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篇五 若有五十年之后（完）
松田阵平打开萩原研二家的门。 屋里一片漆黑，一种莫名的低沉绝望的气氛弥漫在其中，让他仿佛一下子进入了深海底层。 他试图在用眼睛分辨这种黑暗，然而只是徒劳，这更多的是一种心灵散溢的痛苦，即使打开灯，也只是让光亮得刺眼，无形的东西仍然无法识别，在噩梦和现实的奇妙分界线上来回徘徊。 打开萩原研二房间的门，从外面亮着的灯光照入一片昏黑的房间，显示出床上蒙着被子的身影，整个人团成一团，颤抖战栗得不行。 松田阵平想起佐月说的一些事，心里叹了口气，过去把被子掀开，萩原研二立刻抱着怀里的东西向远处缩去，眼神呆呆地没有焦点，牙齿还在微微打颤。 “萩，是我。”松田阵平试图唤醒萩原研二的意识，但是萩原研二只是缩了缩脑袋，把头低下，又往里躲去。 松田阵平摸了摸衣服的口袋，从里面拿出一枚金色的硬币，深吸一口气，猛地把萩原研二怀中的小猫拽出，在萩原研二瞳孔骤缩，马上想抢回时，以极快的手速把金色的硬币放到了小猫的脑袋上。 金色的硬币缓缓消失，白色的小猫睁开蓝色的猫眼。 “喵。”小猫摇摇尾巴，歪头看向睁大眼睛的萩原研二。 “苏说，交易完成，他走了，以后小猫就送给你了。”松田阵平摸摸小猫的头说。 萩原研二看着小猫放下耳朵任由松田阵平的抚摸，蓝色的猫眼还在看着他，澄澈的眼睛中透露着和之前不一样的灵动。 光……回来了。 萩原研二呆愣愣地看着小猫，小猫眯起眼睛，跳到了他的怀里埋头蹭着。 “喵呜～” 是真的。 萩原研二的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无数的痛苦，隐忍，彷徨在此刻好像都有了结果。 松田阵平感觉到周围气氛的变化，内心松了一口气。 看起来萩是信了，没有变成最麻烦的什么都不相信的状况，这下可以慢慢来了。 佐月惹的麻烦还挺大，松田阵平想起佐月和他聊的那些事，仅仅是描述就让他头疼不已，而他还要帮着打补丁，直到萩能接受佐月就是苏，而不是苏的另一个恶劣玩笑为止。 看着抱着小猫哭成一团的萩原研二，松田阵平也不知道那一天什么时候会到来。不过佐月确实是活着的，萩也没有被其他人伤害，这已经比他之前内心设想的要好太多，活着就会有希望。 他摸了摸佐月毛茸茸的尾巴，手指反被尾巴缠住，让他难以松开手。 ———— 在小猫的陪伴下，萩原研二小心翼翼地试探了几天，发现苏是真的走了。知道轮回者有任务限制时间，且任务完成之后很难再回到之前那个世界的他舒了一口气，慢慢适应着重入正轨的生活。 和之前不一样的小猫虽然还是不会说话，但是会对他的举动做出回应，即使是在安静看着他，也让他有一种这确实是光的感觉。 ——所以为什么有一天就变成猫耳少年了呢？ 萩原研二这天仅仅是出门买几盒牛奶，想着快去快回，也没带上小猫，匆匆蒙上围巾就走了，回来时却发现一个批着他的白衬衣，衣服下摆堪堪盖住屁股，看起来不过14.5岁大的少年，顶着一对白色的猫耳，尾巴伸出衣角在晃来晃去，坐在床上用那双熟悉的冰蓝色眼睛在看着他。 这……有哪里不对吧？！我怎么突然化身成奇怪的犯罪嫌疑人了？！ 萩原研二慌张地关上门，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白色猫耳少年仍然坐在床上，还笑着和他打了一声招呼： “哟，研二酱。” “原来重新化形要从14岁的形体开始吗……”萩原研二楞楞地接受着新设定，在说话的过程中，眼睛一直忍不住地看向那对白色猫耳。 “是这样的，研二酱要摸摸耳朵吗。”佐月把头靠近萩原研二的手边，用耳朵顶起他的手。 白色的耳朵上面有着软绵绵的毛发，耳朵里是嫩粉色，当萩原研二的手落在上面，手指不经意地抚摸时，柔软的耳朵还会有细微的抖动。 怎么会有猫耳这种可爱的东西？萩原研二的脸腾得一下子变红了，脑海里已经完全被白色的猫猫刷屏。 佐月笑眯眯地任由他摸着自己的耳朵，并把自己的尾巴也递给他玩，让萩原研二被猫猫占据的大脑缓慢思考。 白色粉嫩的耳朵好吸引人，毛茸茸的尾巴也不错，实在难以抉择，不如两个一起摸，温温软软的还会动，手里全是光滑柔顺的触感。 萩原研二的心情好像都要飞起，虚幻的红色小心心不断从身边冒出。 化形要从14岁开始当然是假的，但是如果一下子变作成体，佐月和苏的相似度可能又会让萩原研二陷入惶恐不安。而14岁的身体和会动的猫耳尾巴成功地分散了萩原研二的注意力，让他即使再看到那双曾经让他恐惧的冰蓝色眼睛，也因为猫耳和过于幼年的形体而忽略。 或者说…… 趁着萩原研二在玩自己的尾巴，佐月一下子抱住萩原研二的身体，感受到他身体一僵，慌张地松开摸尾巴的手，手足无措的碰都不敢触碰到佐月被衣服半遮半掩赤裸白皙的身体。 