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排气

    通过和张姐的交流，苏小念大致了解了陆子琛生活起居的习惯。

    比如大小便都在床上解决，小便用纸尿裤，大便则用便盆。

    比如每隔最多三个小时就要给他翻身按摩，不然萎缩的地方由于血液不畅就容易产生疼痛。

    比如食欲总是很差，而且多劝几句就容易发脾气。

    比如他之前多次寻死，发脾气的时候很可能会出现自残行为，甚至引发痉挛，一定要格外注意。

    张姐还讲了许多陆子琛出车祸前的事情，15岁上大学的少年天才，光芒万丈的陆氏集团唯一继承人，还有他斩获的好几个国际性房屋设计大奖，可所有的光辉都因那场车祸戛然而止，他的人生也自此步入无尽的黑暗里。

    苏小念心里不禁升起许多怜惜，甚至为刚才冲他发火而感到内疚，更加下定决心以后肯定骂不还口，尽心尽力地照顾他。

    她看了下时间，学习也快三个小时了，于是往陆子琛的房间走去。

    苏小念轻手轻脚地朝他床榻方向靠近，见他安静地躺在床上，已经恢复成平时死气沉沉的样子。

    “那个...刚刚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苏小念两只手不好意思地搓着，有些尴尬地打破沉默。

    陆子琛看都懒得看她一眼，把她当成空气，不理不睬。

    “我来帮你翻身，然后帮你按摩一下。”见他不想理自己，苏小念自觉地跳过寒暄，直接进入主题。她将被子掀开到胯部的位置，露出他苍白萎缩的细腿。

    两只腿简直是皮包着骨头，像一双筷子似的。其实如果能坚持复建，适当锻炼一下，肌rou根本不会在三年时间里萎缩成这副样子，但是陆子琛几乎没有任何求生欲，巴不得自己早点解脱，再加上又怕疼的很，干脆连上身也不要活动了，整日在床上郁郁地躺着。苏小念早先将手伸进他衣服里的时候就察觉他后背十分瘦弱，怕是那里的肌rou也萎缩了一些。

    外公外婆去世前，苏小念经常给老人家按摩，自己本身也是有点天赋在身上的，于是练就一手娴熟的技艺。她握住陆子琛的小脚，虽然他的脚一直在被窝里捂着，却凉的吓人，而且硬邦邦的。

    苏小念给他暖了一会儿，接着从脚趾头开始捏起，接着是脚踝，小腿，大腿...为了加速血液循环，她手上使了不少力气，才按完一只腿就已经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陆子琛见她卖力的样子，冷冷地瞥了一眼，略带嘲讽地说道：“你费再多力气我的腿也感觉不到，做给谁看呢！”

    苏小念喘着粗气抬起头，看他阴阳怪气的样子气不打一出来，但立马让自己冷静，告诉自己不要和一个病人计较。

    她深吸一口气，随即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这是为了血液流通，对循环有好处。”一边说着，一边手也没有停下。

    两条腿被按到微微发热才算完，肌rou似乎也松弛柔软了一些。苏小念接着要来一只热水袋，把被子盖回去的时候放在陆子琛的脚旁。

    陆子琛现在是平躺着，苏小念托住他的肩膀将他向左侧转去。她的动作幅度有些大，陆子琛随即难受地哼唧一声，脑袋传来一阵眩晕，眼前天旋地转的。

    “你能不能慢点！”他烦躁极了，眉头紧皱。

    “噢...对不起，我下次会注意的。”苏小念赶紧给他按了按太阳xue的位置，又轻轻在颈椎周围揉捏了一会儿才让他有些好转。

    她的手法还真好使，力道和位置都恰到好处，陆子琛也不知为何苏小念的触碰总会给身体带来一种酥麻的感觉，明明自己那么讨厌别人碰他。

    苏小念一边按着，一边试图聊起天。

    “你之前的都是男护工还是女护工呀？”

    ......

    “我是你第几个护工？”

    ......

    “你平时有什么爱好吗？”

    ......

    “你一直这么冷漠吗？”

    ......

    苏小念抛出好几个问题，全部石沉大海，陆子琛甚至嘴都没张一下。

    这人真没有礼貌，果然优秀的人就是犯起混也比普通人更讨厌些。

    “哦对了，你上次大便是什么时候？”苏小念突然想到学习的资料上面说瘫痪病人由于长期卧床，容易引起便秘和胀气，便立马询问起陆子琛的排便情况。

    显然，陆子琛秉持着一贯不理不睬的态度，继续无视她的问题。苏小念现在算是知道陆子琛就是个活人版未解之谜，问他问题是没有结果的，想知道任何答案只能靠自己亲手去找。

    她掀开被子，发现陆子琛的肚子果然鼓起，在瘦弱的身躯上格外显眼。

    不对呀，刚刚挤尿的时候不记得肚子是这样的啊，难道是当时太着急没注意到？

    苏小念轻轻将手覆盖在上面，试探着往下压一点点。膨胀的大肚感觉yingying的，如果假设三个小时前还没有形成的话，那里面应该是气体而不是宿便。

    “啊啊...啊...”陆子琛立马难受地开始叫唤，费力地抬起胳膊将她的手一把推开。

    “陆先生，你现在肚子里有很多胀气，必须赶紧排出去，我会尽量轻的。”经过刚才挤尿一事，苏小念算是知道了陆子琛有多怕疼，尤其是出其不意突然来一下的那种疼，于是这回在动手之前赶紧先给他打起预防针，她可不想再做一次人工呼吸。

