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南风馆

    一夜荒唐，再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了，江亭早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去。

    下身并无粘腻不适之感，想必是江亭趁她睡着时，替她收拾好了一切。

    暖黄的日光照在梁之栩身上，为她整个人蒙上了一层如梦似幻的滤镜。

    刚睡醒，她还有点懵，回想起昨夜的奇异体验，整个人餍足而惬意。

    她虽确实去过多次南风馆，然而并未有任何出格行动。

    一是母亲严厉，自己有贼心没贼胆。

    二因着自己的身份，心怀不轨之人也不敢打什么小算盘。

    况且她也嫌弃南风馆那些不干不净的男子——元夜公子除外。

    所以昨夜确是算她的初体验。

    还不错，梁之栩在心里默默给江亭做了个评价。

    今日不是休沐日，母亲定是早早要去上朝。散朝后，还要去公署，必要到黄昏时分才能回来。

    那么，自己可以在这段时间，偷偷溜出去，而后再溜回来，只要够小心，想必没人发觉。

    这么一合计，梁之栩也觉出几分肚饿，想念起了早市上的各色小吃。

    说干就干，梁之栩将自己草草收拾一番，偷偷从祠堂暗门溜了出来。

    看着祠堂门口把守的下人，她不禁偷笑出声。

    自从幼时被关禁闭时无意中发现了祠堂的暗门，她就再也不为此而烦心了。

    总归是关不住自己的。

    一路上避人耳目，就算偶尔遇到一两个下人，也只抬头望天，当看不见她。

    于是梁之栩顺利地来到自己的小院——清澜轩。

    身着劲装的江鸾正在院里练功，看见梁之栩，忙收势，惊呼：“郡主！您又偷跑出来！”

    “小点声，小点声。”梁之栩赶紧跑过去捂住她的嘴，“你知道我偷跑出来，还这么大声。被抓了怎么办？”

    江鸾和郡主从小一起长大，二人感情不似一般主仆。

    她一把扯下郡主的手，降低了音量：“您这可是顶风作案！”

    梁之栩也像江鸾这样担心，只不过她担心的是别的事。

    “哎，昨天被母亲抓到，回来得匆忙，都没有好好跟元夜告别，他定要恼的。”

    看着与自己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的郡主，江鸾只好祈祷郡主只是回院子歇会儿，可千万别跑出府去。

    然而事与愿违，下一秒，梁之栩语含雀跃：“有了！我去早市给他带些吃食！”

    梁之栩拉着江鸾的手，黑葡萄般的眼睛满含祈求，“求你了，好鸾儿，和我一块儿去吧……”

    江鸾深知，若自己不答应，郡主定会自己偷跑出去，若出了什么闪失，自己能有几颗头？

    但她还想再劝劝郡主，刚要开口。

    梁之栩就打断了她，撅起了小嘴：“你若说些我不爱听的话，就不要开口了。”

    噎得江鸾把到了嘴边的话吞了下去。

    无法，江鸾只得和郡主换了轻便的男装，准备偷溜出府。

    梁之栩身材在女子中尚算得上是高挑，扮上男装，倒显得像未长开的俊俏小公子。

    江鸾不是普通的侍女，她是英王为梁之栩精心挑选的暗卫，武艺高强，轻功了得。

    因此二人轻易便避开了府中众人，来到了大街上。

    旭日初升，大街上人声鼎沸，梁知栩捡着几样爱吃的早点，急匆匆地买完了，便和江鸾直奔南风馆。

    ＊

    南风馆在城东安庆坊，从外面看，是一座低调却处处透着精致的三层小楼。

    两人并不从正门走，毕竟这么早，南风馆还未开门呢。

    若是大张旗鼓地喊门，再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到英王那，可是得不偿失了的。

    因此，江鸾带着梁之栩，绕到小楼侧面，运气便飞身至三楼的一间房间。

    梁之栩翻窗入内，江鸾则上了房顶看风景，她可不想掺和进郡主和元夜公子之间。

    屋里陈设处处透着文雅，一把古琴置于房间正中的檀木小几之上，旁边还有一个造型古朴的鎏金香炉，袅袅香烟盘旋其上。

    一落地，一个白色团子就滚到了梁之栩的脚边。

    “喵——”白色波斯猫黏黏糊糊地朝她撒娇，翻开肚皮求摸摸。

    弯腰抱起白色团子，梁之栩挠挠它的下巴，小声道：“雪球，你主人可醒了？”

    梁之栩走向里间，绕过屏风，看到床帐中有一个起伏的身影。

    看来元夜还未醒。

    她轻手轻脚地走向床帐边，撩起一角，灵巧地钻了进去。

    而后蹲在床前，支颐看着眼前人的睡颜。

    元夜是南风馆的当家花魁，气质容貌都是一等一的好，比之世家公子也丝毫不逊色。

    他眉目疏朗，气质清冷出尘，不像红尘人，更像云中仙。

    现下睡梦中的他，安静恬淡。

    往日略显疏离的眉眼，如今似有一缕忧愁萦绕，不知有什么值得仙人烦心。

    梁之栩和元夜结识于去年春天。

    京师每年阳春三月都会举办花朝节，这花朝节的看点可不止是花团锦簇的各色花卉，花朝仙子才是重头戏。

    而花朝仙子则会在各乐坊中挑选出最美之人——不拘男女，毕竟谁又能规定仙子的性别呢？

    而去年，正好是初露头角的元夜被推举为当年的花朝仙子。

    记得华灯初上时，出府游玩的梁之栩看到了端坐于花车之上的元夜。

    彼时的元夜，年方十六，头戴精致花环，身着百花华服，花灯之下，雌雄莫辨，脱俗不凡，当真美似仙子。

    梁之栩一眼入心，从此得空便往南风馆跑。

    元夜虽出身勾栏之地，但仍是处子身，向来只是清倌儿。

    南风馆老板因其奇货可居，本来合计着花朝节过后再拍卖元夜初夜，到时他身价肯定会水涨船高。

    谁知道梁之栩看上了元夜，而郡主向来只爱干净之物，因此南风馆老板的算盘也落了个空。

    然梁之栩大手一挥，重金包下了元夜，老板也算赚个盆满钵满。

    只是元夜貌若仙人，性子也似那高岭之雪，实在太冷。

    但若偶尔给她个笑脸，郡主就喜得不分东西南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