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

    谢星芜被电话声吵醒，她皱眉，接通“喂”了一声。

    “星星，你出来一下，我有事找你。”是宋敏忧心忡忡的声音。

    谢星芜一下子清醒，忙问：“这么了？”

    她的衣服好端端穿在身上，腿间一点不适感也没有，要不是谢星芜根本没喝醉她还以为昨晚是一场梦。

    桌子上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妹，我帮你请假了，你好好休息，厨房了有早餐，热热就能吃。

    谢星芜把纸条放进包里，简单洗漱一番匆匆出门。

    咖啡厅里，宋敏低着头道：“我怀孕了。”

    谢星芜怔忡了一会儿，记忆里穿着校服和她肆无忌惮的笑闹的少女已经到了可以做mama的年纪。

    因为陆嘉宁，此时此刻的谢星芜多少觉得有几分尴尬，沉思了一会儿问：“你想要吗？”

    “我不知道，明明之前不想要小孩的。”宋敏摸着肚子，俨然有了母亲的样子，“现在很想要。”

    “那就生下来吧，我可要做小孩的干娘。”

    宋敏早已知道她和她哥哥的事情，不安地问：“会影响到你吗？”

    “不会。”谢星芜俏皮地眨眨眼，“顶多是被他发现我骗他然后惩罚我而已。”

    不知道是男是女，她摸了摸宋敏肚子，感慨道：“要是个女儿就好了。”

    “我也希望是女儿，女儿才贴心。”宋敏温柔地笑。

    告别宋敏，谢星芜回自己家洗澡换衣服之后才回公司，一路上，她感受着员工八卦的目光。

    她高跟鞋踩得噔噔响，无视一切探究的目光。

    下午叶妙约她吃饭，谢星芜对这个勤奋而单纯的表妹很有好感，就同意了。

    叶妙在A大上大学，为了请谢星芜吃饭她特地坐车来她公司楼下等她下班。

    一年前叶妙从小县城考上这里的大学，因为她是mama那边的亲戚，谢星芜就对她多照顾了点，叶诗诗对她帮助表妹的做法表达了赞赏。

    “走吧。”见到叶妙在公司楼下等她，谢星芜脸上出现了柔和的笑意。

    “等等，还有表哥。”

    表哥？哪个表哥？

    一辆玛莎拉蒂缓缓停下，里面的男人现出双笑眼，道：“走吧。”

    “……”谢星芜有点不想去了。

    “表哥，谢谢你在国外对我的开导。”叶妙对他鞠了个躬。

    五年，谢星芜梦见过他无数次，在梦里沉醉于他的吻，他的拥抱，现实中却再没听见他声音。每年过年他也不回去，仿佛从此从人间蒸发。现在却让她知道，他一直和老家的表妹保持着联系。

    仿佛冷水兜头而下，谢星芜木然地道：“我突然想起我朋友找我说有点事，先走了。”

    见她要走，谢花行急道：“我找你也有事。”

    “不好意思，我现在没空。”谢星芜冷冰冰地说。

    之前谢星芜一直认为，哥哥和她一起长大，是最爱她的人，这个世界没人能插足于两人之间。

    可是她却忘了，要是哥哥有了另一个meimei呢？

    要是哥哥的meimei不是她呢？

    谢星芜突然萌生一种冲动，要不然就把身后这个她等了五年的人杀了吧，血用来浇灌公园的玫瑰，头割下来陪她度过余下的日日夜夜，其他部位都扔进大海里。

    她觉得她快疯了。

    怎么会有这么刻骨铭心的爱，是因为血缘吗？是因为胸膛有颗跳动的心脏吗？

    她愿意把心脏剖出来，她愿意把血液抽干，如果这份喜欢能随着生命的停止而停止，那她也愿意舍弃生命。

    谢星芜等不到回家，而是蹲在街边的一个角落不顾路人的眼光哭。

    在爸妈无处不在的监控下，一年半前她大学毕业，好不容易找了个出国旅游的机会去找哥哥，谢星芜独自奔波在他乡异国，靠着“哥哥看到她会多么开心”这样的念头盲目地寻找。

    像个傻子一样。

    明明已经把范围缩小到了英国伦敦，为什么她还是找不到呢？

    有一个很像他的人，她惊喜地从后面抓住他，一张陌生的脸转过来，用英语问她有什么事。

    不是哥哥。

    那个人是吗？

    不是哥哥。

    刚刚路过的那个人是他吗？

    也不是哥哥。

    下一个路口会碰到他吗？他在哪里工作？mama不小心透露的地方是伦敦，他现在还在这里吗？

    他还好吗？有没有女朋友？有没有遇到喜欢的人？

    谢星芜不知道。

    回国之前拍了一张伦敦的夜景，屏蔽了爸妈发在朋友圈里，文案是：走你走过的路，看你看过的景，我也会幸福。

    “怎么会那么爱哭。”哥哥的声音很近，谢星芜睁着红肿的泪眼，看见他正对着她单膝跪下，两人的鼻尖快要碰到一起，好像恢复了从前的亲昵。

    “怎么了？”谢花行哄她，“说出来哥可以帮你。”

    “哥，我去哪里可以找回你。”谢星芜绝望地说。

    “我在，我会来找你。”

    “五年，我去哪里可以找回那五年？你就这样突然出现，你根本就不是我哥哥。”

    谢星芜推开他，吼道：“你滚！”

    她眼神那么愤怒，像看仇人一样看着他。

    追上来的叶妙见兄妹俩正在争吵，忙过来安抚谢星芜：“星芜jiejie不要生气了。”

    “我怎么可能因为这个人而生气。”谢星芜不屑道。

    叶妙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对谢花行说：“表哥我先带jiejie去吃饭。”

    饭桌上，叶妙道出谢花行所谓的开导的真相，原来是她因为家庭原因想要自杀，但她最后动摇了，随便在手机找了个电话拨出去企图自救，接通的人恰是谢花行。

    他安慰了她一番，告诉她要好好学习，去更广阔的地方。

    “jiejie，你还是爱着表哥对吧？”叶妙坦荡直白地问她。

    兄妹俩的恋情根本捂不住，不知道什么时候整个家族都知道了，叶妙当然也略有耳闻。

    谢星芜正对镜子补妆，企图遮去红肿的眼眶，不作回答。

    “其实我一开始说要请表哥吃饭报答他的时候他拒绝我了。”叶妙笑着说，“直到听见我说我也会邀请你他才愿意去。”

    “我气得不只是这个。”谢星芜幽幽道。

    “既然喜欢，那就重新在一起吧。”叶妙参加过谢星芜的婚礼，看出她并不爱陆嘉宁，道：“不然对你丈夫也不公平。”

    谢星芜乐道：“什么丈夫，假结婚而已，证都没领，摆了简陋的酒席让mama不留遗憾而已。”

    “原来是这样。”叶妙笑容明亮起来，“那你们一定可以走到一起的。”

    “还有我爸呢。”谢星芜叹气：“成年人的世界太复杂了。”

    “你爸不是还有一个儿子吗？有什么关系。”叶妙俏皮地眨眨眼。

    姐妹俩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