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拥江山,享无边孤独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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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辞要去东墙外,陆子怡和牛月明决定陪她一同前往,至于桃楚,她闲着没事干,便跟着三人走。街上有衙役巡逻治安,可如今女人的出行还是被限制得厉害。虽然没有明确规定女人不能出门,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大家认为女人出门容易受到伤害,应该减少出门,降低受伤的风险。不仅如此,仿佛有谁在故意拥护这种想法,女人出门时,有可能会被sao扰、拐卖、甚至是杀害。而一旦受到伤害,旁人便立马劝告那些女人,看,都叫你们不要出门了,怎么不听话呢? 第33章 东墙外的弓箭铺在一条没什么人居住的巷子,巷子两旁都是枣树,此时将近秋天,枣树上的枣又红又大,还有的落在了地上。铺子在巷子的尽头。说是铺子,其实就是个大棚。 那炉火烧得又大又旺,在炉子前拉着风箱的人的脸通红。那人脸膛黝黑,眉毛像是快要被火烧光了,大概是嫌热,她光着臂膀,那臂膀肌rou隆起,也是黑黝黝的。 棚子里还有一人,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身材宽大,一看就知道是经年累月打铁锤炼出来的肌rou,她同样光着臂膀。 看到苏辞她们,两个女人也不作声,只是忙着手中的活。两人配合默契,沉默地干活,一人轮铁锤,一人握铁钳,丁丁当当中打好了一把铁镐。 苏辞吃惊地看着,过了好半天才想起来她来这里的原因,可这里分明是铁匠铺,哪有什么弓箭? 年轻女人检查完铁镐,这才看向来人。 “要打什么?” 苏辞脸上一时发窘,这才把要买猎弓、被那弓箭铺男老板忽悠来这里的事说了。 陆子怡对于被骗一事十分愤怒,她扬言要去找人算账。不过她还记得苏辞要买弓箭一事,愤怒之余,又为苏辞出主意。 “你可以先买一把凑合着用,到长安后再去看看,这里毕竟是个小县城。” 从蓝田县回朝歌,必定要经过长安,长安城是前朝国都,无悲建立后,国都搬到了朝歌,与朝歌相比,长安颓败衰老,但与一个小小的蓝田县相比,长安就是繁华的代表。 也许长安也没有适合女人的弓箭。一开始练习射箭时,苏辞用的就是父亲的弓箭。一年后,她有了一把属于自己的弓箭,她觉察出两把弓箭之间的细微差别,而父亲也承认,那是一把单独为她制定的弓箭。即使在国都朝歌,无悲最富裕也最繁华的地方,也很难找出几家专门为女人制作弓箭的铺子。 牛月明道:“这么晚了,不如先回去,等明天再出来找。” 的确,还不如先回去。苏辞歉意地道:“麻烦你们跟我出来,结果还没有买完东西。” “这里是铁匠铺,不卖弓箭,”年轻女人边擦手,边倒茶水,咕咚咕咚灌下一大口后,又开口,“你是哪里人?听着不像本地人,是被骗来着这的吧,总有人看不惯我们。” 苏辞道:“朝歌,离这里很远。”她很快明白,那男老板一定是看她不顺眼,便随意指了一家铁匠铺让他们去找。 “我娘——”年轻女人眼睛一亮,很快笑了一下,可又连忙闭上嘴巴,她小心翼翼地看一眼那年长的女人,低声道,“她也去过朝歌,听说你们那里有很多厉害的弓箭铺子,她喜欢弓箭,还去过两回。” 苏辞看着年轻女人,她看起来才十五六岁,又看向坐在棚子里边的年长女人,她头发花白,显然不是那个女孩的娘亲。 苏辞环望四周,这棚子里没有一把弓箭,也没有和弓箭有关的东西:“你娘呢?” 女孩眼神黯淡下去:“走了。” 女孩性子活泼,拉着苏辞东问西问,她好奇朝歌的一切,不过苏辞想,也许她是在好奇娘亲为何如此向往朝歌。从蓝田县到朝歌,不知道要走多少路,尤其是一个独身女人,在路上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可她依然坚持,到底是在坚持什么呢?女孩提起母亲时,没有失望和对母亲的埋怨,反而一脸的崇拜和向往。 