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饿》 （16） 捡孩子
【4】 《饿》 （1—6） 捡孩子
1、 韩易在38岁那年收养了一个18岁的孩子。严格来说，不是收养，是在路上捡的。 那天韩易深夜加班回家，路过便利店，进去买了一碗车仔面坐着吃。 不久，察觉到外面有一双眼睛看着她，看着她筷子上的鱼蛋，那双眼睛里充满对食物赤裸裸的欲望——就那么一直盯着她，津津有味、兴致盎然，直到她吃完了一整碗车仔面。 韩易又去买了一碗面打包，走出便利店的时候，韩易把手里的面递到那人面前，问：“吃吗？” 那人什么话也没说，接过车仔面，蹲在路边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比韩易吃得香，比韩易吃得快。 韩易站在那里看着，直到那人吃完后抬头说了句“谢谢”。是个女孩子，十七八岁的样子，披散着头发，脸上有些憔悴。 韩易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欣赏完了女孩吃面，觉得比自己吃更为满足，心中甚慰，然后就走了。 并无意探究为什么青少年深夜流落街头。 第二天晚上又在便利店门口见到了那孩子。 韩易说：“要不要一起进去吃碗面？我请你。” 女孩二话不说起身。 女孩吃得香，搞得韩易本来不那么饿这会儿反倒觉得真真饿了，又去买了两份关东煮。 女孩把关东煮的汤也喝完了，放下杯子长呼了一口气。深冬季节，她吃出了一身汗——她还只穿了一件连帽卫衣。 还好是在温暖的南方，韩易想。 “吃饱了吗？”韩易随口一问。 女孩诚实地摇摇头。 “还能吃多少？”韩易失笑问道。 “还能吃很多很多。”女孩神色认真。 “暴饮暴食伤胃。”韩易拎起包要走，又回头对她说道：“早点回家吧。” 女孩对着她笑了，笑容和眼睛一样干净。 很长一段时间，韩易没再加班。 直到年后的春天，在夜晚的暖风中走回家，路过同一家便利店，又见到了那个孩子。 拦在韩易面前，她说：“我请你吃面。” “好啊。” 女孩把面吃得哧溜响，脸上笑眯眯的，是对食物的喜爱。 “我等你好久，我都快饿死了。” “那你自己买点东西吃啊。” “嘿嘿，钱不够……” “那你还想吃什么？” “我想吃的可多了……” 女孩翘着凳子摇来摇去，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喝着一盒草莓牛奶。 “最想吃的是哪些呢？先说明啊，单纯好奇，没有要请你吃的意思。”韩易插进吸管，喝了一口那孩子很喜欢的草莓牛奶，甜得慌，但还不算齁。 “现在我最想吃蛋挞，出炉没多久的，我一口一个！”小孩儿闪着大眼睛一脸向往，又说：“还想吃鸡蛋仔、双皮奶、菠萝包、榴莲千层…… “不腻吗你？”韩易光听都觉得血糖上升头犯晕。 “不腻！现在刚吃了咸的，我当然想吃甜的，等吃了甜的，我或许就想吃咸的了。”小孩儿把牛奶盒子吸瘪了，做了个投篮的手势丢进了垃圾桶里。 青春无敌，年轻真好。韩易想着站起来，说：“多谢款待，我要走了。” “下次我请你吃蛋挞啊。”小孩儿发出邀约，笑得纯真无邪。 “好啊。”韩易有口无心地应下了。 又有天周六傍晚，韩易晃出去买了点熟菜和面食，路上瞥到公园篮球场上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孩儿扎起头发，穿了运动裤和短袖，瘦得一推就倒，偏偏还混在粗鲁莽撞的男生堆里打球。 韩易看得心惊，那白玉样的肌肤，稍微有个磕碰，就青红一片了吧？ 幸而小孩儿身手敏捷，一场下来没摔没跌。 韩易刚要走，被小孩儿瞧见了，冲她猛挥手，笑着向她跑过去。 韩易只得站在那里等她。 “jiejie！”小孩儿狂奔到她面前叫她。 jiejie？其实叫阿姨也够岁数了。韩易心里嘟囔着，说道：“球打得不错啊。” “一般一般。jiejie，我请你吃蛋挞吧，我最近找到一家很不错的点心店。”小孩儿用手背抹了抹脸上的汗，笑得灿烂，两颗虎牙亮晶晶的。 