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第十二夜 （2）

    看着跪在原地一脸错愕的捂捂，她突然之间不知道怎么办了。

    冷静，权衡，计划，安排，审时度势，这些……这些都是在不爱的情况下才能做到的事，一点掺和进了感情，有了私心，就变得不纯粹，变得复杂，变得自私。

    每个人都有这样的至暗时刻，多多少少的披着外衣过活。

    尤其，她已经是30多岁的人了，面对世界的运行，已经拥有了以不变应万变的章法和思维，轻易不会改变的行为和逻辑。

    让她这样的人手足无措，其实是一件相对而言非常恐怖的事情。

    她像个孩子，只有在捂捂身边她才像个孩子。

    可是，此时此刻，她不希望自己变得像一个小孩子呀……捂捂还要给她做狗呢！她这个主人却变得如此不淡定，根本不像是个冷静克制的主人应该有的样子。

    她到底要干嘛？

    看着一脸茫然的捂捂，仿佛捂捂的脸上，也写满了疑惑和不解。

    捂捂的疑问，也同样是她的疑问。

    窗外的阳光微微亮，整个房子，正在变成烛火光。

    主人最近一段时间，是吃的比较多，可是她平时工作压力大，应该吃点好的，这样比较有心情工作。

    主人的饮食结构应该尽量的清淡，少盐少油；可是主人很喜欢甜食和小蛋糕，如果没有了就会很不开心，所以，还是不能断掉甜食的。

    另外，如果有一些比较日常的朋友聚会，主人其实很爱参加，她虽然比较宅，平时也很低调，可是，她却是一个很喜欢出风头的人，也很喜欢弄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要是让她闲下来，反而不适应。

    他开始在脑子里筛选各种各样的问题，各种各样的可能性。

    他回想起前几天主人说在聚会上遇见不喜欢的人搭讪；又想起最近两天主人都在家待着基本没怎么出门，会不会是因为……？一定是主人憋坏了，才这样的。

    那么，他应该怎么哄主人高兴呢？学狗狗叫？让主人摸他的头？还是犯贱？让主人调教他？或者……给主人做点好吃的？

    主人想吃什么？

    他抬起头看向主人。

    …………主人……哭了？

    捂捂彻底乱了。

    他只是默默的在心里打算这些东西，并没有表现出来；而且这些想法，在脑子里过一遍并不需要花费什么时间，他还是一直保持跪在主人身边的姿势，他什么也没做。

    可是等到他抬头想问主人想吃什么的时候，惊讶的发现，主人就坐在那里，默默的留着眼泪。

    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脑子乱成了一锅八宝粥，心里一瞬间过了无数种可能性，可是唯独没有一种能解决他现在的问题。

    他从没见过主人哭。

    主人哭起来，好安静，默默地，没有声响，像一条丝带，从银河边隐匿地淌过，悄无声息，仿佛没有一丝波澜。

    咚！

    一颗巨石坠在他心里，砸了一个大坑。

    深不见底的大坑，坑底闷闷的没有回声。

    那声“主人”却像黏在嘴里的发条，卡的太紧，说不出声。

    主人，我……该怎么做？一定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才让你这样难过的吧？

    过了一会，她自己才注意到自己哭了，就是觉得脸上痒痒的，一模都是水，惊讶的发现，自己不知道啥时候开始掉眼泪了。

    什么情况？她顺手胡乱擦干，又一把把眼泪呼在了捂捂的脸上。催他“给我弄条热毛巾去！”

    “哦，哦。”捂捂恍了半天，回过神来，可是想站起来却起不来，估计是跪久了，腿麻了，膝盖也在打颤。

    看他这个模样，她挥挥手，示意他不用了，然后自己起身去弄。

    捂捂却突然一把抱住要走的她，死死掐住她的脚踝。

    “你干嘛？”

    “主人，请您……”他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主人哭了，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主人想吃东西，他即便不想做饭，也会给主人做好吃的；主人累了要回家，哪怕他开了一天的会，也会去接她上下班；主人想要什么，只要他察觉出来，哪怕再难的事他也会尽力的去完成。

    可是，主人哭了，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真没用，白当了人家的狗，自以为能照顾好她的一切，却原来还是这么没用！

    他为什么总是做不好呢？为什么总是让她难过，让她失落，让她为难？

    他可以放弃一切，当初他早就料到这一天，他在把她困在家里的时候甚至想过如果他进监狱了，那么他所有的一切基金股票不动产应该以什么形式赠与她。

    可是，最在乎的人，却在他面前默默的哭泣。

    “主人，求您，您要什么呢？和捂捂说，说出来，主人，捂捂可以做到，什么都可以的，只要您说，捂捂听话，好不好？主人……”不要，别不要我，如果再一次被抛弃，那么他还剩什么可以留下呢？

    受伤一次，两次，三次，都可以，没问题。

    可是如果离开了这个自己已经全部身心都陷进去的人，那么未来，他应该怎么面对自己的人生？

    他早就没有了选择权，在全心的跪在主人身边的那一刻，在主人原谅他的那一刻，在主人摸他头的那一刻，不，甚至……甚至早就在遇见主人，第一次见到主人的那一刻，他命运的宏光开始闪耀，一切的齿轮终于契合，这个，就是他命运的最终归宿。

    他不是屈服于命运的指引，而是屈服于自己的心，他的心指引着他，告诉他。

    这个人，就是你的来处和归途。

    “只要，您还要我，捂捂做什么都行，主人，您别丢掉我。”

    丢……掉？？

    她感觉自己脑子有点跟不上捂捂的思维。

    她……为什么要丢掉捂捂？

    她蹲下，薅起捂捂的脑袋，五指张开，拽住他的头发，道；“那你还不给我滚去拿毛巾去！”

    说罢，捂捂飞快的起身，冲向卫生间。

    对付这种蠢狗，说的再多都没用，该暴力的时候，就是要暴力的对待，这样，反而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呵，一根筋的白痴脑子。

    话说，她只不过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而已，为什么要哭呢？

    不对，捂捂为什么会觉得她会不要他呢？

    这，都是怎么一回事啊？

    shi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