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异馥 (洋仔渐渐开窍,认识到了瑶的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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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异馥 夔州,永安镇。 金光瑶现在住的这座宅邸,已经买了小半年了,自打他找到了薛洋,就在这里落了脚。 这宅子的位置比较幽僻,院子也不大,只有一进,但坐北朝南,是个规矩整齐的四合房。 院子里方砖墁地,四角的花圃里种着玉兰和石榴。树下面是五颜六色各季花卉。为了照顾这些花花草草,金光瑶还特意雇了个专会伺候园子的仆从。 仆从和厨娘住南边的倒错房,金光瑶住主房,西厢房是书房。而东厢房,金光瑶把它留给了薛洋。 薛洋野惯了,拿金光瑶这儿当了个客栈,想起来就回来住一住,住够了就继续出去野。 而金光瑶也没怎么太管他,对于薛洋,他不欲插手过多。个人有个人的缘法,金光瑶怕自己管多了,薛洋就不是薛洋了。 但是,金光瑶会抓着薛洋逼他识字,魏婴的手稿以及阴虎符的图纸,金光瑶完全可以默出来,但现在的薛洋,可是一样都看不懂的。 他如今已经没了金丹,若手里再不抓着点什么安身立命的东西,他寝食难安。这也是金光瑶从不夜天一出来,就直奔夔州来找薛洋的原因之一。 这日晌午时分,刚吃过午饭,金光瑶就抓着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的薛洋去书房读书。对于读书识字这件事,其实薛洋并不抗拒,那些东西在他看来真的很简单,金光瑶给他说一遍,他也就记得差不多了,而且金光瑶的要求也不高,字写的好看不好看没关系,只要求他会写且看得懂就行。 所以,金光瑶一开始教薛洋这些的时候,薛洋心里其实是很乐意的。但,当天气越来越热,金光瑶身上的衣服越穿越薄的时候,薛洋这书,就有点读不进去了。 八月的蜀东,热的跟个火炉似的,人坐着不动都要无端生出三分火气来。而此时此刻,金光瑶正坐在薛洋的旁边,一只手指着案上书册上的字读给他听,一只手还在不断地打着蒲扇。 蒲扇打过来的风很是凉爽,但薛洋却越来越感觉到燥热。原因无他,因为那阵阵凉风中,总是夹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香气。 那股香气薛洋从没闻到过,清清淡淡的让人感到身心愉悦,却又好象一把小刷子,刷的他浑身上下都痒痒的。终于,在又吸入一缕香气之后,薛洋忍无可忍地推开了面前的那本书,冲着金光瑶喊道: 「你到底怎么回事?身上擦了什么?难闻死了!」 金光瑶被他说的微微一愣,然后一脸狐疑地举起了自己的胳膊细细地闻了闻。 「什么味道?我怎么闻不出来?我什么都没擦啊!」 薛洋不服气地把鼻子凑到金光瑶跟前使劲嗅了嗅,然后语气十分肯定地说道: 「还说你没擦!我都闻出来了!你说你学什么不好,非要学娘们擦香粉!挺大个男人搞的妖里妖气的!烦死个人!」 薛洋说完,一把夺过金光瑶手中的蒲扇,对着自己大力地扇了起来。 金光瑶怔怔地看了薛洋片刻,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越变越白。他不自然地笑了笑,语气有些无措地说道: 「哦……,可能是我昨晚点香熏蚊子的时候,身上染了味道,我去冲一冲换身衣服,你先自己看一会书。」 金光瑶说完,便起身走出了书房,薛洋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破天荒的发现,一向稳若泰山的金光瑶,居然也有如此慌乱的时候。 