韩易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纸巾递过去，说：“吃了你的蛋挞我还吃得下晚饭啊？” “吃得下吃得下！你晚饭吃什么？”目光瞟到韩易手里的塑料袋上。 韩易把袋子提起来给她看，“烧鹅，还有几个馒头。” “馒头！我喜欢馒头！哪里买的？好吃吗？瓷实吗？香吗？”小孩儿眼里放出光来，韩易直直想送她一个算了，但恐怕她会抓过来就地吃了——手上脏兮兮的，不像样。 韩易说：“我也是第一次买。” “jiejie，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吃晚饭？我就想吃馒头，然后吃完饭我给你去买蛋挞，好吗？”小孩儿是真被白白蓬蓬的大馒头吸引了。 现在的孩子是不是都这么没分没寸的……韩易想着，嘴上却问：“你不回家里吃饭啊？” “家里没人。”小孩儿撇嘴摊手。 这……那……倒……不太好意思了。 算了，一个女孩子，能有多少破坏性？韩易说：“行，那走吧。” 小孩儿高兴得跳了起来，抢着要拎东西。 “等会儿。”韩易突然停下。 小孩儿一脸紧张地望着韩易。 “你叫什么名字？”韩易问。 小孩儿松了口气，笑着说：“我叫游礼。” “有礼？” “遨游的游，周礼的礼。jiejie叫什么名字？” “韩易。韩非子的韩，周易的易。” “诶？jiejie的名字和我的是一对！” “……” 她沉默地往前走，小孩儿兴高采烈地在后头跟着。 2、 韩易到家做了盘白灼菜心，又烧了一碗番茄蛋汤，再把烧鹅摆盘了，一桌菜就齐了。 游礼一口气喝了两碗汤，说：“这番茄好酸，我喜欢！不像我家买的，淡而无味。” “偶尔能买到酸的，一般也都没什么味道。”韩易把三个大馒头热了热，拨给游礼俩。 游礼咬了一大口热腾腾的白面馒头，鼓着腮帮子呜咽道：“啊——好幸福好幸福……是碳水的味道！” “我怎么每次见你就跟从没吃饱过饭似的？”韩易忍不住说道。 “易姐，我觉得白馒头吧，还是得配猪rou！比如红烧rou，那叫一个香！那叫一个糯！那叫一个天衣无缝！”游礼抓着馒头手舞足蹈。 “嫌弃别吃哈。”韩易和颜悦色地瞪了她一眼。 “唉不是！下次！下次我带红烧rou给你吃！”游礼不顾韩易愿否，定了再约。 “你会做？” “不会……我让我妈做一次吧。”游礼提到她妈微微叹了口气。 “怎么还叹气啊？”韩易顺着多嘴一句。 “不想跟她说话呗。”游礼若无其事地往嘴里塞着东西。 “你多大了啊？青春期该过了吧？”韩易心道小孩果然麻烦。 “我……下下个礼拜就十八了。”游礼掰手指算了一下，兴奋道：“易姐，你喜欢吃什么蛋糕？到时候请你吃。” “我？我不吃蛋糕。”韩易心想自己一把年纪了，吃那高热量的玩意儿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 “啊？为什么啊？唉，吃一点不会胖的啦。”游礼自顾自地说道，“我喜欢巧克力的，草莓的也很好。” “高糖，高反式脂肪——不了，谢谢你啊。我过了那岁数了。”韩易恨恨地咬了一口馒头，平时都吃的全谷杂粮，今天都算放纵了…… 吃完饭，韩易刻意问了一句：“饱了吗？” 游礼拍拍肚子，说：“还行，喝饱了。” “你家养你挺费钱的吧。”韩易站起来收拾桌子。 游礼也跟着整理，笑道：“不费多少钱，光吃米饭也能活。” “那下次我请你吃白饭。” “好啊，我喜欢吃米饭。” “我看你就没什么不喜欢吃的……” 没过几天，游礼提了个保温盒出现在韩易家门口，憨笑道：“易姐你吃饭了吗？我给你带了红烧rou。” “正准备做，进来吧。”韩易让孩子自己在客厅玩，进厨房拌了一碗麻油莴苣，炒了一盘雪菜黄豆芽，又泡了紫菜虾皮汤。 “我跟你说，我家没米饭啊。”韩易把菜一一端上桌，这才想起来已经许久没买过大米。 “那你平时吃什么啊？”游礼不信。 韩易把游礼带到自己的橱柜前，展示自己密封保存好的各类杂粮杂豆。 游礼看了，立马说要去买米饭，扬言：“其他时候可以，吃红烧rou怎么可以不吃精碳水嘛！” 由她去了，反正小孩儿精力旺盛得很，跑跑吧。 结果游礼买了两大盒米饭、三个大馒头，还把她所谓的饭后甜点——一盒酸奶、一袋泡芙也拎回来了。 “能吃得下吗你？”韩易目瞪口呆。 “没问题没问题！”小孩儿拍拍胸脯。 红烧rou倒是火候到了，软糯香甜，是本帮菜的做法。配上不论馒头还是米饭，都令人食指大动。 下次不能再让她来蹭饭了！韩易想，跟着这样的大胃王一起吃，一天不胖个三斤才怪。 吃完饭韩易又被游礼逼着吃了一个泡芙，韩易感受着自己血糖快速上升，有气无力地说：“你……你以后别来我家了……” 小孩儿嘻嘻一笑，倡议说：“易姐，我们去散步吧。” 那晚跟小孩儿出去溜达了一圈后把她送回了家，韩易凶恶地警告她：“别再来骗吃骗喝了啊！严重影响我的健康饮食！” “我不！我还去！”小孩儿贱兮兮地笑着。 韩易上去在她脑门上凿了个栗暴，没够着头顶，小孩儿一米七几，比她高半个头。 游礼摸着脑门笑着看她，没一点不高兴，倒像是她小孩心性闹脾气了。 “关好门。”韩易摆出长辈的样子嘱咐了一句后走了。 再见时过了一个礼拜。还是在便利店门口碰见的，小孩儿坐在地上木木地看着人来人往。 “坐这儿干吗呢？”韩易停下来问她。 游礼闻言抬头，喜笑颜开，叫了声“jiejie——”。 心有那么一刻着实被甜到了，化得软软的，嘴上还是厉害：“问你呢。” “没什么……就……想见你。”小孩儿挠头掩饰不安。 “想见我干吗不去我家找我？”韩易招手叫她起来，心里又嘀咕这孩子怎么哪儿都一屁股坐下去也不怕脏…… “不一样嘛。去你家就成了特地去找你，可能会麻烦到你；在这里见到你就纯属偶遇，嘿嘿，有罪也不在我。”游礼说得煞有介事。 “歪理倒是一套套的。”韩易笑了一下，又道：“诶，你们不是早开学了吗，今天周三，你不在学校里自习在这干吗？” “唉……其实吧……我休学了。”游礼又抓了抓头发。 “休学？为什么啊？高三了吧？”韩易招呼游礼跟着自己走，“我还没吃饭，一起去吃点儿。” 在店里点了鲜虾rou蛋肠、云吞面坐下，韩易说：“来，跟我讲讲怎么回事。” 游礼捧着刚在隔壁买的丝袜奶茶，满不在乎地说：“前段日子生病了，就休学了。”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怎么那么晚还在外面？”韩易问。 “哎呀，离家出走嘛。出来几天后发现不行，太饿了，就滚回去了。”游礼吸了一大口奶茶。 “那你爸妈不得找疯了？”小孩子真是任性。 “没……他们不知道……”游礼淡淡说着，眼睛里透出迷茫和一丝怅然。 韩易沉默了好一会儿，想起自己开玩笑地说过让她不要再来找她……叹了口气，看着她的奶茶，说：“好喝吗？” 游礼点点头。 “你帮我去买一杯，再买份鸡蛋仔。你自己想吃什么就一起买吧。”韩易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纸钞。 “诶？好！”小孩儿蹭的起身，咧开嘴，接过钱飞奔出去了。 小孩儿还是开开心心的看着让人高兴。 吃着肠粉，韩易说：“以后找我直接上我家找。” “不会不方便吗？”小屁孩笑容暧昧起来。 抬手一个栗暴，“小孩子成天在想什么？” “我没几天就成年了！”游礼不满地嚷嚷。 “知道自己现在还未成年啊？”韩易斜了她一眼。 “易姐你的肠粉好吃吗？让我吃一口！”小孩儿眼巴巴地看着，跟小狗崽似的。 韩易用勺子兜了一段扔进她的碗里。 “唔……还行吧，酱一般。”游礼一口吞了，把自己的面往前一推，说：“这个面挺劲道的，汤头也够味。” 也没多想，韩易夹了一筷子。吃进嘴里才不由疑惑——和她有那么熟吗？ 刚吃完晚饭，游礼拉着韩易说附近有一家很棒的糖水店，要请她去尝尝。 “饱了，塞不下了。”韩易一口拒绝，怎么碰上她就增肥！ 游礼遗憾地摇摇头，说：“好吧，那我送你回家吧。” 韩易噗嗤一笑：“谢谢你啊。” “应该的应该的！” 送了到家门口，游礼赖着不走，说：“易姐，我想看看你家。” “不是早看过了？” “没看仔细。” 进了屋，韩易问她：“那你不上学，平时都干吗啊？” 小孩儿装出深沉的口吻叹道：“四处流浪。” “东讨一口吃，西要一口喝呗？”故意打趣她。 “嗯……也没吧，就只有易姐，嘻嘻。”笑得“憨厚”。 看在虎牙的份上不跟她计较。 3、 那天周五晚上韩易在家里加班，游礼突然造访，带了一份双皮奶。 韩易忙得双皮奶也顾不上吃，在电脑面前一动不动。