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造化弄人,此身更难托/清晨热吻/头带魔灵/里蜀山决战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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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白风色寒,雪花大入手。 “叮叮当当。”景天搓搓手,紧了紧单薄衣衫的领口,耳边挂着的两枚钱币随风荡起,发出清脆的响音。 重楼负手而立,不言不语,安静矗立。 “红毛,架打完了。”景天便只能无奈地笑笑了:“溪风陨落,你魔务繁忙,再无人代替,也该回去了吧?” 重楼深深地看了景天一眼,竟问道:“一起?” “不了。”景天轻描淡写地拒绝,仿佛没有看见重楼一瞬间晦暗难明的眸光。 他眨了眨眼睛,把花楹变回原形挂在肩头,随手扯下右耳旁那枚晃荡的钱币,抛给了重楼:“对了,这个给你。” “什么?!”重楼下意识接过,随即袖口一抖,他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你、是、何、意?!” 用飞龙探云手顺走了重楼保管十年的当票,景天轻轻扬起唇角:“你在蓬莱说过,‘若这剑好用,就好好用它’。我也说过,就算你送我了。” “现在一文钱归你,剑和当票都归我。”他的神情端得是无辜又温和,让人不忍拒绝任何请求。 可那话语冷酷极了,毫不客气地刺痛重楼的心:“从此钱货两清。” “哗啦啦。”黑沉沉的夜空下,一道惊雷恰好劈下,方圆数里亮如白昼,暴风雨随即而来。 一人一魔,被淋得湿透。 “你…”重楼却没有动弹,他目光厉如掣电,逼视着景天晶亮如故的眼瞳:“要闯神界?!” 景天伸手接了一捧雨水,低着头,小声咕哝道:“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聪明……” “你知不知道后果?!”可是,重楼哪里有心情去计较这个。 景天赶在他怒斥前,就抬头抢先道:“当然知道!十年前我带他们闯神树找夕瑶取走风灵珠,已扰乱神界,神树周围不可能不加强戒备。” “如今故技重施,难度是大。但是…”景天不再有任何柔软微笑的表情,而是抿紧嘴唇,眸光清静:“人生在世,总有些事,必须去做。” 重楼像是xiele气,语气变得低沉了不少:“就为了那个女人?她明明也说了,你只要在神界,就必然有‘永劫之死’的风险。” “红毛…”景天的关注点却是歪了,他甚至忍不住笑出了声:“你是从头到尾都看着呢,就怕我出事,嗯?” 重楼沉默不语地移开视线,似乎在神魔之井甩出狠话的魔不是他。 “好啦,别这个表情…”景天不得不说好话劝他:“今非昔比,你也知道,我对神界可是很熟悉的。” 当年没恢复飞蓬的记忆和感情,也能一路冲上去。 现在神魂觉醒,虽神力剥夺殆尽,然见识阅历尚在。神界不少阵法,还是自己昔年所设,成功几率并非没有。 “喏,令牌还在我手里呢。”景天浅浅一笑:“不必担心。” 重楼冷笑一声:“你说得容易!” “那就别了断因果!”他甩手一挥,把那一文钱又挂了回去。 这下子,景天再也绷不住脸:“红毛!” “哼!”重楼冷嗤一声,充耳不闻地解下自己身上滴水不沾的魔披风。 他先把不敢动的花楹捞起来,丢进一道空间裂缝,才把披风盖在景天身上,连头一起蒙上:“别淋雨。” 话音刚落,景天就察觉到有温热的气流席卷而上,将身上水汽蒸干。 “红毛…”温暖干燥、舒舒服服,恰如这个拥抱流露的热度与情谊,几乎令他有一瞬间,想要放任自己的软弱。 温热的吐息隔着衣料,窸窸窣窣地凑了过来,熟悉而心惊。 是重楼:“我在呢,先回去休息吧。” 这声音温柔磁性,一点都不像你了。披风之下,景天随着重楼抱紧的力道,自然而然地倾身一靠,相拥着坠入空间通道。 “可是…”他呢喃低语:“我忽然想喝酒了。” 怀抱的力道有瞬息的凝滞,随后是重楼一如既往的应允声:“好。” 这一次,你还会被灌醉吗?你还会放任本能吗?景天闭上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泛苦的弧度,忽然就有点喘不过气了。 “不知廉耻!”是谁,在他耳畔怒极斥责。 “自甘堕落!”是谁,在他面前拍案而起。 “如你所愿!”又是谁,语气冷淡地定下裁决:“神将飞蓬枉顾伦常、私通魔尊、擅离职守,判贬谪轮回,永世不归。” 明明是我早已预料的,明明是我自愿选择的,但剥离灵力真的好痛啊。 “飞蓬…”忽然,熟悉的声音穿透重重黑雾阴云,照亮了他的天空:“景天…” 重楼轻轻吻了景天的耳垂:“你应下战约,邀我不醉不归的那一晚,我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咚。”