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起书屋 - 言情小说 - 妄念在线阅读 - 第六章 安排

第六章 安排

    简舒月坐在办公室里,电脑屏幕已经彻底变黑,沉沉地映出她的脸,神色依旧不分明。

    手机放在桌前,屏幕上是一串号码。

    她的手放在一边,纤长有力的手指规则地轻扣着桌面,眼神停留在桌面的一张相框上。

    那是顾唯的毕业照,和身边的朋友勾肩搭背的少年,笑得浑然不知世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到窗外的云把最后一抹阳光遮住了。黑暗从外渗入,开始吞噬整个空间,慢慢地连相框都笼罩在阴影中。

    简舒月终于按下了电话。

    对面很快接通了,一个娇柔入骨的声音传来:

    “嗯呢…哟…简大小姐……什么时候…嗯…想起我来了…啊…”

    这一句话中的停顿和尾音,足够让任何一个性功能正常的男性浮想联翩。

    更别说听筒里还有一声接着一声的粗重的喘息。

    男性的喘息声。

    简舒月不用想都知道对面在做什么。

    她的脸上毫无撞破的尴尬,也没有女性该有的羞赧,只是用吩咐工作一样的口吻说道:

    “今晚安排一下。”

    对面突然一点动静都没了。

    紧接着“啊——”地一声,一阵尖叫在手机里炸开。

    简舒月已经提前降低了音量,仍然被这声尖叫震得耳膜发疼。

    “下去。”

    杜茵把身上的男人推开,裹着床单走到窗边的靠椅上坐下,缓了缓刚才受到的刺激,脸上浮现出兴致勃勃的神情,清了清嗓子:“简总,你的意思我好像没明白。”

    任何一个生意都不会比这个电话更刺激了。此时她不逼简舒月多说一点都对不起自己。

    “那就算了。”

    简舒月的声音平静得很。

    “老狐狸”,杜茵在心里骂了一句,脸上仍然乐着,笑道:“别呀,怎么能算了。”

    她从茶几的花瓶上摘下一片新鲜的玫瑰花瓣,用手指碾磨着。

    “老树开花,多少年见一回,稀罕死我了。从前我可是在外夸口过,我倒贴再多的钱都买不到你的光临。”

    女人满脸都是看戏的笑意,心情愉悦地朝床上的男人招了招手,男人见状温顺地走了过来。

    简舒月在那边没应声,但这分毫不影响杜茵的心情。

    “要什么样的?熟的,还是嫩的,烈的还是……老实巴交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示意男人弯下身来,覆手将碾碎的花瓣抹在男人的rutou上,慢悠悠地给那点粉嫩上色,玫瑰红艳的汁水从男人的胸膛慢慢流下。

    男人被碾弄得厉害,已经发泄过的性器重新抬起了头,他受不住地跪下来。

    杜茵恶意地拧住了她的杰作,正要说一句没用,却见男人一只手撩开她身上垂下的床单……

    偌大的办公室里全黑了,灯还没有打开,

    简舒月放任自己陷在黑沉的阴影里,通话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她拿起手机,放在唇边缓缓开口:

    “二十岁左右,阳光、干净。”

    亏得是自己耐性好,寻常人都等不到这位的回复。杜茵笑了笑,伸出一指冲眼前的男人摇了摇,用口形调侃“你没戏了”,却在下一刻被男人埋头发愤的舌功逼出了一声呻吟。

    她狠狠地攥住男人的头发,仰头克制着喘息,将思绪转回电话上道:

    “年轻的小处男啊,要求怎么这么低,我这里……一大把呢……”

    简舒月顿了顿,回道:“人要自愿。”

    听出了一向游刃有余的简总在情事上的局促,杜茵克制不住地笑出了声,

    “拜托,我做的可是正经生意。这年头,还有下三滥的东西吗?”

    她看向跪在自己脚边的男人,明明是一张斯文得不能再斯文的脸,嘴角却还有尚未咽下去的晶莹黏液,正用红得发艳的舌头慢慢舔入嘴中。

    真够勾人的。

    她俯身将手指插入男人的嘴中,狠狠地搅弄起来,然而唔咽着不断溢出津液的男人却清楚地看到,杜茵春色未退的脸上,眼却是冷的,

    “当然是以互相有好感为前提的。”

    简舒月“嗯”了一声,正要挂电话,又听那头最后没正经地来了一句:

    “再说,你这么一位大美人,都不知道究竟是谁占了便宜,对吧,简总——”

    --

    谭晟走了,顾唯一个人留在画室里。

    窗外夕阳落下,夜幕升起,他还是一动不动地站着。

    眼前展开着一幅油画,古典画里最常见不过的美神维纳斯。

    无论从构图、色彩还是笔触上看,这幅画都稀松平常,显然画家的技艺并不成熟。

    可是他的眼神却离不开这副画。

    “像吧?” 展开画作的时候谭晟玩味地说,“我当时在国外一个画展看到,就觉得很像,简直没有再像了。”

    是很像……

    “你说画家怎么想的,婀娜多姿的女神用这么古板的线条,这么冷漠的眼神,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雅典娜呢,怪不得挂在那那么久都没有人看中。”

    明明那么美……

    “我买下呢,本来就是送给简总图个乐子。但现在我觉得,送你更合适。”