游礼趴在沙发上看从书柜上拿来的一本书——《写在身体上》，她看过作者的另一部作品《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内容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主人公的母亲初遇到她父亲时总是胃痛，而以为那是心动引发的并症，稀里糊涂地嫁了，胃痛好了才发现原来那只是胃痛。游礼想起来又不由笑了。 “那小孩儿——帮我倒杯水。” “噢……” 游礼端水过去，坐在一旁趴在桌上看着韩易。 “干吗？”韩易感受到注视的目光。 “易姐，你侧脸超好看。”小孩儿夸得真心实意。 “意思正脸就不好看呗？”顺口而言。 “都好看！”小孩儿直起身子，郑重其事。 “诶行了行了，自己去玩。”跟养了只小猫小狗似的，趴在那看你，偶尔还来sao扰一下你。但小猫小狗还能上手呼噜毛……韩易扭头看了小孩儿一眼，脸看着倒是挺好捏的……情不自禁伸手捏了一把，还找了由头：“出来这么久该回家了吧？” 游礼神情一黯，于是没等她开口，韩易又说：“虽然我是不想放你走哈，正缺个端茶送水的跑腿。” 小孩儿果然又笑了起来。 ——怎么那么傻呢。 工作忙完不知不觉已近深夜。韩易感到饿了，想起来厨房储物柜里还有些以前买的挂面。 “我要煮面吃，你吃不吃？” “吃！” 简单地放了青菜、鸡蛋、虾仁，放了不少面，想着那小孩儿一吃一大碗…… “我觉得吧，再加点猪油就很完美了。”游礼用筷子搅了一大把面吹了吹，塞进嘴里。 “我怕吃出脑溢血。”韩易冷冷说道。 “不会的吧，易姐你这么瘦，诶，易姐你多大了啊？”小孩儿突然想起来要问她年纪。 “快五十了。”怎么吃东西也堵不上她的嘴？ “哇，完全看不出来，看着也就四十出头吧！”游礼憋着笑夸张地说道。 “我谢谢你啊。”虽然知道熊孩子是故意，但还是略微不爽。 “我妈今年39。” “怎么呢？” “所以易姐肯定29。” “……把那瓶辣椒给我递过来。” …… 吃完了小孩儿说：“jiejie，我今晚能不能留在这儿啊？”理由是很晚了，也跟家里说了在同学家睡…… “那你都安排好了，还问我？”韩易洗好碗倚在厨房门框那抱肩看着她。 “易姐……你没生气吧？……”小孩儿跑过去揪住她的一个衣角，可怜巴巴地把眉垂成了“八”字。 “生气了难不成就叫你这么晚自己回去啊？”韩易一挥手，说：“行了，洗洗早点睡吧。” “易姐？” “嗯？” “我睡哪儿？” 呃……还有这个问题没解决。 叫人小孩子睡沙发吧不太厚道，但自己睡沙发吧也没必要，想来想去，只能一起睡了吧？ “你跟我睡。”韩易把话说得正气凛然、威仪万千，俨然是长辈的样子。 “好！”游礼蹦蹦跳跳地跑去洗澡了。 韩易加班累得一觉睡到了天亮，醒来小孩儿还在睡，但自己一起身，她也醒了。 醒来第一句话就是：“啊，好饿好饿，jiejie，我们吃什么？” 韩易的早餐近十年雷打不动的就是即食燕麦片、脱脂牛奶、煮鸡蛋。小孩儿一见，愁眉苦脸，瘪着嘴说：“这些有什么好吃的嘛……” 懒得管她，韩易自己坐那儿吃了起来。小孩儿说：“易姐你少吃点，我要去买早餐，给你带一点。” “不……”没等她说完孩子就一阵风似的出去了。 可想而知买回来了高碳水：猪杂汤粉、叉烧包、流沙包、虾饺…… 小孩儿一个劲儿在那里劝：“诶，易姐，你吃点嘛，这个猪杂汤粉我特地去一家最好的店里买的，汤浓，猪杂也新鲜……” “我不吃猪肝。”韩易无情拒绝。 “啊……那你尝尝这个虾饺！这个流沙包也超好吃！” 韩易再三拒绝，游礼才认命又愉快地自己把东西都吃了。 韩易喜欢自己去超市买菜，每到周末就会去囤一些回来。这次去还带了个游礼。 游礼看着韩易挑了西兰花、胡萝卜、彩椒、油菜、茄子等一堆五颜六色的蔬菜，说是均衡营养素，健康。又称了一斤基围虾、一斤蛤蜊，科普少吃红rou，多吃白rou。 游礼连连点头，然后说：“易姐，那里有卖卤rou耶……” 孺子不可教……韩易摇头往前。 也不知道哪来的默契都认定了午饭是要一起吃了。