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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布有些讨好地说道:“我叫巴台亚布,沙尔堡领主的堂兄,欢迎姑娘来堡里玩儿,以后若有机会,我一定要到姑娘家去做客。眼下咱们有急事,就先告辞了!” 他身后那帮家伙一阵起哄,簇拥着他继续往下游搜寻。仗着是雅丹的堂兄,平时他作威作福惯了,这帮弟兄对他敢怒而不敢言,刚才竟借着海格的威风把他胖揍一顿,现在身上还疼,也不知肋骨断了几根?他一心想找机会报复,可法不责众,加上眼下找到那个少年比什么都重要,报仇之事且等以后再说了。 哈日娜策马在附近缓缓兜着圈子,直到亚布等人渐行渐远、消失不见,她才策马过河,往西走出数十丈后跳下马来,在地上掀开一堆牧草,下面有个浅浅的土坑,现出一个衣衫破烂不堪、浑身湿透且血rou模糊的人体,月光下满脸血污,已看不出面目。 她脱下长袍裹住他的身子,费力地将他抱上马背,趴伏在马鞍之前,随即她翻身上马,右手抱住他,左手握缰,往西疾驰而去,很快便消失于茫茫夜色之中。 一口气跑出十余里地之后,她才稍稍松口气,低头看着怀中的人儿,终忍不住潸然泪下,肩头剧烈耸动,抽泣不已!他脸色铁青,已探不出是否还有呼吸,浑身冻得象一根冰坨坨,找不出一块完好的地方,几乎已不成人形,也不知骨头又断了几根?能保得一丝心跳,已是奇迹中的奇迹! 哈日娜带着他星夜兼程,于天亮前赶到插汉部以南十余里处,在天坑附近找到位于陡坡之上、隐藏在藤蔓和杂草丛生的那个洞口。她跳下马,将无月小心翼翼抱下来,拨开藤蔓将他放进洞中,卸下所有马具,将马赶走自个去吃草,随后拖着马具藏进洞中,回身将藤蔓重新掩上。 他的伤势实在严重,能否活过来她是一点儿把握都没有,已没法继续赶路,她只能找地方先把他藏起来,且看看伤势再说。 她身为草原姑娘,多少都懂些草药的特性,沿途她采集了一些,背负无月在洞中摸黑前行,经过五六个转折,估计已深入洞中数十丈,她才放下他的身子,燃起一堆篝火,将他的身子烤热,然后解下破烂衣衫,给他身上的伤口敷上嚼烂的草药。 然而她不懂如何检查断骨,更不懂如何接骨,实在不行,只好冒险带他赶回朵颜部,找老吐班设法救治了。 料理完毕之后,她将长袍盖在他身上,手持火把一路向下,走向山洞深处,有些地方比较狭窄,她只能爬过去,过了那个岔道之后不远,地势转而变成略微倾斜向上,那条地下暗渠依然还有浅浅的水流在缓缓流淌。 她取出皮囊盛满水,回到无月身边,清理他身上和脸上的血污,足足来回五趟之后,她才取来足够的清水将血迹完全擦净。经过一夜的折腾,此刻她已是筋疲力尽,躺倒在无月身边,轻轻揽住他的身子,胸膛之间贴得很紧,心窝贴着心窝,她得随时感觉他是否还有心跳。 第181章 心灵共振 他的心跳始终隐隐约约、似有若无,即便有,也是时快时慢,依偎在一起久了,她的心跳也变成那种节奏。他的心跳得快,她高兴之下心跳也跟着加快;他心跳慢了,她心绪沉落之下,心跳也随之变慢,甚至是若有若无…… 然后她又发现,这种节奏是由无月带动,然而她心跳的强度似也能对他产生影响,每当她想起那些甜蜜的时光,心儿咚咚直跳,二人的心窝之间似能产生共振,带得他的心跳也会加强一些,虽不明显但她能感觉得到,因为她此刻全神贯注于他的心跳之上,有任何细微的变化,她的心都能有所体会。反之,当她每每念及他伤重难治之时,他的心跳也会随之变得微弱。 于是她全心全意去想记忆中所有那些幸福的时光,从小到大……幼年时期的幸福时光截止到母亲自杀,便告一段落,后来的许多记忆只能称为快乐,在脑际飞快闪过,直到遇见他,一幕幕缓缓在心底流淌,那种热血沸腾的感觉是幸福的最真实写照…… 她蓦然发现,自己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竟有一多半源于这段和他短暂的相处之中!于是她想到的人和事多半都与他有关,然而每当想到他,便会联想到眼下的处境,心绪便会沉落谷底,令她十分烦恼,甩都甩不掉! 