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质问

    元夕前日，夜幕沉沉，万家灯火葳蕤，一片黑云铁骑破空而来，森森寒光映衬着悠悠飘雪。

    勤王李珩束发金冠，一身玄色长袍，银丝线勾勒出游龙图样，墨色长披随着奔走的步伐而涌动。

    宫殿楼宇之中，层层兵马围困。

    太子东宫火光明亮如白昼，众兵卒手握兵器，纷纷戒备地盯着伫立在中心的黄袍少年，他瞧上去不过二八年华，身材瘦削，凌乱的青丝垂落在玉色的脸上，俊秀无俦。

    正是当朝太子，李柊。

    他负手而立，仰头凝视夜空，簌簌雪落，融化在他额前，化作一滴冰冷的泪。

    李珩手持长剑，踏入这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景象。

    他独独伫立在原地，便是空谷幽兰，青松翠柏，不可亵渎。

    不。

    应该是——她。

    李柊听到了动静，侧头，眼眸古井无波，完美无瑕的脸上赤红色伤痕反而显得触目惊心。

    李珩半眯着凤眼，脸色微变，他握紧了剑柄。

    “谁对她动手了？”

    底下无人敢应。

    大家估摸不准勤王殿下对太子殿下的态度。

    两人既是政敌，又是兄弟。

    可在这之外，勤王殿下对太子殿下那股在意的态度，实在令人捉摸不透。

    李柊双手拂袖，竟还轻松写意地朝他行了一礼。

    下一秒，长剑出鞘，剑啸如龙吟。

    剑锋对准了李柊的咽喉。

    李珩离李柊近在咫尺，描摹着她的模样，杂乱的片段在脑海交织，眼眸中浸润着前所未有的复杂愤恨。

    “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没有自称本王，从喉咙中发出濒临崩溃掷地有声的低吼。

    雪夜中除了燃起的火星噼啪，只剩漫长寂静。

    “告诉我！”

    他再度重复，剑眉紧蹙，眼角泛出暴戾的妖红，指尖泛出可怖的苍白。

    剑尖另一端，李柊长眉如画，微微上挑，嘴角浮现出一抹薄凉的笑意。

    “谋逆造反，逼宫篡位。”她微顿，“皇兄，你闯入本宫殿宇，竟然只是为了问这个？”

    手腕一折，剑气横空划去她额前散乱的碎发，青丝缓缓坠落于皑皑白雪。

    李珩长吸一口气，眼中盛满潋滟水光，剑锋微颤。

    “我的诗诗，她在哪里？！你究竟是不是……是不是……”

    守在近处的兵卒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们互相之间默默交换了一个不可言说的眼神。

    为什么勤王殿下现在还要提起那么多年前的事情？

    勤王爱妾云诗诗。

    烟月流云阁当年票选花魁，花容月貌，倾国倾城，一手古琴堪称国手。

    后卷入了太子与勤王殿下的争夺之中，闹得满城风雨，还惊动了皇上。

    最后云诗诗入宫，自主选择了勤王殿下才停歇。

    听起来应该是个圆满的结局，但谁也没想到，一个月后，勤王殿下下江南整顿完贪腐大案，重回帝京，云诗诗竟意外病去。

    难道说，云诗诗的死和太子殿下有关系？！

    李柊微微抬眸，毫无血色的唇边一丝漫不经心的讥诮。

    “皇兄，本宫输了，但你也不会得偿所愿。”

    云诗诗从来没有死。

    也从来没有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