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顾言的视角·上

    第21章   顾言的视角·上

    我始终弄不清姜鹤的那句“喜欢”是什么意思，她总是那样没头没尾地做事、生活，我没有任何资格能留住她，只能看着她像个幽灵在我的人生里穿来穿去。

    正如姜潮玉给我洗脑的“顾言，看清楚你的身份！我的姜鹤是一只自由的鸟儿，你永远也别想绑住她。”

    我有时候真的觉得姜潮玉很残忍，她为了自己的孩子日复一日地训练我，训练我的一切：生活方式、思维、习惯等等，如果说小说里的人形武器这种说法是真的的话，那我就是为姜鹤而生的人形武器。

    我是江城偏远镇子里的孤儿，姜潮玉来这考察的时候发现了我，她问我要不要跟她回去，至少有个落脚的地方。镇子上的城隍庙年久失修，我看着从屋顶破洞地方落下来的雨，心想这雨我一辈子也接不完。

    我点了点头，从此就跟在姜潮玉身边做事。

    飞鸟那些人嘴里常说的柏水家的公子褚卫，我见过。姜潮玉在城隍庙看到我时，转身问了问身后穿着素净的男子，能不能收留我。只见那男子点了点头，姜潮玉才回头问我要不要跟他回去。

    我跟着姜潮玉他们走出城隍庙的时候，雨小了些，风却没减半分。那人看我被风吹得瑟瑟发抖，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给我披上。

    他们收留我已是好心，但我不忍弄脏了他们的衣裳，男人见我想要脱下外套，连忙止住我，“穿着，别感冒了。”

    随即，他小跑跟上姜潮玉，偶尔回头看我几眼，我听到他说，“看着比小鹤大不了多少，怎么就选了他？”

    姜潮玉说，“褚卫，这不是你同意的吗？”

    褚卫：“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孩子和小鹤差不多大，我……”

    姜潮玉严肃道，“褚卫，收起你那少爷悲天悯人的架子，现在有了孩子，你学会了仁慈。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小鹤只有我们，干咱们这行，经常是天有不测风云，我为小鹤提早做打算有错吗？再说，这孩子在这个破城隍庙里，活不活得下去都是一回事，跟着我至少能吃饱饭，有书读。”

    褚卫沉默了。

    为了确保他们不会忘记身后的小尾巴，我跟近了些，然后听了一路。姜潮玉说得对，跟着她，我至少能吃饱饭，有书读。待在这个破庙里，大多会长成村里的小混混，整天在周围几个村子里晃悠，调戏新媳妇，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在僻远的小镇里，小混混的命运大多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被人乱棍打死了。

    我捡过死人口袋里的东西。

    被偷的那户人家去追赶小偷，逼着人家交出偷的东西，小偷不给，没想到被人几棍子下去直接打死了。那户人家掰开小偷死死攥着的手，打开来看，才几块硬币，还以为偷了多少值钱的东西呢。他们觉得死人晦气，就没收回这钱。

    我等人群走散后，才敢靠近那具尸体，拿走了那几个硬币，顺便搜了搜小偷身，找到了一个白面馒头。我咬着馒头，想知道为这点东西付出性命的人长什么样，只见那人脸上因用力攥着东西而爬满青筋，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也有几分偷东西被发现的惊恐与羞愧。

    就是这样的人，死了，对于镇上的人来说无轻无重。可那张脸，却在我脑海里一直挥之不去。

    以至于后来褚卫去世的噩耗传到我们这些孤儿生活的别院里时，姜潮玉成倍成倍地加重我们的训练，逼着我们一次次突破人类身体的极限，那个时候，我就会想起那个小偷脸上的表情。

    我对自己说，顾言，姜潮玉救了你的命。这条命既然是她给的，那她想怎样就怎样，拿走也没关系。

    等我从那些惨绝人寰的训练和测试中活着出来的时候，姜潮玉把我带到了飞鸟的总部，我遇见了花树下的人。

    我十几岁遇到姜鹤，是我生命中最美丽的错误。

    从此，我的人生天旋地转。

    以后的每次测试，我都想留着这条命。再不济也要留着最后一口气，硬撑着从地下室爬出去看看她，看看小姜鹤。

    我在地下室的窗户里看到许多人都喜欢跟她玩闹，亲热地叫着“小姜鹤”“小鹤”，姜潮玉在我后面站了一会，然后对我说，“休息好了，就继续训练。”

    姜潮玉断气之前，我看着姜鹤送来的花，对姜潮玉说，“你的目的达成了。”

    姜潮玉难掩病容，笑着说，“是吗？”

    是的，姜鹤长成你期待的样子。

    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