    “不要...不要...住手...我不许听见没有！”陆子琛在混乱中抓住她的手，大声喝止。

    “不是，陆先生，就算我现在不动它，难道你就舒服吗，更何况...”见他明令阻止，苏小念也不好直接违背，只能不情愿地停下来，心里觉得荒唐又疑惑。

    “不关...不关你的事！”陆子琛的上肢虽没瘫痪，但相关神经因为车祸受了损伤，导致力量感很弱，而且即使用力也坚持不了多久。不一会儿，他抓着苏小念的手就无力地垂下，瘫软在床面上。

    肚子虽涨得难受，但还不至于太疼，刚刚苏小念轻轻压的那一下却令他害怕不已，觉得排气肯定比现在这个状态疼，所以死活不让。他其实没经历过几次严重的胀气，一般护工都非常频繁地给他按摩全身，尤其饭前饭后都会揉肚，即使有气体也是在很少量的时候就排出了，几乎没有机会大量聚集成现在这样。可能是几个小时前大发脾气产生了不少气体，然后又被晾了三个小时导致气体没有及时排出，他自己又不懂得排气什么的，才会堆积成这样。

    苏小念虽然莫名其妙，但只能无奈地作罢，气愤又担心地坐在一旁观察。

    果然，随着胀气继续聚集，过了不到一个小时陆子琛就又叫唤起来。

    “啊...啊...好胀...痛...啊啊...”他捂着肚子，脸色苍白，额头上不断冒出冷汗。

    “现在可以让我帮你排气了吧。”苏小念耐着性子走到他旁边，轻声细语地问道。

    陆子琛立马抓住被子，毫不犹豫地拒绝：“不行！会疼...啊...呃...啊啊...”

    苏小念从没见过这么固执的人，怒火蹭蹭往上窜，脸一下就红了。

    “不是，你怎么！”话刚出口，她马上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好，来之前立下的“骂不还口”flag不能倒，于是赶紧换了个语气说道，“不会太疼的，很多婴儿都是这样排气的，排出去就舒服了。”

    “不行...不行...给我止疼药...”陆子琛难受地嚷嚷着，肚子又鼓大了一些。

    苏小念以为自己听错了，于是又问了一遍：“你要什么？”

    “止疼药...快...啊...啊啊...啊...”

    什么鬼，肚子胀气吃什么止疼药啊，婴儿都能忍，他不能？

    本来之前看他guitou部位充满污垢，红肿发炎，心里还奇怪他们家这么有钱，怎么请的护工不是像自己这样的小白，就是连基础清洁都能遗漏的人。现在看来，估计完全是陆子琛这也不许，那也不让给作的。按尿只许按一半，肚子胀气不排非要闹着吃止疼药，床也不下，问话也不回，之前的护工估计每天都如履薄冰，只能由着他乱来。

    苏小念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照顾的不好肯定会被夫人开除，好好照顾的话病人又胡搅蛮缠，反正横竖都得罪人，倒不如随心所欲算了。

    她径直掀开被子，抓住陆子琛细瘦的腿，弯曲膝盖，然后将腿向胸口推近。

    “你干嘛！放手！我让你...啊啊啊...啊...”陆子琛拼命挣扎，双腿对肚子的压迫让他害怕不已，张开嘴大声嚎叫。

    “噗噗噗噗...噗噗...”气体受到挤压停止在胃肠道中逗留，逐渐从屁股里喷涌出来。

    空气中立即弥漫起一股湿臭的味道，陆子琛感到肚子瞬间通畅，而且过程并不怎么痛。

    “看吧，人哪，就是得听劝！”苏小念慢慢将他的腿放下，然后给他伸直。她摸了摸被窝里的热水袋，发现已经变得温凉，于是起身去充电加热。

    陆子琛瘫在床上大口喘气，满脸都是汗：“你...你去哪？”

    “热水袋凉了，我给它插上电。”苏小念返回到他床前，眼睛狡黠地眨了眨，“怎么，不急着赶我走了？”

    “你！...”

    苏小念见他又要生气，连忙给他按摩胸口，好声好气地说道：“我开玩笑的，你就是赶我，我也不会走的。”

    陆子琛身体微微颤动，不自觉的有些热躁，随即将头侧到另一边。

    “她给了你很多钱？”

    “嗯！很多很多很多！”苏小念诚实地点点头，脸上笑开了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