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起书屋 - 言情小说 - 长相思,在长安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0

    自他带来的包裹里取出一柄锋利的小刀,探到李谏后脖子处。步云夕问道:“你要做什么?”

“是根极细的针,已扎入皮下,不切个小口难以取出。”海东流一边说着,一边在李谏后脖子发根处割了个极小的口子,又取过一只小镊子,夹出一根极细的银针来,“就是这个罪魁祸首了。”

那银针极细,拇指长短,又是在如此隐秘之处,难怪御医们一直没有察觉,步云夕喜道:“银针既然取出,那他会醒过来了?”

海东流就着烛火看那银针,神色有点凝重,针的上半段隐约带着点黑色,“这倒难说,这针虽无剧毒,却并非无毒,且容我看看。”

他将杯里的茶倒掉,注入清水,将银针放进杯中,再将杯子置于烛火的火焰上,约摸过了一柱香,银针四周有几缕淡绿色的水晕散开。

步二诧异道:“这是什么?”

海东流将杯子移到鼻下闻了下,“若我没猜错,这是鬼头蜾蠃。”

步二又道:“恕我孤陋寡闻,这鬼头蜾蠃又是什么东西?”

海东流将银针夹出,放入一个小瓷瓶里,“鬼头蜾蠃是一种毒蜂,出没在瘴气极重的深山老林里,因长像狰狞而得此名,它的螫针带有剧毒,人一旦被蛰,一个时辰便会暴毙。但这针上的毒经过萃取,毒性大为减弱,不会马上致人于死地,中毒的人,会一直昏睡,无知无觉,最终耗尽元气而亡。”

步二又道:“好阴险的毒,若不是你今晚发现了这银针,这靖王还有几天命?”

海东流看了李谏一眼,“这蜾蠃毒也因人而异,像他这般年轻力壮体魄强健的,估计能活半个月,若是长者、幼童,或本就体弱多病的,怕是撑不过五天。”

“全靠海老头你医术高明,从他中毒至今,满打满算已十三天了,若非我把您老人家请来,再过两日他便一命呜呼了,怕是连怎么死的也不清楚。”步云夕暗暗咂舌,又问:“既然毒针已取出,他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海东流缓缓摇了摇头,“毒针虽取出,人却不一定会醒。”

步二和步云夕同时吃了一惊,“什么?他还是不会醒?”

“若是在他中毒三天内即时将毒针取出,他很快就会醒来,可如今已过了十三天,他会不会醒,什么时候能醒,我也说不准。”

步云夕不由失望道:“那可如何是好?便任由他这么睡着?这不吃不喝的,不早晚也会死?”

海东流又思忖了片刻,“有个法子或许有用,但也颇为凶险,我只有五分把握,万一不行,只怕他会死得更快。其实这法子那些御医们未必不懂,只是他们绝对不敢提。”

步云夕连日旁观御医们断诊,自然明白海东流的意思,但凡某个御医提出个稍有凶险的疗法,马上便有人表示此法不可行,我不赞同,既是你提的便你来,与我无关。每每激烈争辩一翻,到最后总是出奇的一致,用最温和的疗法,每日喂药施针,治不好,也医不死。便是皇帝命人暗中寻访的民间名医,无论名气多大,一翻望闻问切后都表示无能为。如今想想,其实谁没个押箱底的本领?不过是怕掉脑袋不敢放手一搏而已。

海东流见她沉默,又加了句,“越是拖延,对他越是不利。”

步云夕一时陷入两难,按说靖王的命运如何,不该由她这个外人来决定,但她又不能向裴太妃坦白一切。思量许久,终于道:“海老头,你就放手一搏吧,如果不是你发现他身上的毒针,他本就难逃一死,如今倒是还有一线生机,若是失败了,左右不过一死。尽人事听天命,我们尽了力,剩下的……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海东流点头,“那好,事不宜迟,我马上替他施针,我方才之所以说此法凶险,是因为要施针的xue位,分别是百会、神庭、哑门、风池……”

步云夕一听就明白了,全是死xue。

“在我施针的两个时辰之内,不可有任何干扰。从明日开始,你需守在此处,每隔一个时辰,在他膻中扎上一针,每隔两个时辰,替他推宫过血,疏通他的经脉,每日喂他一粒百花解毒丸,若是此法可行,三日内他可醒来,若是不行……只能听天由命了。”

忙碌了一夜,东边天际泛起鱼肚白时,总算结束了。

步云夕听从海东流的叮嘱,不敢走开,趴在床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梦里她见到了杜玉书,杜玉书背对着她,长身玉立,看着湖面的菡萏入迷。她欢喜地喊他玉书哥哥,你的腿好了吗?怎么不来找我?你知道我一直在找你吗?

但杜玉书听不到似的,头都不回一下,抬脚上了九曲桥。步云夕忙追了上去,玉书哥哥,你等等我啊……待追到一个亭子,却见杜玉书正蹲在地上逗弄一只乌龟,她诧异地看着他,只觉这地方好熟悉,冲口而出,“玉书哥哥,你认得龟仙人?”

杜玉书总算回过头来,“你问得真奇怪,我养的龟,我当然认得……”

居然是李谏的脸,步云夕一个激灵,顿时醒了。

“可这都第三天了,前两天我都挡回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和王爷的关系,我若再拦着,等王爷醒了,她在王爷那儿告上一状,我这脑瓜怕是保不住了。jiejie你就行行好,替我向王妃通告一声吧……”

她揉着脑袋坐直,听到有人在外面絮叨,素音将房门开了道逢,压低声音道:“那女人也太不识好歹了,王爷又没醒,她来了又能如何?府里如今人人忙得脚不沾地,她这是有心来添乱?王妃昨儿一宿没睡,天将亮才眯了一会,谁敢打扰她我第一个不准。”

步云夕隐约猜到怎么一回事,“外头是谁?何事”

素音正要把门关上,“无事……”

外头那人却抢着道:“王妃,小的冬生。小的该死,吵着王妃了,实是有要事禀报,请王妃恕罪。”

李谏身边四个贴身内侍,年纪最小的秋水被派来芝兰苑,其余三个分别是春晖、夏弦、冬生,这段日子都在芝兰苑照看李谏。

“素音,让他进来说话吧。”

素音虽气,但也只好将门打开,“你长话短说,王妃还要歇息。”

“谢谢jiejie。”冬生朝素音哈腰道谢,隔着屏风道:“回王妃,昭华阁的柳姑娘连续三天上门求见,小的也和她说了,王爷如今病着不便见人,前两天都给挡回去了,她今儿又来,哭了许久,说是想见王爷一面,还说想留在府里照顾王爷……”

步云夕叹息一声,李谏自中毒以来,宫里封锁了消息,对外只说他受了伤,但也禁不住传言满天飞,人家本来郎情妾意,忽然之间十多天音讯全无,又听了外头那些传言,自然是十分担忧的,她都有些同情柳乘月了。

“既然如此,便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