她想得很出神,也想得很累,眼皮渐渐沉重,心灵被放飞、在无限空际自由驰骋,于是她的唇角忽而上翘、时而下弯,迷迷糊糊之际,无月曾对她说过,男女之间有心心相印这回事,那是一种人间真爱,这种爱,可以将两个原本素不相识的人紧密联系在一起,相依相偎、白头偕老,看来,他说得不错…… 他说的每句话都那么真诚、发自肺腑,而且,都很有道理,他真的好聪明…… *** *** *** *** 来到围场已快一个月,对她很是关照的大小姐走了,经常陪她聊天读书的晓虹姊姊走了,绿绒姊姊整日价失魂落魄;罗刹门首脑人物大多都不在,艾姊姊虽被紧急召回,却忙得不可开交;她和本门姬吴两位长老又聊不到一块儿…… 最关键的是,大哥已失踪,能否还有相见之日?丽儿最近的心情可谓糟糕透顶,原本无忧无虑的人生彻底陷入低谷。 最近恒山派烟掌门倒是经常请她去吃饭,席间挺着个大肚子尽跟她聊些育儿经,她倒是也听得津津有味,以后或许会用上的。每次都有那个小津作陪,记得大哥曾向我提起过这 小子,很有点那个意思,烟掌门也总是说些无聊的玩笑话,难道想要我做儿媳么?想得美! 想想都心烦,最近她已很少去烟掌门那儿,身边只剩下梅花姊姊还能说上几句话,可最近大家的心情似乎都不好,聊不上几句便再也无话可说,真是无聊透顶,还是在爹娘身边好啊,真有些想家了! 她静静地躺在绣榻上,已是深夜,案几上的烛台她留下一支蜡烛未熄,平时这个时候她早就进入梦乡了,可最近翻来覆去地很难睡着,总有些心惊rou跳的感觉。呆呆地看着昏黄幽暗的帐顶,在眼前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初春的原野已有零星的山花绽放,渐渐变绿的草地散发出芬芳的气息,她沿着一条溪流欢快地奔跑着,张开双臂投入大自然的怀抱。身后的弟弟笨死了,总是跟不上她,她只好停下来等等。每年出来春游,这小家伙都是她的累赘,若是有个大哥哥就好了! 弟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离得还远哩。她等得不耐烦,目光在溪流边梭巡,咦~前面草丛中似乎躺着一个人?她跑过去一看,那人的衣衫比乞丐还要破烂,浑身上下全是横七竖八的伤口,血rou模糊、面目难辨! 这人好可怜啊!不知断气没有?她蹲下身子探探鼻息,似没有呼吸,摸摸心窝,似乎隐隐约约还有心跳,她捧来溪水把他脸上的血污擦净,天啊!这不是大哥么?怎么变成这样子啦? 她伏在他身上嚎啕大哭!随即猛省,眼下不是伤心的时候,还是救人要紧!她背着大哥四处找梅花,可到处都不见她的踪影,平时认识的那些精卫队大夫一个都不见,也不知躲哪儿去了? 她不敢耽误太久,赶紧施展自己所知道的那点急救方法,想法先救醒大哥再说。她掐人中,嘴对嘴地帮助他恢复呼吸,折腾半天,大哥总算缓缓睁开了双眼。 “大哥,是谁这么坏啊,竟把你伤成这样?呜呜呜……”她泪如泉涌,哽咽难言。 “丽儿meimei,大哥恐怕已经残废,今后没法再照顾你啦。你可要自个儿多长点心眼儿,小心别被人家欺负……”大哥说得有气无力,似乎随时可能断气。 她急叫道:“我没事的,大姊和梅花姊姊她们对我都很好,倒是大哥千万不要泄气,我一定要设法治好你的伤!” “我觉得背上和腰间好疼,脊椎骨好像断了,浑身不知断了多少根骨头,即便治好了,也是终身残疾,妹子就不用费心了!与其成为一个废人,自己受罪不说,还拖累大家,我情愿死掉算了!”大哥的神情就像在和她永别! 她哀哀欲绝地哭道:“即便真象大哥说得那样,你也一定要坚强地活下来,我不能没有你!呜呜呜……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也决不会抛下你,我情愿侍候大哥一辈子!” 大哥很难过:“我这个样子没人会要我,你跟着我会连饭都吃不饱……” 她坚决地道:“没关系,我可以出去挣钱养活大哥!” 大哥直摇头:“妹子别说傻话了,你一个小女孩,啥都不懂,靠什么本事挣钱?” 她仔细想想,也是啊,自己既不会种地织布,又不会做生意,靠什么挣钱呢?楞神半晌,她冲口而出地道:“我会武功,可以去做杀手赚钱!” 