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于途没想到燕破岳能给他弄条狗回来。

    彼时他正坐在房间里黯然神伤，一个下午经历的事情太多，叫于途难得脑袋空空放弃思考。燕破岳收拾了外卖垃圾说着要出去扔，带走了家门钥匙，再回来的时候，手上的垃圾变成了……一条狗：“于老师！快出来看！”

    于途站在房间门口和狗对视，五雷轰顶：“怎么回事？”

    燕破岳抬起头，讪讪朝于途笑了一下，说：“我听说难受的时候有狗陪能让心情变好，就问了你家邻居。”

    “……”于途看着坐在他家地毯上吐舌头哈气的丑萌恶霸犬，依旧难以理解：“但为什么怎么搞了只……”

    “只有两家有狗的愿意借我，吉娃娃我嫌太吵了，去另外一家看到它，觉得性格不错，而且长得还挺可爱……”燕破岳说着低头和恶霸犬对视了一眼，确认了一遍，坚定不移，“对的，长得很可爱。”

    于途心想怪不得这小子喜欢萧云杰。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狗狗疗法真的有效，于途只是坐在客厅里盯着燕破岳和狗发呆，就感觉心情轻松了一点。

    “怎么你看着怪眼熟的……”燕破岳坐在地毯上和恶霸犬对视，教它握手：“等着，我给你照张相吧……卧槽！”

    于途看着燕破岳恍然大悟随后自己都忍不住想笑的模样，终于是舍得勾了勾嘴角，眉眼松弛下来。燕破岳抱着狗给于途看，于途一个劲地拿手挡，最后在憨憨狗的注视下妥协了，同意抱狗了。

    恶霸犬小狗的毛很短，手掌盖在它身上能直接摸到底下热乎乎的皮肤，一起一伏的肚子挨着于途的掌心。狗子用大嘴巴在于途怀里嗅了嗅，便自己选了个舒服姿势躺进去了，被于途摸两把还高兴得打呼噜。

    这是个难得悠闲的晚上，于途不知何故老是会想起小胖墩的模样，笑的样子哭的样子耍宝装乖的样子。他发觉自己每次见到孩子时，都能感觉到他又长大了不少，这正说明了他到底错过了多少……

    燕破岳盘腿坐在于途脚边，手指抠着地毯上的毛，认真地仰望着于途的脸，直到于途看向他：“怎么了？”

    “哥，”扯地毯的手转而拽了拽于途的裤脚，一直捏在手指间没放开，而他盯着于途温和的眼睛，“你信不信，我没见过我妈。”

    “啊？”于途愕然，没想到开场是这样一句话。

    “当然我爸也给我找了后妈……”燕破岳眯起眼睛，似乎在回忆，“但是我还是经常会想，我妈没死的话会是什么样子。”

    “那……”

    “其实我挺爱裴姨的，她对我跟亲儿子一样。”燕破岳松开了于途的裤脚，埋下头，重新开始纠缠地毯上的几撮毛，说话有点像在嘟囔：“我也不知道我妈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性格和我爸一模一样，估计不像她……我猜她还是蛮温柔的。”

    正听着倾诉，于途却察觉到小狗的呼噜声越来越弱，最后一低头发现小家伙正睁开眼睛看着他，鼻头湿漉漉，见到于途就张开嘴伸舌头，贱萌贱萌的。配合着燕破岳的故事，于途只知道自己的心脏抖了抖，表现出来的便是睫毛微颤。

    “但如果让我选要跟谁，我肯定毫不犹豫要我妈。”燕破岳撇了撇嘴，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mama是不一样的。我从没见过我妈，但我绝对一眼能认出她……我保证。”他大声说，极力表现自己的诚恳。

    “所以，你觉得我该把孩子要回来吗？”

    “对啊。”燕破岳迅速抬头朝于途笑了一下，眼眶有点红：“有mama在，多好一件事啊。”

    于途搂了搂怀里热烘烘的小狗，有些不敢直视燕破岳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你也不想想……我天天加班，经常出差，有几天时间能陪小孩，我会亏欠他的童年很多很多。”

    “只要和mama在一起就没关系。”燕破岳坚持道：“小兔比你想象的更爱你，你信我。”

    “不是不信……”于途又深深叹了口气，其实有被安慰到：“我再考虑考虑，或者先商量一下。”

    “和黎医生？”燕破岳眼睛一亮，盘起来的腿换了一边在上：“你们是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准备结婚吗？”

    刚才的小哀伤被这堆八卦的问题一扫而空，于途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也逐渐明白过来燕破岳不太习惯被人触碰到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的遗憾，这算他的被动防御机制………“你过来，让我抱一下。”

    “……怎么了。”燕破岳虽满脸不解，却乖乖爬起来，坐在于途旁边：“哥我都习惯了，不用安慰。”

    “那你安慰我。”于途嘴上这么说着，却伸手一搂，将燕破岳锁在怀里，肩膀借给他放脑袋，顺口一提：“对了，萧云杰已经标记你了是吗？”

    “闻得出来？”燕破岳猛一抬脑袋。

    “你自己闻不到？”于途疑惑。

    “我闻不到信息素。”燕破岳说着还专门往于途后颈蹭了蹭，以表示自己说的是实话：“你觉得我不够香了吗？”

    于途哭笑不得：“你别再往我这边压了，挤到狗了。”

    一提狗，燕破岳才反应过来，额头抵在于途肩膀上低头去和憨批狗子对视，看着看着笑出了声：“真他妈像老萧……”

    于途敲了敲他后脑勺示意不准说脏话。

    第二天早上，于途睁眼看见面前一片黑白两色分界明显的皮肤，想了想，意识到这是燕破岳的胸口。他一动，燕破岳就跟着醒了，两个人迷迷糊糊地对视了一眼，燕破岳装模作样地把被子拉过头顶：“好害羞。”

    于途笑着扯他被子：“大清早的就跟我作妖？”

    “救命！我被糟蹋了……”

    “腿拿开，不准锁着我！”于途挣脱不开这小子的格斗技，闹得头发和睡衣都凌乱不堪：“让我起床，你再这样我就跟萧云杰告状了。”

    “你告。”燕破岳怡然自得。

    于途无法治他，最后被精力旺盛的年轻人闹得气喘吁吁，这才好不容易摆脱烦人精下了床：“平时怎么没见你这么讨人嫌。”说完去洗漱了。

    燕破岳挂在床沿，心想平时都是萧云杰这样烦他，顺手打开微信发了几条消息过去。听着水声、器皿碰撞声依次响起，燕破岳坏心乱起，扯开嗓子就喊了一声：“姐！”

    于途的脚步声迅速靠近，然后一条湿漉漉的温热洗脸毛巾砸在燕破岳脸上，“啪”的一声十分响亮。

    然而轻松时刻很快就被截断，床头的手机铃声大作，于途擦了擦手赶紧过去接起来，然后脸色就变了：“多久发现的？”拿手机的手在抖。

    燕破岳意识到于途状态不对，面露严肃地坐起来盯着于途看，直到得到对方口中惊心动魄的坏消息：“小兔不见了。”

    燕破岳瞪大眼睛，而于途则心都快要停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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