「搞什么?擦就擦了,至于这样不好意思吗…」 薛洋嘴里一边咕哝着,一边在心里暗暗怪金光瑶居然这样不经说。好像自己的话说的多重似的。 薛洋烦躁地抓了抓脑袋,手里的书无论如何都看不进去了,索性往案上一丢,起身也走出了书房。 院子里此时是一片火烧火燎的热,薛洋原本想回自己的房间睡一觉,但半路却鬼使神差地拐了个弯,奔着金光瑶的房间走了过去。 金光瑶所住的这间正房,比薛洋住的那间大了不少,进门后,临窗放着一张檀木长案,案上横着一把瑶琴,案边摆着三足加盖铜香炉,有淡淡的青烟,正从香炉中氤氲而出。 因金光瑶平日里鲜少与人往来交际,所以主房内并未隔设客厅,只在东侧隔了一间卧房出来。西侧是一排多宝阁,而金光瑶,此时就背对着他站在木架的后面。 薛洋不由地皱了皱眉,心道:你刚刚明明说要去冲凉更衣,现在却又在这里鬼鬼祟祟地作甚? 放轻了自己的脚步,薛洋悄悄地走到了金光瑶身后,然后他看到,金光瑶正在从一个精致的瓷罐中,拿东西出来吃。 「你在偷吃什么东西?」 这突然响起来的一声质问,让正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金光瑶身形一颤,手中的瓷罐差点没拿稳。他连忙转过头向身后望去,就见到斜靠着木架的薛洋,正抱着手臂歪着头,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金光瑶心中暗自叹息,他左耳失聪后,警觉性就大不如前了,如今又没了灵力可以探知他人的气息,就连薛洋这种尚未入道的孩童,都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随意靠近他了。 金光瑶转身走到薛洋跟前,将那罐子递到了薛洋眼前给他看。 「几粒丹药而已,不是糖。」 薛洋扫了眼罐中那所剩无几的数颗黑色丹丸,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我也没说是糖啊,你吃药就吃药,干嘛还要扯个谎?我又……」 说到这,他突然皱了眉。 「不对!」 薛洋一边说,一边直起了身体,然后把头凑到金光瑶身前,使劲的吸了吸鼻子。 「你冲过凉了?」 金光瑶怔道:「还……没有啊。」 薛洋道:「那你身上之前的味道怎么突然消失了?」 说着话,薛洋干脆把脑袋凑到了金光瑶的颈间,又是一阵猛嗅。 金光瑶毫无防备地被薛洋猛地近身这么一嗅,身上登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皱着眉按着薛洋的脑门,一把将他从自己的身边给推了出去,并怒道: 「你怎么这般没规矩!实在是太放肆了!」 被金光瑶推的险些摔倒的薛洋愣住了,这还是金光瑶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这人平时跟个泥雕的菩萨似的,永远不会生气,脸上永远带笑。可现在,自己只不过是凑在他身边闻了闻,他就摆这种脸色给自己看! 「谁他妈乐意闻你身上的sao狐狸味儿啊!你不想让人闻,你擦什么香粉!老子闻着都快要恶心死了!」 薛洋歇斯底里的吼完了这一通话,转身就跑了出去,但鬼使神差地,他没直接跑出宅子,而是跑回了自己的卧房。 掩上了房门后,薛洋背靠在门上开始发愣。他觉得自己有点奇怪。金光瑶身上的味道其实一点都不难闻。只不过他闻了后就会没来由的心慌气短神烦意乱。 但,当金光瑶身上的味道没了,他又会非常想要再闻闻那个味道。他刚才之所以会发脾气,一半是因为金光瑶对他恶语相向,而另一半,却是因为他在金光瑶的身上没找到那个味道,这让他很挫败! 