韩易叫游礼自己去拿些主食，那家伙直接去拎了一袋东北大米回来，振振有词：“易姐自己在家偶尔吃一次，也不碍事嘛。” “行，但谁让你拿可乐了啊？” “好小气哦……” “再说一遍？” “喝酸奶吧！” “你注意看下营养表，碳水化合物占比太高的不要啊，糖多。” “知道啦。”这女人真可怕……游礼心里咕哝着，跑去拿酸奶。 午餐是炒油菜、油焖茄子、蒜蓉西兰花和白灼基围虾。主食应游礼要求煮了米饭。 不管韩易做得好不好吃，游礼很给面子地把菜一扫而空，还吃了两碗饭。 “好清淡，难怪易姐这么瘦。”小孩儿吃饱了瘫在沙发上。 明明她自己才是一把骨头。韩易想，这人是天赋异禀的易瘦体质？不然还在长身体？…… “啊——想吃rou炖蛋——”还刚吃饱就在嚷嚷。 “我可不是你妈。”韩易去泡了杯茉莉花茶。 “jiejie，我炖给你吃吧！”小孩儿从沙发上跳起来，跑到韩易跟前，“虽然我没做过，但我会上网！” “你看我一把年纪了维持身材容易吗？净添乱！”韩易白了游礼一眼。 “哎呀，偶尔一次嘛……而且，吃多了可以多运动补回来嘛！”游礼举手握拳坚定地说道。 “那是你——我年纪大了，代谢没那么好。起开！”端着茶杯坐到沙发上。 游礼心想那我回家自己捣鼓出来，炖得好不怕诱惑不到你！念头一动就起身告辞了，临走说易姐要是工作忙她还能来做饭—— 韩易断然拒绝，说成天整些高热量的是想卯足劲儿给我增肥…… 小孩儿一走吧，一时间空气里还怪冷清的。 韩易呡了口茶，随手拿起沙发上的一本书看起来。 是昨晚小孩儿看了忘记放回去的那本吧。作者的自传体小说，一个女人和一个个女人的爱恨情仇。 这孩子倒是会挑…… 4、 晚饭的点，小孩儿又来了，拎着她的保温盒。 “易姐，rou炖蛋！” 餐桌上摆了蛤蜊豆腐汤、清炒彩椒，加上游礼送来的rou炖蛋。 “我搜了好多做法，最后综合了一下。拿高压锅炖了，又用电饭煲焖……虽然不如小火慢炖好……总之，易姐尝尝吧！”小孩儿满脸期待。 都这份上了，谁也不忍心不吃啊。 韩易夹了块rou放进嘴里。炖得软烂，咸淡适中，调料也加得恰恰好，吃完齿颊留香。 韩易说：“很好吃。” 小孩儿喜得笑没了眼，说：“真的？没骗我？那你得多吃点！” 韩易无奈地笑了笑，说：“行，那你晚上陪我运动啊。” “完全没问题！” 等食物消化得差不多了，韩易换衣服上了跑步机。 蓝牙音响放着动感的歌曲。小孩儿也在那跑来跑去。 韩易说：“做点有意思的我看看。” 于是游礼一会儿波比跳，一会儿搏击cao，动得比韩易狠多了。 韩易想我算是明白这孩子为什么吃不胖了…… 这小孩儿吧，两腿修长，骨rou匀称，动起来那是——煞为好看！充满青春的弹性与朝气。 “你平时都做什么运动啊？”跑完了，韩易一边拉伸一边问她。 游礼瘫在地上，擦了擦汗，说：“以前是篮球。” “难怪长得高……”韩易默默念叨了一句。 “jiejie——我好像又饿了……”游礼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摸了摸肚子。 “……”韩易说：“想吃你自己去弄吧，我也不拦你。” “点个外卖吧！”游礼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美滋滋地打开手机，“吃烧烤呢还是吃……” “喂——” “啊？” “不准吃那些没营养的。” 游礼瞬间蔫了，倒回了地上，碎碎念：“比我妈还管得多……” 好个兔崽子，好心当成驴肝肺……韩易拉下脸冷冷说道：“你要吃就吃，出去，爱吃什么吃什么。没人管你。” 游礼听了，又嗖地爬起来，跑过去抱住韩易哭喊道：“jiejie——我瞎说的！我不吃烧烤，我就想吃jiejie做的面！” “谁说要给你煮面了？”韩易又好气又好笑，凭空跌下来一个娃，没几日就让她充分感受到了做家长的不易，以及更加坚定果然不婚不育保平安…… “不给我煮吗？呜呜呜……可是易姐煮的才最好吃，我最喜欢吃！……”游礼拧着眉头，受了天大委屈似的。 “自己做啊，多简单的事。”韩易坐到沙发上喝水。 “jiejie～～”游礼跑过去扑进韩易怀里紧紧抱住，把头在她颈窝里蹭来蹭去，“做给我吃嘛～～～” “你有这时间缠我早自己做好了。”韩易不轻不重地在小孩儿头顶敲了一下。 “哎……jiejie超狠心的……”游礼不动了，人还靠在韩易怀里，“我可是为了让jiejie开心才累成这样喔……” “也不想想是谁害我大半夜的还跑步？”手指顶住她的脑门用力一点。 “嘿嘿嘿嘿……”小孩儿傻笑着，还腻在她身上。 “不是饿吗，去啊。”小孩子都这么粘人哦？ 游礼不情不愿地起来去厨房给自己煮面了。 睡觉的时候，关了灯，小孩儿小声地问她：“jiejie，你会讲故事吗？” “……”韩易没好气地骂道：“你多大了啊？” “我会讲！我给你讲一个吧！”游礼见韩易毫无反应，就自顾自地讲了起来：“有一个老板是卖包子的，有一天有个兔子跑去找他，说‘老板老板，请问你有胡萝卜吗？’老板说‘没有’。第二天兔子又去了，‘老板老板你有胡萝卜吗？’‘没有，我说我没有，我是卖包子的。’第三天兔子又去了，‘老板请问你有胡萝卜吗？’老板说‘你要再来的话我就剪了你的耳朵。’隔一天兔子又去了，‘老板老板请问你有剪刀吗？’‘没有。’‘那你有胡萝卜吗？’……”游礼讲着讲着自己咯咯笑了起来。 “……”韩易翻了个身背对着熊孩子，并不理她。 “jiejie——你睡着了吗？”游礼抓着韩易的手臂摇了摇。 “睡了，别烦我。” “好吧……” 醒来的时候小孩儿缩在她的身边，非常靠近，却没有碰到她。蜷缩在一起的睡姿透露着安全感的缺失。 韩易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游礼的头发。 吃早餐的时候，韩易给游礼倒了一碗昨天刚买的雀巢玉米片和巧克力圈，还有一杯热牛奶。 “这不是给小朋友吃的嘛！”小孩儿还不乐意了。 “没错啊。”韩易优雅地吃着自己的燕麦片。 小孩儿在那吹胡子瞪眼睛的，用手抓了一把巧克力闷进嘴里一顿猛嚼，然后又抓了一把，又一把……没一会儿吃光了。 “我还要！” “把牛奶喝了。” 于是一口气咕噜咕噜地喝完了，把碗往韩易面前一放。 “吃那么多够了。” “啊！易姐骗人！！！” “我又没说你喝了牛奶就能再吃。” “好卑鄙！……” “什么？” 小孩儿噘着嘴气呼呼的不说话了。 养孩子估计也就这种时候挺好玩的吧。韩易这样想着，嘴角上扬。 那天跟小孩儿一起去爬了座不高的山，拍了很多合照——都是游礼拍的，一张张都笑得阳光灿烂的。 不知道是被哪个好事者看到了，自己想象了一个故事并添油加醋地告诉了别人，公司里隐约飘起了她包养小男孩的秘闻。 韩易气得牙痒痒，乱传就算了，好好的女孩子被瞎了眼的看成男孩子，白长一对招子，该挖出来！ 韩易看着手机里的照片，想着小孩儿生日是不是快到了……送她什么呢？…… 5.我喜欢你 生日那天，游礼兴冲冲地跑去找韩易，说：“易姐！我有钱了！请你吃好吃的！” “哪儿来的啊？”顺手给她捋了捋跑乱的发丝 “爸妈给的生日礼物，反正没时间陪我庆祝也不愿费心思买东西。”小孩儿高高兴兴的，没一点抱怨——习惯了。 “你等下啊。”韩易让游礼在客厅坐着。 把准备好的礼物递给她，威胁道：“不准给老娘嫌弃，开开心心收了。” 小孩儿早笑得跟一朵花儿似的了，说：“易姐送什么我都喜欢！”迫不及待地拆了包装，是一个崭新的墨水屏阅读器，游礼嘴咧得更开了：“谢谢易姐——”扑过去紧紧抱住了韩易。 “给你开了个包年会员，没事看看书吧，成天在外面瞎跑……”韩易也弯起了嘴角。 “嗯……”游礼还抱着她，把脸埋在她肩膀上，紧紧贴着她。 “好啦……不是要请我吃东西吗？还不走？”韩易拍拍游礼的背，语气是难得的温柔。 “好！”游礼把礼物收进双肩包里，推着韩易出门，“易姐想吃什么？……” 两人去吃了潮汕牛rou火锅，还去商场逛了逛，抓了几个娃娃后，拎着蛋糕回家了。 关灯点了蜡烛，小孩儿说：“jiejie你给我唱生日歌嘛。”寿星最大，于是真诚地给她唱了生日快乐歌。 “易姐的声音真好听！” “少废话，赶紧许愿。” “我希望我一直都能是易姐不讨厌的样子。” 游礼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认真地说道。 “这算什么心愿？重来！”心被触动，手上不客气地拍了她脑袋一下。 “可是这就是我的心愿。”游礼倔强地看着韩易。 