景天陡然清醒过来,猛地推开了重楼。 魔披风随着过大的动作坠落,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岩浆火海,兽骨嶙峋,血牙遍地。 魔界,炎波泉。 “你!”景天浑身巨震,目光凌厉如箭矢,刺得重楼双眸发烫。 重楼却垂下头,好像没有适才那石破天惊的一问:“稍等,我去拿酒。” “……”景天无言以对,只好暂时坐在了面前的桌案旁。 重楼转身去了面前那座古朴的宫殿之内,脚步声渐渐远去。 我明明修改了你的记忆,我也确定是万无一失的啊。景天垂眸沉思,怎么都想不到,本体特殊连元阳都不存在的重楼,是怎么发现破绽的。 “啪。”少顷,重楼抱坛而归,烈酒在一魔一人面前被揭了封泥。 酒香四溢,馥郁扑鼻。 “咕咚。”景天不禁吞咽了一下,鼻尖克制不住地动了动。 重楼眼底滑过笑意,袖手为他斟满。 酒液在晶莹的酒觞中摇晃,呈现很剔透的琥珀色。 “真漂亮。”景天一饮而尽,随即干咳不止:“咳咳咳。” 重楼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语气极淡极热却也极冷极沉:“不要急,你我今晚,有的是时间。” “哼。”景天几近于怒视地瞪了他一眼,劈手把整坛酒都夺了过去。 重楼抱臂瞧着他酣饮不断、面色绯红,在酒水见底后,终于出手。 “嘭!”空坛被摔进兽骨堆中,霎时间支离破碎。 景天喘息着,唇瓣殷红如血。 “很香。”重楼低低一笑,俯身将他压在了石桌上,去品尝唇腔中被润泽了一番的酒香味。 又轻又柔的热情深吻从张开的唇瓣蔓延到唇腔与舌根,好不容易放开,却慢条斯理朝下去了。 “别…”景天颤了颤,曾经的记忆漫上心头。 他险些浑身发软发热,就地对着重楼投降。倒是令想要推开的那一下,不自觉就变得软绵绵的了。 躲过那本该劈碎半张石桌、现在却柔软无力的一掌,重楼将景天禁锢在身下,温声道:“把真实的记忆还给我,嗯?” “不…”景天剧烈挣扎了起来,但他的每一招每一式,都被重楼接下。 重楼含住景天的耳垂,低声叹道:“现在可不是决战。” 那时,我从未动用超过人界限的力量。 “你不说,那就我来猜。”重楼捧起景天绯红的脸,认真而痛惜地瞧着他:“我化作原形捕猎了,是不是?” 景天逃避似的闭上了眼睛,声音是前所未有的羞耻:“别…重楼…你别问了…” 明明是自己行差踏错在先。 “你这个反应…”重楼却是太了解他了:“是你主动咬了钩子?” 景天几乎是呜咽一声,挣扎着用双手捂住了脸。 何止主动咬钩子,是自己先吻了喝醉酒的重楼,以为他不记得。不曾想,这引发了重楼化为本体、捕猎授粉的冲动。 而对情欲一无所知的自己深受诱惑,对重楼瑰丽的本体摸来摸去,才终被捕获困锁、生吞活剥。 最后竟是仗着重楼对自己不设防,方成功篡改记忆逃之夭夭。 “反…反正…你别问了…”后来之事,飞蓬不曾后悔,景天不曾忘怀。 只是那欢愉的滋味太难熬,既诱人上瘾,又隐生恐惧。他总要多犹豫一段时间,尤其是接下来,还有一场神界逃亡待定,怎能连累重楼。 “我知道了。”重楼倒是很快便了然于心了:“是你吻了我。” 景天登时在石桌上拱起了腰肢,像是一只烧红的大虾,恨不得把自己埋进盘子里。 “还想喝酒吗?”重楼难得莞尔一笑,他起身,抚上景天发烫的脸颊,语气淡然而决绝:“等喝醒了,我陪你一起闯神界。” 景天如梦初醒地跳了起来:“什么?红毛,你想都别想!” 若被神界发现重楼擅闯神树,必然召集精锐战力,将魔尊围剿至死。 “哼。”重楼寸步不让:“就许你去救那个女人,不让我去救你?” 景天:“……什么那个女人,是夕瑶!” “你叫得倒是顺口。”重楼淡淡道:“也是,你以前就经常提起她。” 景天气得拍了桌子:“红毛,不要再说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了,她叫夕瑶,有名字!” “重楼。”重楼施施然道:“我早就说过,让你叫我重楼。” 景天噎住了:“合着你就记得这个啊……” “哼。”重楼轻嗤一声,将话题转移了:“不想喝酒就不喝,但你既在魔界,就别想一个人孤身去神界冒险。” 景天让他气得心里直恼,又心知肚明重楼情谊,不好出言伤人,愤懑之余转身就走了。 好歹曾与魔尊势均力敌,自己绝不会转个世,就连魔界都出不了! “再等等。”重楼瞧着景天的背影,目光晦涩。 他其实还是得救夕瑶。 不为别的,飞蓬恪守天规惯了,有罚必受,不会想方设法留下后手。那风灵珠上促使神魂觉醒的那份飞蓬记忆,便只能是夕瑶所布。 失而复得之恩,重楼铭记于心,万望有报。 “咕咚。”魔尊在大殿前又揭了一坛烈酒的封泥,将之一饮而尽。 夕瑶天女,本座会救你。但景天不能涉险,你们也不会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