女孩略微烦恼地道:“我也想去朝歌看看,要是有一天我也能去朝歌就好了。” 陆子怡道:“想去就去啊,你在这里想也没用。” 女孩道:“可是,我还有很多活没干完。” 那年长的女人突然开口,显然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这里没有弓,你们来错地方了。” 这是在赶他们走的意思,也许是嫌他们太吵闹。 女孩吐了吐舌头:“我姥姥就是这样,你们到别家看看吧。不过,我想蓝田县的确没有适合你的弓箭,娘说过,一把好弓,必须要适合的人才能完全发挥力量,而蓝田县的弓箭是为男人定制。女人可以用那样的弓箭,不过女人的身高、臂长、力气与男人有差别,用起来不太顺手。” 苏辞微微惊讶,她找过许多家弓箭铺,可很少有人能明白或是理解为何她会对弓箭那么挑剔。没想到的是,一个小小的县城里,竟然会有人与她有同样的想法,她们都在找适合女人用的弓箭。 苏辞深感遗憾,如果女孩的娘亲没走,她相信,她们一定能交上朋友。 弓箭铺原来是铁匠铺,没有弓箭,但小小的铁匠铺有一个女人,她想做出属于女人的弓箭,还为此长途跋涉,从西北辗转到东南,只为精进技术。 苏辞一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知道今天是买不到弓箭了,决定转身回去。 “我一定要去教训教训他!”说话的是陆子怡,她对于戏弄他们的男老板耿耿于怀。 苏辞笑道:“现在就算了,等明天再说吧。” 牛月明道:“买不到弓箭怎么办?” 苏辞摇摇头:“弓箭是为了打猎,回家路上应该用不上,看来是要等回到朝歌再找人做一把了。” 第34章 苏辞一行人走了没多久,一道呼喊追上她们。 “等一等!” 四人回过头,原来是铁匠铺的女孩,女孩赶上她们,手里还拿着弓和箭袋。 苏辞看一眼弓箭,那是用柘木制成,柘木名贵,重且硬,抗压又抗弯,适合制作弓箭。 陆子怡道:“不是说不卖弓箭吗?” 女孩咧嘴一笑:“的确不卖。这是我娘亲做的弓箭,我和姥姥平常用不上,就送给你吧。” 苏辞摇头道:“我不能收。” 女孩急道:“怎么不能收?你不是很想要一把弓箭吗?这把弓适合女人用,可留在我们家就是浪费,娘亲肯定也希望她的弓箭是在适合的人手中发挥作用。” 苏辞道:“谢谢你的好意,可既然你们平常不用,说明这把弓已经被荒废,弓箭不能久不用,否则一拉就断。” 女孩一听,松了口气:“其实我会定期保养这把弓箭,你不用担心。” 苏辞一听,当即要试弓。她搭建拉弓,能感觉到这把弓轻巧劲大,再瞄准远处,放箭——箭矢划破虚空,发出清脆的声音。 陆子怡不禁拍掌道:“好箭法!” 桃楚已经走过去,她好奇地道:“射中什么了?” 射中的是一颗红枣。 红枣钉在树上,桃楚拔下箭,道:“这树好端端的突然多了个窟窿。” 苏辞:“……不知这弓箭怎么卖?” 女孩害羞地笑道:“这弓箭不卖。其实,我有个要求。” 苏辞道:“姑娘请说。” 女孩姓陈,叫陈霞,她随母姓,母亲叫陈朵。 陈朵沉迷于制作弓箭,听说朝歌能做出无悲最强的弓箭后,十八岁那年,一人收拾包袱上路学艺去了。谁知道攒了许多年的钱,还没到无悲就被骗光了,她在无悲人生地不熟,一筹莫展之际,一个叫屠十九的人救了她。屠十九找了个地方给她住,还借钱给她。陈朵很感激,两人成了朋友,之后她离开无悲,重回蓝田县,两人断了联系。陈朵回到蓝田,也曾在蓝田开了一家弓箭铺,可一来蓝田县对弓箭需求不大,二来城中已有固定的弓箭铺,三来她是个女人。城中的弓箭铺联合起来抵制陈朵,她家的铺子没开下去。而那些人忒小心眼,时不时还会嘲讽他们。 陈朵第二次去无悲,但再也找不到屠十九,直到她因病逝世,也没能和朋友取得联系。这是陈朵的心病,现在成了陈霞的心病。 陈霞曾经托人打听屠十九,想要找到她,可要想在偌大无悲找一个人,谈何容易?尤其是母亲谈及屠十九的住址时,言之不详,除了知道她家在柳树下,其余一概不知。陈朵想完成母亲的心愿,将母亲的思念告诉她的朋友,可是她认识且能够去朝歌的人已经被她找遍了,导致现在看见她就躲,因此希望苏辞能帮忙。 苏辞迟疑片刻,道:“不是我不愿帮你,只是我也不一定能找到。” “其实我原先打算自己去朝歌,可我姥姥,”陈霞叹口气,即使她的姥姥不在身边,她还是压低了声音,似乎担心会被谁听到,“自从我娘走了,我姥姥身体一年比一年差,我要留在这里照顾她。” 