，他又把手指转向胸口，啮着下唇忍住快感，对自己施加调教。他目不视物，却知道渊?喜欢看什么，呼吸节奏在寂静的房间内回荡、放大，察觉对方有一丝情动之象后，他便垂下头，吻在她双腿之间。

    唇舌激发情致，快感逐渐粘稠，巫衍冥极具耐心，不时停下让她欣赏自渎的表演，终于等来渊?的主动拥抱，和那句“好，通了”。

    “那我放进去，很快就好……”

    渊?却轻吻他的耳畔，声音喷着热浪说着心痒难耐的话：“不用图快，你好好帮我放松一下，别惦记那些暂时解决不了的难题。”随后用手辅着他找到位置。

    巫衍冥得了旨意，几乎使尽浑身解数与她涵泄。渊?有心麻痹对劫由的担忧，索性放下心中负重沉溺欢海。两人在枕席间变换位置，颠倒身体，私语呢喃，柔情缱绻，直到渊?浑身颤栗，巫衍冥也被她薄发了快意，那一瞬间他睁大眼睛注视着渊?的神情，看见满足和愉悦，而非悲戚，这让他放下了心。

    暖流涌进对方的身体，巫衍冥也回到黑暗之中。

    他实在太累了，清理好溢出的狼藉，就忍不住睡意，渊?则躺在他身边将体内的供奉涵化。

    北天之柱已彻底稳定了，巫衍冥也已经睡着，渊?却起了身，熄灭灯火，走出初房。没想到三足乌正在外面等待，冲她微笑道：“神女果然记得今夜的满月。”

    满月之夜，灵力充盈，是吸收吐纳天地精华的绝佳时机。不管是神兽的生灵之躯还是混沌时代魔物的自然之躯，都会在这个夜晚放弃争斗，享受天地平等带来的福泽。

    渊?道：“是，我需要找到那些能给我帮助的家伙。”

    三足乌便与她一起走向高高的祭坛，渊?将神力薄薄地铺向四周，如水波纹向外荡漾，与不同灵力碰撞时会激发出微小的涟漪。她在这些触碰的微动中寻找可能压制塜岩的力量，过了许久，她收回了神力，心中有了几个拟订的答案。

    三足乌静静等着她，眼睛始终注视着重回平静冥海，等到渊?叫他，才回过头来。

    “神女，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渊?顿了顿：“你说。”

    “请容我重新为冥狱加固封印。我会用东地炼化的星辰代替沧龟压在冥海之底，塜岩不会轻易冲破。”

    渊?沉默了，这在三足乌预料之中，他道：“我知道神女正为劫由担忧。”

    “万一劫由找到机会逃脱，新封印会断送他的希望。”渊?道，“若塜岩只是想杀劫由，前几日就可以下手，还好他是想将劫由的力量占为己有，这可不容易，因为劫由体内有压制他的力量。我担心塜岩发现吞噬不成，就对劫由下死手，冥狱之门一封，劫由真的生死由天了。”

    其实如果塜岩动了杀害劫由的念头，无论封印如何，他都不会手软，所以这并不是理由。三足乌知道渊?还是不忍心留下劫由一个，便问道：“神女当初为何让我任四君之首？”

    “因为你公正。不会被个人好恶和情绪影响，只做潜意识里认定对的事情。”她说罢，明白三足乌的意思是替她下这个狠心，不由得叹了口气，“就像你当时立即松开了抓着劫由的手，以免我们都被冥狱之锁拖下去。”

    “是。”

    渊?静默地想了一想，最终望向冥海，下了决心，对三足乌道：“去吧。”

    话音刚落，三足乌就展开羽翼向北飞去，渊?就地坐下，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看到夜幕中突然滑落了一颗星辰，那是三足乌用术法将它抛入冥海。

    星辰的光芒被黑水吞没，渊?的心也跟着沉了一下。

    劫由，你一定要撑下去。

    ——

    2.

    三足乌封印完毕时，渊?已经不在祭坛之顶了，回到初房，发现她正坐在案前研究一张北地地图。

    图上几处已被做出标记，她放下了笔，手指却游离到很远之外，凭空虚虚地画出一个圆圈。

    “方才这一带有了非常大的反应。”渊?道，“只一瞬间就消失了，我怀疑是灵力的持有者察觉到我的试探，把自己隐藏了。”

    能察觉渊?的力量，做到这点可不容易，三足乌道：“莫非有混沌时代的神兽为逃离战火，藏匿于此？”

    强大的神兽要么堕魔，要么变成了死物法器，剩下的为了隐匿自己，与生灵相合，将力量消耗在种族繁衍之中。而这稍纵即逝的灵力十分充盈，也没有邪气，让渊?感觉到一丝熟悉。

    “我觉得可能是晴嘉。”

