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3-486

    483

    和蒙钰对话过后，周含章燃起一抹斗志，斗志是一种很抽象的情绪，给人激励却从不指明正确的方向。比如他想在对话框里对她说很多话，又不知从何开始，一个巨大的找不到开端的线团。

    然后他看见殷见群办公室的方向站着一个人，“小黑杨”是他的外号，殷见群在数秒后从里面出来。他们大概要出去拜访客户或合作商，销售部的人总要往外跑，周含章记得审计部统计过一个数据，每个销售部的员工每年平均短途出差30次，长途出差8次，职位越高，次数越多。他们在交谈，小黑杨说话时身体微微往前倾去听，显得尊敬，又显得亲密，令人愤恨的。那家伙在殷见群拿钥匙锁门的时候抱着殷见群的包在她身后等待，眼神和蒙钰发在朋友圈里的照片一样，像一只咬住了飞盘的狗。

    他怎会一直觉得小黑杨可笑，但人家明明有充足的理由站在她旁边。可笑的只是他自己。

    他看着他们进入电梯，从一个跟踪者的角度。

    484

    任总裁特地给她打电话，告诉她有一位潜在客户需要她去见一面，是个女老板，她们可能会有共同话题。殷见群想说的是目前来看她们唯一的共同点，抑或是世上所有女人的共同点都仅有她们都长了yindao和rufang这一点，更何况yindao的形状也分很多种。那时她面前坐着周含章，她若无其事地把挖苦的话压下去。她并没有推搪自己份内工作的打算。

    她以前不会这样，和自己对抗是最没有意义的事情。

    殷见群锁好门回头的时候吓了一跳，她不动声色提醒：“靠得太近了。”

    “不好意思。”小黑杨往后退了一步，摸了摸鼻子。这个动作让她想到周含章。

    “林总那边的情况，你继续说。”她说，小黑杨适时地递来她的包，她把办公室钥匙放进去，把车钥匙拿出来。

    她自然地走在自己下属的前面。

    姓林的女老板没读几年书，念完中专去了陪酒，运气好，陪了不到一年就被富商看中进而被金屋藏娇。二十岁时她为富商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同时出世的还有年轻女人如蔓草般疯长的野心，大年夜她推着婴儿车到富商家里，彼时他们一家正热热闹闹吃着年夜饭，她把别人家闹了个天翻地覆。富商割了rou，离了婚，娶了她，手里剩下一家半死不活的贸易公司，人在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后也变得半死不活，日日沉迷钓鱼。她嫌弃男人没用，不愿东山再起，接了手，直接从零开始，摸着黑走野路子竟也闯出了一片天。

    “你知道得还真多。”殷见群说，“那她老公呢？”

    “出海钓鱼的时候出了意外，失联了，人一直没找到。”小黑杨找出了十年前的一条寻人启事，举到殷见群的面前。

    是意外吗。殷见群扫了一眼，什么都没说。

    485

    双子星贸易公司离阳城市中心并不远，开车二十分钟便到达。前台训练有素，带着殷见群穿过长长的、展示着公司多年辉煌业绩的走廊来到会议室，女老板带着助理和业务骨干已等着他们。

    女老板穿着艳红的系带真丝衬衫，手边放着一只鳄鱼皮的爱马仕，容光焕发。殷见群和她握手，她的掌心粗糙有力，递过来的名片上是烫金正楷的“林招弟”三个字。她的下属们女性居多，看起来大方干练，可见女老板深谙用人之道，殷见群不敢大意，以战备状态和他们一一问候，她留意到林招弟身后有一名身材健硕的年轻男子，还没等她开口，林招弟便介绍说那是她的助理，带着一分暧昧地。

    会议进行得顺利，虽未达成正式合作（这当然不会在此时敲定），但对方也充满进一步推进交流的意向，林招弟还感兴趣地问了几个问题，小黑杨的回答让殷见群略感欣慰。事实上在初次交涉时能有这样的进度已是非常喜人。

    会议结束，林招弟走到殷见群身边，略显亲昵地搂住她的肩：“今天聊得挺好，走，请你们吃个饭。”

    殷见群笑：“怎么能让林总破费。”然后对小黑杨说“去附近买点酒”。

    林招弟另一只手更显亲昵地拉住小黑杨：“没有这个道理，我和老任是老朋友了。他的两个得力下属过来，我就像看到自己家的孩子有出息了一样高兴，于公于私我都要请吃饭的。别争了，乖。”

    殷见群点了点头。

    486

    老阳城人都知道北郊原有一处叫“雾街”的地方，过往此地最是藏污纳垢，据说还是当时某个黑帮的重要据点，后来黑帮倒台，开发商进驻，将这里改建成一条以古牌坊为中心的特色观光街。主街里头延伸出毛细血管般的巷陌，他们来到一隅闹中取静的园林别墅，是个私家会所。女老板淡淡地介绍这也是她的物业，她专门在这招待朋友。她拉着殷见群说：“你会喜欢的。”

    殷见群很快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说。电梯把他们送到屋顶花园，夕照里数个姿态风格各异、但身材美好的男性在泳池边玩耍，像一幅色彩浓艳的油画，见主人回来，热情地过来迎接。

    小黑杨愣在了原地，林招弟却笑得开心，她看向殷见群，慷慨地说：“挑一个——或者几个，他们最擅长讨女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