女孩的脸庞染上了一层忧伤,但她随即笑起来:“找不到也没关系,也许以后真的有一天,我会亲自去找她。” 苏辞接过女孩的信,那是陈朵写给朋友的信,可没有地址,这封信就无法寄出,无法到达收信人的手上。 苏辞把信封折好,放在心窝上,她道:“我会尽力去找的。” 陈霞浅浅一笑:“麻烦你了。” 陆子怡笑道:“我家也在朝歌,若是你来朝歌,也可以来找我。只是我基本不在家,家里就我老娘在,我老娘看见你,一定会喜欢你,她一直喜欢壮实的小孩。” 陆子怡谈及母亲时,一脸的无奈,还有掩饰不住的得意,看得出来她很重视母亲,并以母亲为傲。其实连她自己也不曾察觉的是,当她知道陈霞为了完成母亲的心愿四处求人,她便想起了她的母亲。当年她毅然决然应召入伍,周围的人都反对她,认为女人不应该上战场,战场属于男人时,只有母亲支持她。陈霞就像她的母亲,明知道前路未可知,依然不会放弃。 陈霞受宠若惊:“我不是小孩了。” 其他人顿时笑作一团。她们当中,就陈霞最小,因此都不自觉以大人的身份自居,听到陈霞的话,更是觉得她天真可爱。 陈霞与四人告别,偷偷溜回大棚中,她是借口如厕才跑出去的,因为姥姥很不喜欢听她提起娘亲的事。自从娘亲死后,姥姥便认为娘亲不应该沉迷于制作弓箭,正是全部心思放在这些东西上,才导致她犯了病,最后撒手人寰。 看到陈霞回来,姥姥看她一眼,严厉地开口:“找不到就找不到,又不是什么大事,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了。整天惦记有的没的,小心跟你娘一样。” 陈霞撇撇嘴,按捺住委屈:“知道了。”她抬头看向远处,心中却想的是,这次,能找到娘亲的朋友么? 第35章 陆子怡打算去找弓箭铺男老板的麻烦, 不过其他人劝她,桃楚也饿了, 四人才回来。 苏辞一行人刚回到院子, 庭院已经开饭了。 住宿和饭菜是免费的,苏辞放心大胆地填饱肚子,又要了一大桶热水沐浴。她身上穿的还是从赖大伯身上扒下来的衣服, 也不知道那身衣服多久没洗了,有一股难闻的酸臭味。 苏辞仔细洗了个干净,就像是要把清水湖的晦气都洗掉。 晚饭过后, 许春武邀请苏辞一同回朝歌,苏辞决定跟她走。 苏辞要赶在决赛结束之前回到朝歌,决赛的规则之一是猎人不可离开狩猎场地,这条规则其实有些模糊,因为成为今年狩猎场地的地方是长宁村的背后。 穿过群山后, 可以看见一条黑水河,渡过黑水河,便能到达喜桃。一般人不会为了一个比赛跑去喜桃,因为喜桃不仅有珍禽异兽,还有魑魅魍魉。这不止是用来吓唬不肯听话的小孩,大家的确相信喜桃生活着非人,因此制定比赛规则的人一拍脑袋, 就草率地划出场地, 忘记了喜桃也在长宁村的背后。 苏辞琢磨着, 她是被迫从喜桃来到蓝田县, 也不知算不算违规?要是违规就白忙活了, 若实在不行, 到时候干脆卖掉麒麟角。不过前提是回到朝歌, 她还从来没有出过远门,若是她一人,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朝歌,但跟在许春武身后就不一样了,基本不用担心路上有强盗劫匪,也不用担心衣食住宿。 苏辞知道,许春武是借钱给她用,但并不真的在意钱,否则也不会免费让他们三人住进院子,还提供食宿。他们三人中,有个混吃混喝的桃楚,她说要找人,可一点也不着急。苏辞打算跟许春武走,桃楚也要凑上来。 苏辞完全不明白她在想什么,一个非人,上赶着要往人群里凑,也太危险了吧?找人也不能这么找,而且看起来她也不是真的很想找人。 “在想什么呢?” 当看到一张大脸突然出现在窗边,苏辞被吓了一跳,她往后退了一步,这才看清来人是谁。 苏辞被吓得惊魂未定,转而恼羞成怒:“人吓人,吓死人!你大晚上不睡觉来这里做什么?” 桃楚笑道:“我来看看你。” 苏辞奇道:“看我做什么?” 看到桃楚一手抱着衣服,发根还有水珠滴落,苏辞明白她是刚沐浴完毕,正要回房。 许家在蓝田县的院子不大,不过苏辞几人还是分到了一间院子,院子里又有三间房,苏辞、桃楚、牛月明各自分到一间。桃楚分到的房间在最里面,正好会经过另外两个房间。 苏辞翻了个白眼:“你不是要找人么?你好像一点也不着急。” 桃楚忽然耷拉下眼皮:“找不到,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