    晴嘉？三足乌闻之先是一喜，随后又是一忧。昔日任三神兽官之一、与塜岩和昧汲并名，掌管气候之力的晴嘉，若能寻到他，对抗塜岩的力量就有了来源。

    可晴嘉真的会配合吗？

    “当初塜岩与昧汲争高低，若非他冷眼观望，也不会任由塜岩杀害昧汲，打破三官平衡。后来塜岩独大，他见不敌就跑了，至今不见踪影。”三足乌道，“晴嘉之恶不比塜岩更少，他虽未堕魔，却已不配成为神兽官了。不知他对神女是否还存有忠心？”

    渊?没有回答，只是在地图上标记了一个路线，终点就在疑似晴嘉出没的地方。

    “我也不知道。多思无益，回去睡一觉吧，”她说，“今天辛苦了，明天我们就出发。”

    即使晴嘉做错了事，她心中还留着旧情，三足乌明白这也是她未曾主动找寻晴嘉下落的原因。

    在遥远的混沌时代，神兽们是渊?的造物，也是向她效忠的爱人，随着四极建立，四君的地位终于取代了昔日亲密的三官，这次为了劫由，她终于肯找晴嘉算账了。

    三足乌有些欣慰，问道：“神女要不要在我的羽翼里休息一下？”

    他显出双翅，示意渊?贴近他的毳羽。丰软温热的毛覆盖面侧，让烦乱的心情平复许多，渊?耳中朦朦胧胧地听见三足乌道：“神女与我和劫由签有命契，他没示警，就当他安好吧。”

    心脏强劲的鼓点正透过毛羽传来，眉间的折痕渐渐舒缓。

    ——

    3.

    次日一早，渊?对众人讲了昨夜探测灵力之事。她还是疑心那稍纵即逝的灵力来自于晴嘉，问巫衍冥道：“北地与西地交界处的这片悬崖，天气会有与众不同之处吗？比如周围晴空万里，唯独此地刮风下雨？”

    巫衍冥道：“这里叫‘风窟’，一向风大，干旱少雨。从前有沙狐族居住在此，后来族部迁至西地，这里就变成了荒石丘。”

    渊?点头表示明白，并没对巫衍冥解释太多，收拾停当后众人立即出发，前往地图上标记的第一处地点——蚺泽。

    混沌时代的巨蚺是北地秩序的守护者之一，四极建立后又变成了北君巫衍冥的臣属。在人类王国居于主导地位的今日，神兽的职权被极度压缩，失去权力也意味着力量逐渐退化，蚺泽的巨蟒已经找不回当初的风光了。

    位于三个小国的交界处，周围罕有人至，反而是三个国家在蚺泽四周立起了三种不同的围栏。渊?一行刚刚降落泽陂，就见沼泽中涌出一截人腰粗细的蟒身，先是没入黑水消失不见，又在很远处探出一颗脑袋，似乎它的长度可以横穿蚺泽。

    远远看去，巨蟒挺身直立的姿态更像一个站在沼泽之上的人影，它头上有根骨质尖角，口裂中探出一根分叉的舌头，满载敌意地注视着众人。

    渊?则走上前去，伸出一只右手手掌，呼唤道：“蚺泽蟒主，速来见我。”很快泽池就泛起一个浅浅的漩涡，另一个蛇头探了出来，看清来者后，她便踩着巨蟒的身躯化成人形，对巫衍冥施礼道：“原是天君造访，有失远迎。”

    巫衍冥则转向身旁的渊?。

    “神女有事召见蟒主，不知蟒主现在何处？”

    “神女？”对方脸色一肃，向渊?恭敬行礼后道，“旧主已殁，新主刚刚即位，神女、天君请随我来。”

    她蹲下拍了拍巨蟒的身体，对方立即平浮在沼泽表面飞快游动，搅得中心凹陷出一个巨大的洞口，那蛇女站在洞口旁，邀请渊?入内。

    原来在沼泽下方有个巨大的空腔，那里才是蛇巢之所在，渊?跟随蛇女走过狭窄的通道，洞xue逐渐开阔，灯火也明亮起来。

    随后便有她想都没想过的场景映入眼帘：一截山那般高的蟒身血淋淋地摆在正中，除了蛇皮完好外，rou身已经瘪塌下去了。渊?看得一惊，问道：“从何处受了这么重的伤？”

    蛇女摇头道：“旧主年纪大了，寿终正寝。神女所见伤痕并非由于打斗，而是族内选拔新主的仪式。”

    选拔新主？

    “旧主死后，力量需要合适的后人继承，所有蛇要分食旧主尸身，只有一条会继承他的力量，是为新主。”

    她话音刚落，一个年轻人就走了出来。他身着淡粉色的鳞袍，显出清秀年轻的样子，向渊?道：“蟒主恭迎神女和三位天君。”

    “你就是新蟒主？”

    年轻人称是，有点怯懦的样子，渊?道：“我记得蟒族有化岩毒，你继承来了吗？”

    蟒主点头，抓起一块石头握在掌心，五指间激起烟尘，那石头竟然被融化成了泽泥。渊?见状满意道：“我如今需要这份能力，想从你这里借用一下，可以吗？”

    蟒主看向渊?的眼睛，下意识点了个头，身后却有个声音急急响起：“主上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