    顾唯能注意到谭晟戏谑玩味的眼神,可是他却掩饰不了自己的激动。

    他装不出无动于衷的样子,只能像一个被人看穿的小孩子一样,狼狈不堪。

    张了张嘴,只说出两个字:“谢谢。”

    谭晟得意地走了,虽然反馈只有两个字,但他只要看顾唯的表情就知道他有多喜欢这幅画。他虽然和艺术品打交道,实际上不过就是个商人。而一个商人最大的本事,自然是把一件货物出售给能开价最高的人。

    而对于这幅画,顾唯就是那个会出价最高的人。

    顾唯看了很久,眼神逐渐迷茫,画像里冷艳不可亵渎的女神面容逐渐变得模糊,身型也发生了变化。

    仿佛更美了,是一种他从未肖想过的美丽。

    在古罗马神话里,维纳斯是爱情与美丽之神,同时也是性欲之神。

    性欲之神——

    他的大脑魔怔般地想着,然后像是被蛊惑了一般,慢慢地向前伸出手。

    “叮——”地一声在耳畔响起,

    伸出去的手指停顿在了画作前方。

    顾唯猛地回过神来,强作镇定地从口袋中掏出手机。

    他额上还沁着细汗,心脏鼓动得厉害,右手捏紧了手机,不敢去回忆刚才那一瞬间自己究竟在想什么。

    指腹湿黏,一连输错了两次密码。

    是简舒月的消息。

    但以往看到jiejie消息必定会心花怒放的他,此刻不知为什么,竟有些措手不及的慌乱。

    “小唯,我今天会晚点回来。”

    “早点睡,不用等我。”

    看完这两行文字的顾唯,大脑仿佛被清空了,什么胡思乱想都没了。

    郁闷和焦躁又从心口卷上来,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拨通了电话。

    听筒里响起简舒月温和的声音:“小唯。”

    “又要加班吗?”

    顾唯的声音里充满怨念,简舒月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他耷拉着脑袋的沮丧神情。

    “是。”

    “……画廊怎么样?”

    简舒月企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你知道的,生意上的事我不懂。”

    顾唯闷声道。

    简舒月本就没有打算让顾唯的精力投在经营这方面,在她看来,顾唯做任何事只需要凭自己的喜好就行了。

    她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是被限定了轨迹的,一点都不能偏移,但顾唯是自由的,或者说她会竭尽所能给顾唯他想要的自由。

    “那些谭晟会帮忙照管的。”

    她的手指隔空抚摸着桌上的相框,语气随意地问:“画呢,看到了吗?”

    顾唯收到礼物时的满心欢喜此时却因简舒月的缺席,覆上了一层阴影,他闷闷地吐出两个字:“喜欢。”

    这语气还真是言不由衷啊。

    “真的喜欢,怎么听上去还是不太高兴?下次jiejie送你更好的。”

    简舒月轻笑着,难得亲呢的话音里仍然是一副哄小孩子的语气。

    顾唯听着不禁握紧了手机:“你知道的,只要是你送的,我不可能不喜欢的。”

    简舒月的心不由地颤了一下,少年的声音那么清越动听,她仿佛能凭空描绘出顾唯说这句话时的眼眸,专注的,认真的,像是注视恋人般的深情。

    年轻的男孩并不能分清亲情和爱情的界限,以至于很多言语都如此的暧昧模糊。

    但总有一天他会遇到真正的爱人,明白什么是灵魂的吸引,什么不过是血缘的亲近。

    顾唯听着话筒里的呼吸声,轻声问道:“jiejie怎么知道我喜欢什么画?”

    他知道简舒月学的是管理,并不是艺术,似乎也并不太感兴趣。

    简舒月回过神,脸上的笑意倏忽间消散了,语气恢复到往常的冷静自恃:“小唯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

    在她面前,顾唯从来不需要试探什么。

    顾唯紧抿了一下唇,垂在身侧的手攥紧又放松。

    “jiejie一直在关注我吗?”

    脱口而出后,他立刻懊恼起来,他在问什么呀……

    “不是,我是说……”

    简舒月打断了他。

    “你想问的是,我是不是在调查你的生活,你的学习内容,你的课余喜好,你参观过的展览,亦或是在你房间里悬挂的画作……”

    一个一个字的声音传入混沌的大脑,顾唯咬着牙,没有吭声。

    “那么我问你,小唯,你希望我回答‘是’,还是‘否”呢?”

    听筒里却迟迟没有声音传来,沉默蔓延。

    简舒月用手盖住眼,无声地叹出一口气,她为什么要逼顾唯,就为她那点龌龊不堪的私心吗?

    这根本就是一个不成立的问题,没有一个弟弟的答案会是“是”的,顾唯这会只不过是因着本能不愿忤逆她。

    她又在干什么,她应该做回一个好jiejie。

    “那些都是谭晟选的。他看过你的画,我没有插手。”

    电话就这样被挂断了,传来一串盲音。

    简舒月就这样干脆利落地澄清了他的疑惑,甚至都没有等他的回复。

    顾唯的脸色在屏幕微弱的光照下明明暗暗,心绪乱作一团。

    他蹲下来,粗暴地抓扯自己的头发。

    油画里女神沉静的眼眸陷在黑暗中,无悲无喜,却好像在嘲讽他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