那么只能下次在自己生日的时候许愿让她平安健康快乐了——韩易没好气地说道：“鬼话连篇，那你吹蜡烛吧。” 游礼嘿嘿一笑，吹灭了蜡烛，然后抱住了韩易，说道：“jiejie，我成年了。” “成年怎么了，还不是个小屁孩。”黑暗会使气氛变怪，韩易轻轻推开游礼，站起来去开灯。 灯亮了，小孩儿在那切蛋糕了。那诡异的感觉随着黑暗一起消失了。韩易暗暗舒了口气。 “jiejie，你为什么没结婚啊？”游礼把一块蛋糕递给韩易。 “啊？”韩易懵了一下，然后说道：“结婚干吗？” “诶？是不婚主义者吗？还是没遇到合适的人？”游礼大口吃着蛋糕问她。 “都是。”韩易用叉子刮了一小块蛋糕放进嘴里。 “即使遇到喜欢的人也不会结婚吗？” “嗯。” “明智！” 韩易笑了，说你一小孩子知道明智不明智？ 游礼一歪头，说我看结婚的女人都过得挺惨的。 “你多大啊跟看遍世间沧桑似的。”推了她的脑袋一下。 游礼笑着没说话，低头把蛋糕里的一块芒果叉起来，还没吃，又抬头，清晰地说道：“jiejie，我喜欢你。” 韩易微微愣了一下，把嘴里的叉子慢慢拔出来，展开笑容，伸手摸了摸游礼的头，说：“我也喜欢你啊，小屁孩。” 游礼带着笑看着韩易，忽略了她的言下之意，直接说道：“那jiejie当我女朋友吧。” “胡说八道什么呀……”韩易只当小孩儿在开玩笑，硬是逼自己一直笑着。 “我认真的。”游礼把那块芒果吞进了肚子。 韩易无奈地微微一笑，说：“那我也是认真的——不行。” “为什么？”小孩儿追问道。 韩易摸了摸游礼的脸，耐心地柔声道：“喜欢你，但那是长辈对晚辈的喜欢，不是……不是那种……” 小孩儿低下头，垂着眼，扑进韩易怀里，轻声说道：“今天是我生日，所以jiejie不会怪我也不会讨厌我的对不对？……” “傻瓜，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怪你不会讨厌你的。”韩易拍了拍游礼的脑袋安慰道。 “但是易姐……” “嗯？” “你到底几岁了？” “我能当你妈了。” “我有俄狄浦斯情结。” “找你亲娘去。” 韩易推开游礼，起身说：“不早了啊，回家吧。” “可是今天是我生日诶……不能跟jiejie一起睡吗？……”小孩儿摆出惹人怜爱的神态，极尽装可怜之能事。 可这刚说完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再一起睡是不是有点怪怪的…… 韩易还没说话，游礼又说：“哎——易姐，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啦，我很有原则的！” 这话不说则已，一说韩易心想老娘还被你一个毛孩子给看扁了？ “那你留下吧。” 小孩儿咧嘴笑起来，有那么点得逞的意思。 刚躺上床，小孩儿说：“jiejie——想要抱抱——” “不抱。” “就今天一次嘛……” “得寸进尺。” “噢……知道了……” 小孩儿的声音低下去，明知道她是装可怜吧，你居然还是有点不忍心。 转身面向她，伸出手臂，“来，快点，抱完睡觉。” 游礼开心地抱住韩易，又在她脸上响亮地亲了一下。 “小鬼……睡觉吧。”扯了扯她的腮帮子。 “好！”乖乖地躺回去了。 小孩儿乖乖的还是很可爱的。但再怎么喜欢她也无法是那样子的吧……她是个小孩子啊…… 不过小孩子心不定，今天想这明天想那，后天说不定就不记得自己前天说过什么了……没必要放在心上…… 韩易这样想着，渐渐睡着了。 6. 乖，mama在 那天以后，游礼每天会跟韩易汇报自己在阅读器上看了多久的书，看了什么书，偶尔还会讲讲读书感悟。 韩易体验着当老母亲的感觉。 一到周五，小孩儿就提着她自己捣鼓出来的炖rou、煮rou、烧rou……跑到韩易家里，说：“易姐平时吃得太清淡了，需要有欺骗日存在，会更好地让身体保持良好状态哦！” 歪门邪理一堆堆，也拗不过她，吃吧—— 偶尔两人还会一起出去看电影，逛逛街。小孩儿看见什么吃的都想尝尝，她也难免跟着摄入了过多的热量，如此一来，干脆去办了两张健身卡。 她上普拉提的课，小孩儿跟着看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去参加了个HIIT自由搏击课程。 