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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1 心无旁骛、沉迷工作是周含章接下来一周的状态。 审计部的工作没有任何乐趣可言，干不好罚钱，干好了是理所应当，没有奖励。他的那些以蒙钰为代表的同事们只处理好自己手上的事，第一优先级是准时下班，如非必要多一个字都不会写。其中更有甚者开始把自己的部分工作拿给周含章让他＂帮忙＂。 周含章没有拒绝。他享受像这样不停地工作，如果能有排着队等他的工作就更好了。 因为一旦停下来，他会不自觉地去茶水间、去洗手间，那些路径难免会看到殷见群的办公室。有了新办公室那么多天，都在外面跑，连一天半天都没有呆够。真没意思。他想。 但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下一秒他内心的另一个声音嘲讽他。 有天下班后莫主管叫住他：＂小周，有空吗？我们聊一聊？＂ 公司里存在这么一个神秘机制，对员工进行不定期的薪酬调整。基于每位员工的工作表现在一定幅度内对员工基本薪资的基数进行调整，有效期持续到下一次薪酬调整期。 莫主管说：＂基于你最近的工作态度和成果，我决定给你调到最高的那一档，希望你能保持。同时薪酬调整的事情也请对部门内外的同事保密。＂ 242 周含章晕晕乎乎地回到家。坐下之后他又按了一下计算器，他再一次确认下个月开始每个月能多拿一千块钱。 他很开心。他想找人分享这个喜讯，他先是给母亲发了一条消息，母亲睡得早，要到第二天清晨才会回复他。然后他找不到下一个可以分享的人。 其实有个影子很快地在脑子里过了一下。那双介于棕色和琥珀色之间的淡色眼睛看着他，令人不快地。 不可能。他想。 怎么会想到她。他又想。 别想那只大象。 但是，如果她知道了会是怎样的反应呢？他不知道，他想象不出来。一个月一千块钱可以换来他的自由吗？他觉得不会。未来依然是一片惨淡。眼下这个好消息足够他在殷见群回阳城之前偷来数天的快乐，苟且地。 243 室友和女友洗完一场漫长且吵闹的鸳鸯浴。周含章踏着水走进浴室。 洗澡的时候他一低头看见了套在下身的黑色锁笼——自从他回来后它没有强调过自身的存在和它能够做的事情，以至于他开始习惯它。然后周含章发现自己已经把不久前开始写（但远未完成）的辞职信忘到了脑后。 加了工资，这封信可能……可能。 周含章不愿想这种可能性，因为这给他一种为了金钱委身于邪恶力量之下的感觉，是令人蔑视的。但人总不能在同一家公司干一辈子不是吗。他总有辞职的一天。 他洗完澡之后沿着锁笼缝隙仔细把自己擦干，期间他注意避开了按指纹的地方。 244 周含章回到空无一人的房间，摸出手机，有一条新消息。这不太常见。他很快点开，表情在看到对话框顶端的＂殷＂字时凝固。 殷见群似乎不喜欢使用即时聊天工具——他终于对她有一个比较确切的了解。在这个对话框里说话更多的人是他。上一条还是他发给她的＂我到阳城了＂。他不愿过多回忆在芙城的事情。那双像火焰闪耀的眼睛。不。别想那只大象。 245 殷：【我下周一回来。】 所以呢？要我张灯结彩迎接你吗？周含章暗暗骂道，他回复了一个字＂哦＂，没带标点符号。 殷见群一直都没有回复，甚至连＂对方正在输入＂这几个字的状态都没有出现。 周含章点退出，又点进来，反复几次。他开始忐忑。这么冷淡是不是不太好。她会生气吧？到时倒霉的还是自己。 周含章：【记得换药。】 发出去之后周含章有点后悔，他并没有在关心她，一点也没有，他不想传递这个错误的信号。 两分钟后殷见群也回复了一个＂哦＂字。 其实这样就算是扯平了，各种意义上的。 246 夜风吹动楼下那棵巨大的榕树，树叶沙沙作响。周含章从未觉得那棵树如此吵闹，他心烦意乱。 周含章还是没忍住又发了一条消息：【我下个月开始可以加工资了。】 又过了几分钟。 殷：【撤回吧。你不应该告诉我的。】 周含章这时才后知后觉想起莫主管对自己说过的话，顿感心惊rou跳，迅速地按下了撤回。 247 时间很快到了殷见群说她将要回来的下个周一。 周含章没有数着日子等待。只是在周一的清晨比闹钟更早醒过来。 洗漱和早餐花不了多长时间。他主要在衣柜前徘徊，到了不得不出门的时间后，他把早就准备好替换的衣服和内裤一把塞进包里就走。人的每个行为都具有某种动机，无论自觉与否。他甚至不敢多看它们一眼，仿佛那会启动一场极其严酷的审判。 248 八点二十分，打卡。公司里的人几乎到了三分之二，周含章在走廊上匆忙瞥了一眼，销售总监办公室的门和灯都关着，一如既往。 十点十分，开完例会。周含章拿着杯子去茶水间。殷见群还是没回来。他拿着一条速溶咖啡和空杯子回来。 蒙钰拿着刚醒好的一把六出花经过他旁边，打量一眼他手上的东西，直接而及时地取笑道：＂水是都装进脑子了是吗？＂他不回答，坐回自己工位去。 十一点五十分，莫主管有份报告要送到楼上总裁办，但又接到电话让他赶去幼儿园接有点感冒的小女儿。周含章于是自告奋勇去帮他跑一趟。他看到总裁的办公室门也关着，试探着问了问总裁助理：＂任总裁还没回来吗？＂总裁助理从电脑屏幕里抽身向周含章匆忙点头。周含章不敢再多问。 回到办公室，周含章看见蒙钰一边吃外卖一边百无聊赖地玩手机，然后他自己也打开了外卖软件，划了几下，所有餐厅都乏味得一模一样。他随便地点了一个餐，趴在工位上等待。 249 回顾刚刚过去的半天，他觉得自己和一只惊弓之鸟没有太大区别。 和殷见群的对话中断在＂你撤回了一条消息＂上。他很想问＂你是不是又在骗我＂，但转念一想她并没有承诺些什么，问出这个问题会很可笑，还像是心里抱着什么期待。 ……期待？ 他才没有！ 250 浑浑噩噩地到了下午，手头上的工作已经做完，还去了两趟洗手间和两趟茶水间，没有新的发现。 他就像做好了某种觉悟似的把头伸进了绳索的圈套，脚下的踩凳始终没有被踢开。苟活下来的每一秒他都要诅咒刽子手的仁慈。 会有这么一个时刻走廊里一个人都没有。周含章神使鬼差地走到殷见群的办公室门前——这是他离殷见群的办公室最近的一次。他伸出手，缓缓地试探着地放在门把上，往下一按。 纹丝不动。 ＂你在干嘛？＂ 蒙钰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天知道她到底站在那里多久了。周含章吓得差点冲上天花板。 蒙钰怎么总是能发现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