大哥一付痛心疾首的模样,皱眉道:“你知道杀手是什么意思么?” 她说:“当然知道,就是有钱人指定让我杀谁,我就去把那人杀掉,然后让雇主付钱给我。” 大哥不悦地道:“若是雇主要你杀的是好人呢?” 她咬咬牙,思想斗争很是激烈,终还是坚决地道:“为了养活大哥,我也顾不得了!” 大哥很失望的样子,好半天没说话。她急道:“大哥怎么啦?我说错话了么?” 大哥思索半晌,才语重心长地道:“丽儿,大哥的身世莉香阿姨一定尚未告诉过你。你知道么?我的父亲和家人就是被飞鹰门杀手屠戮殆尽的,绥德萧家就剩下我和娘幸免于难!所以,无论如何,你决不能去做杀手,能答应么?否则大哥死不瞑目!” 她听得心情无比沉痛,哽咽着道:“大哥,对不起,我不知道……” 帐顶由模糊渐渐变得清晰起来,也不再是幽暗的昏黄色,那些精美的金丝刺绣牡丹花闪闪发光、金光灿烂,她转头看向窗户,已是天光大亮,刚才所见不过是南柯一梦! 她感觉脸上湿湿的,伸手一摸,满是泪水,枕头上湿了一大片,双眼肿得跟桃子一般,又涨又涩!虽只是梦境,但那可怕的景象无比清晰、历历在目,她的心怦怦直跳,难道大哥真的遭难了么? 她霍地跳下床,必须设法去救他,马上! 第182章 混沌世界 插汗部天坑附近山洞中,无月差不多于同一时间也缓缓睁开双眼,浑身不觉得疼,只是哪儿都动不了,眼前火光闪闪,很是刺眼,却一片模糊。 一条朦胧的身影啜泣着、呼唤着,她刚才的话令他吃惊,纯洁善良的丽儿meimei怎会想到要做杀手?是梅花教她这样说的么?目的是为了让他明白,杀手也是一种为了生存不得已而为之的正当职业么? 丽儿的话令他很生气,很想教训她一番,直接告诉她不许这样!可仔细想想,生硬的说教和晓之以理不如动之以情,这是他从对情儿失败的教育上得到的教训,所以他把自己的身世告诉丽儿,让她明白杀手是个多么坏多么残忍的职业,眼下她还在哭,也不知听进去没有? 滚下陡峭悬崖的可怕场景 在脑际回放,天旋地转,树干、岩石和棘刺也在不停地旋转,越转越快!身子不停地撞向坚硬之物,似能听见体内筋断骨裂的噼啪声,他的心猛地一阵收缩! 我还活在世上吗?之所以还有意识,仅仅因为元神还在么? 周围一片混沌,熊熊火光就像三昧真火,炙烤着他的元神,魂魄似已被抽离躯体,不再受他的意识控制,丝毫无法动弹。 他竭力增大双眼,却始终难以聚焦,感觉就像做噩梦,徒有意识,却什么也无法主宰!眼泪滴到他的脸上,又湿又热,呼唤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无月,你醒醒啊,别吓我!呜呜呜……” 不对,这不是丽儿的嗓音,倒像是哈日娜…… 也不知过了多久,辗转挣扎着,他终于看清了一些,果然是她,正泪光盈盈地看着自己,不停地呼唤着。 “哈日娜,果然是你!你没事么?真是太好啦!”他心中呐喊,也不知发出声音没有,心头终于放下一块大石,这些天他很是担心她被那帮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所害。 “嗯,是我!你终于醒过来了,真是吓死我啦!”她依然抽泣不已。 无月竭力说道:“我记得自己设法滚下悬崖,以免落入绣衣阁的人手中,然后就啥也不知道了,你怎么会在这儿?怎么找到我的?” 哈日娜大概说了一下这些天来的经历。那天深夜她设法将追兵引开,向西方大草原上逃去,为了将他们引开的远些,她一路上走走停停,凭借熟悉地形,和那帮人大捉迷藏。然而到天光放亮时,她再难找到合适的地方藏身,被杀手们渐渐追了上来。 她眼看着无法脱身,正暗自焦急,一位蒙面白衣女子如散花天女般从天而降,也不说话,截住那些黑衣人厮杀起来!那位女子非常厉害,连那些穷凶极恶的黑衣杀手见了,也有些畏惧的样子,然而仗着人多势众,他们仍是一拥而上,和她恶斗起来。 白衣女子出手狠辣无比、悍不畏死,有时为了杀掉一个强敌,不惜先挨上一剑!杀掉十多个黑衣人之后,领头的黑衣人大约眼见占不到什么便宜,便唿哨一声,带着剩下的人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