倒是不错的，高爆发高消耗把小孩儿的精力都榨干了，结束后安安静静的特别乖巧。 一起练普拉提的一个大姐抱怨自己的孩子青春期脾气暴躁时，韩易就推荐大姐把孩子送到这儿来上课。 大姐表示怀疑，韩易往那一指，说：“你看我家孩子，练完了话都不想说一句，乱七八糟的压力也都在这儿宣xiele，可比玩游戏什么的强多了。” 大姐见过游礼，很喜欢这白白净净的小姑娘，听着觉得有道理了，又担忧道：“孩子不肯来咋办？” 韩易说：“小孩子最喜欢新鲜的东西，你就装作不经意地带她来这儿玩，然后再加以引导，唉，试试看嘛，也没损失。” 韩易装模作样地指点了一番，大姐听得一愣一愣，感叹道：“大妹子，还是你年轻有精力对付这些猴精，我现在倒后悔没早点要孩子了……” “嗐，早生有早生的好，晚生有晚生的好……”韩易脸上笑得乐呵呵的，心里想这下好了以后要交流起育儿经了…… * 这天周五，韩易参加饭局，告诉游礼今天不能一起吃饭了。一直没收到回音，深夜1点到家洗了个澡才收到游礼的短信：jiejie，我想你，能去见你吗？ 韩易回复：太晚了，早点睡吧。 —我好难受。 —怎么了？ —我想见到你 韩易正想着要怎么劝游礼，又收到一条： —jiejie，我在小区门口了 见到游礼的时间发现她满面通红，双眼也布满血丝，韩易吃了一惊，拉她进屋，触手又是一阵guntang，把手放到她额头一摸，已经是发高烧了—— 骂也顾不上骂，让她到床上躺着，翻箱倒柜找出了退烧药让她吃了，又绞了一块凉毛巾敷在她额前。 “对不起……”游礼微微睁开双眼，无力地说道。 “睡一觉吧，醒来就好了。”韩易摸摸游礼的头发。 “好难受……”游礼皱着眉头。 “乖……会没事的……”韩易把毛巾翻了个面。 两人一起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没多久又被小孩儿的呓语吵醒，似乎是做噩梦了，带着哭腔说着梦话。 韩易摸摸她的脸，轻声安抚：“乖……别怕……没事……” “mama……”半梦半醒之间小孩儿呼喊着。 “没事的……”韩易把游礼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mama……mama……”她躲在她怀里，渴望得到回应。 “嗯，mama在……乖……”脸贴上她的额头，虽然还是烧着，但比之前好多了。韩易轻轻叹了口气，这孩子的亲妈到底在干什么？ 怀里的人儿在她的抚慰中渐渐安静下来，却依旧呼吸沉重。韩易知道她很难受…… 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了，房间里昏暗一片。 小孩儿还在沉沉睡着。韩易下床去煮小米粥。 粥煮好的时候，小孩儿也醒了。 韩易把粥、鸡蛋、牛奶放在床头，摸了摸游礼的额头——似乎不烧了，问：“饿了吗？” “嗯……”游礼点点头，可看了一眼吃的，又摇头，说：“我想喝奶茶吃蛋糕。” “吃你个头，吃点有营养的！”板起脸凶她。 “不吃不吃！……”游礼蹙眉扭过头。 “诶——长能耐了啊你，还不吃？”韩易坐到床头，把游礼的扳过来，狠狠捏了捏她的脸。 游礼趁势抱住韩易的腰，把头放到了韩易的大腿上，嘟囔道：“还想睡……” “睡太久不利于身体健康。”韩易不由莞尔，真是个粘人的小动物。 “我还是想吃蛋糕……” “不行。” 最后磨磨蹭蹭地吃了个鸡蛋，喝了几口牛奶，又躺回去趴着了。 “破小孩，真麻烦。”韩易骂骂咧咧地把碗端到厨房。 叫小孩儿吃药的时候，她眨着小狗崽的水灵大眼睛，说：“易姐你真好。” “嗯，想想以后怎么报答我吧。”韩易把水递给游礼。 小孩儿吞下药后狡黠一笑，说：“看来只能以身相许了。” 韩易瞪她一眼，道：“给我养老的重任就交给你了，毕竟昨晚有人喊过妈了呢。” 游礼脸一红，急忙喊道：“你胡说！” 韩易笑着拍了拍游礼的脑袋，说：“乖啊，再叫几声mama听听？” 小孩儿气鼓鼓地躲进了被窝，把韩易乐得，笑了好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