薛洋懊恼地走到了榻前,将自己丢在了床上。不顾天气炎热,扯了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听到了轻轻的几声敲门声。 「成美,之前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我刚刚把井里镇着的西瓜切了,又冰又甜,出来一起吃好不好?」 门外,金光瑶语气温和的轻声唤着他,薛洋立起耳朵听着,却没应他,心里盼着金光瑶能再多喊自己几声。 成美是金光瑶送给他的名字,薛洋很喜欢,可惜除了金光瑶,没第二个人这样叫他。 「成美,那我把西瓜放在这里了,你等下记得吃,放久了就不冰了。我让刘妈出门去买鱼了,晚上我们吃糖醋鱼好不好?」 薛洋终于说话了,却没给他开门。 「不要刘妈做!你自己给我做!要多放糖!」 门外传来了金光瑶的轻笑。 「好,我亲自烧给你吃。」 晚饭是在院子里吃的,晚间的时候,屋外比屋内凉爽很多,金光瑶坐在薛洋的对案,一边打着蒲扇,一边伸出筷子,将薛洋最爱吃的鱼唇,夹到了他的碗中。 这就是金光瑶神奇的地方,薛洋从没给他说过自己爱吃鱼唇,但每次吃鱼,金光瑶都会把这块最鲜美肥嫩的rou夹给他。 吃罢晚饭,金光瑶又给他读了一会儿话本。这是薛洋最喜欢的睡前娱乐。但今天,金光瑶到底讲了什么故事,他却根本不知道。 因为,他一直再为没能再次闻到金光瑶身上的那种味道,而暗自失落着。 这一晚,薛洋破天荒的头一次失眠了。他躁动不安地再床榻上翻来滚去,脑子里来来回回的就只有一个金光瑶。 待到半夜、他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却又开始没完没了的做梦,梦中,他一直在吃东西,却怎么吃都不觉得饱。一会儿吃的是金光瑶端给他的米酒汤圆,一会儿吃的是金光瑶烧的甜香软烂的糖醋鱼。 糖醋鱼真的很美味,尤其是鱼唇,薛洋眼睁睁的看着金光瑶用筷子夹起鱼唇,然后又伸着筷子,将那块鱼唇举到了自己的嘴边。 薛洋张口含住了那块嫩rou,下一刻,那块rou,却变成了金光瑶的唇。 一瞬间,薛洋突然就觉得饱了。金光瑶的唇很软很软,带着甜丝丝的冰西瓜的味道。瞬间就化解了他的饥渴。 恍惚间,薛洋好像又闻到了那个让他浑身痒痒的味道。那丝丝缕缕的痒意,在他的体内越积越深,最终化为一尾尾小鱼,开始游走于他的四肢百骸之中。 而最终,那些小鱼开始汇集于他脐下某个不可言说的地方,叫嚣着想要在那处寻找一个可以破体而出的出口。 而就在薛洋为那些小鱼的狂乱急的焦躁难耐的时候。他眼前的金光瑶开口说话了。 「成美,是我不对,你不要不理我好吗?」 一瞬间,薛洋感觉到,小鱼们好像找到出口了。 月正当空。 就在薛洋从梦中惊醒,瞪着眼睛喘着气盯着自己濡湿一片的裤子发呆的时候。 金光瑶也在夜不成寐地数着罐子里所剩无几的清心丹暗自焦愁。 这药是温情配给他的,吃了后能延缓汛期,也不会像从前那样离不开温若寒了。可药总有吃完的一天。眼看罐子里的药越来越少,他就从前段日子开始省着吃,却没想到还是出了问题,薛洋居然说他身上有味道! 温情倒是说过,他吃完后可以随时回不夜天找她索取,她会尽可能的多搜集药材,给他准备足够数量的清心丹。就算他来的时候自己不在,金光瑶也可以直接跟龟鹤堂的弟子索取丹药。 但,金光瑶一想到回不夜天可能会碰到温若寒,就焦虑到不行。所以他一拖再拖,拖到药罐子见了底,也没能提起勇气回不夜天一趟。 他也试着自己配过这种丹药,但他没有灵力催动丹炉,普通的火炼出来的丹,他吃了完全没有效果。 「哎!看来,不回去一趟真的不行了…」 金光瑶无奈地叹了口气,捻出一颗丹丸,仰头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