或者说，让他认为，他才是是属于侵犯的那一方。佐月看到萩原研二露出了和以往不同的害羞惊慌的表情。 “佐月……不要这个样子，你现在年龄太小了，先，先把衣服穿上……” 去萩原研二拼命地闪躲着佐月对他脸部和身体的亲吻。 虽然猫耳很可爱，尾巴也很好玩，但是他是真的对一个14岁的身体下不去手啊！ 真的不会被当做变态抓走吗？ 想象着小阵平坐在那面对他进行审问： “说，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萩原研二：“虽然你可能不信，但是他其实只是一只猫……” 小阵平：“我知道他是一只猫，但是你怎么能对猫下手。” 萩原研二：“虽然你可能不信，但是其实是猫先下手的……” “在想什么呢？” 佐月趁着萩原研二溜号，亲吻上了他的脸颊。 “在想……幸亏你可以变成猫。”这样连脱罪的方式都方便了不少。 “哈哈，可我现在是人啊，真的不要和我试试吗，14岁的身体诶。” “不不不！” 最后在萩原研二单方面的拒绝下，佐月只能遗憾地亲吻着他的脸颊，让他的脸不知道是因为兴奋还是羞涩漫上绯红。 能变成人之后，很多事就方便了不少，除了日常出行需要戴着帽子遮挡猫耳，其他都与正常人无异，别人只当他是萩原研二喜欢cosplay的侄子。 其他人佐月也都见了几面，对于佐月变成猫耳少年均接受良好，佐月说他会在萩原家待一段时间再来找他们。 萩原研二也慢慢适应了佐月的新形象，兴致盎然地给他买各种可爱睡衣和装饰品，在上次给他戴上不伤耳朵的金环时，看着佐月白色的绒毛耳朵一动，金环就晃来晃去，差点热血上头当场晕倒在地。 “这样太犯规了……”萩原研二喃喃着说。 “哦……那要来亲一下吗。”佐月走到他身边，把耳朵朝向他。 萩原研二咽了下口水，内心天人交战，最终还是没能忍住，轻轻吻了下白色的猫耳。 少年的眼睛信任地看着他，猫耳因为嘴唇的热度而飞机耳式下撇，金环还在上面晃动，衣服扣子也因为热被他解开两颗，露出精致的锁骨，从他的角度还能顺着衣服的缝隙，看到里面的半个胸膛。 粉嫩嫩的…… 不行！真要变成变态了！ “怎么了？”佐月看到萩原研二亲完耳朵就拘谨地退到一边。 “要不……还是把小阵平叫过来看着我点儿吧。”萩原研二捂着通红的脸说 ———— “去看流星雨？”松田阵平诧异地说。 “你最近不是不怎么忙了吗。”佐月说。 “嗯……我到是有时间，但是要在那种地方告诉他真相吗。” “我也不能一直都是现在这个样子。” “也是……” 于是萩原研二就被松田阵平邀请一起去看流星雨。 “据说是五十年一次，今天可以找一个观看的好地点。” “小阵平你越开越偏，不会是想把我和佐月给卖了吧，我也就罢了，佐月年纪小，还有着猫耳，万一别人不收怎么办，不如给咱俩留下，一起撸猫耳嘿嘿。” “啰嗦，虽然我也很喜欢猫耳，但这是正经流星雨。” “你是在暗示我为人不正经吗，那我可太伤心了小阵平。” “也，也不是啦，总之你看就是了。” “诶，今天怎么这么严肃，这不像你啊，小阵平。” “我只是很期待流星雨……” 其实松田阵平是因为今天要坦白的事而有些紧张，他害怕萩原研二知道真相后承受不住崩溃，但也不想私心让佐月一直保持在这种半人半猫的模样。 今天过后，三人的关系会变成什么样呢？萩会怪自己也瞒着他吗。 松田阵平从在红灯间隙偷偷看了一眼佐月，佐月顶着猫耳对他露出微笑。 而且猫耳也很不错，松田阵平倏地转回头想，没了的话会很可惜。 “流星雨来了时，萩会许什么愿望。”佐月坐在地上，看着视野开阔的天空问道。 “我希望，我们三人的关系能一直保持在这样。”萩原研二说。 “诶。”佐月奇怪地看向萩原研二，才发现萩原研二的表情有些不正常。 他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我总感觉，有些奇怪的事情要发生，上次这样感觉后，就遇见了……一些麻烦的事，我虽然也有别的想要完成的心愿，但只要这个，是我最不想失去的。” 松田阵平在一旁沉默，他偷偷瞥了一眼佐月：要不今天别说了？ 收到松田阵平信号的佐月思考了一下。 “那五十年之后，萩会许什么愿望？” “五十年之后？五十年啊……那可真是很漫长的一段时间，但我的愿望或许还是这个。”萩原研二笑笑：“我的愿望就是和你们在一起。” “就是不知道到时候小阵平会不会老得牙都掉光了，不过他应该很有戴假牙的经验吧哈哈……诶，奇怪，那种感觉怎么没有了……” 佐月看着天空，一道白色的流星雨滑下。 算了，佐月想。 就这样过五十年之后再说吧。 松田阵平看到佐月没有说话，心里的重石落地，轻轻松了口气。 “我们来照张照片吧。”他拿出相机说。 “啊对，万圣节之后我们就没怎么照过相了，佐月酱快来。” 松田阵平把相机架好，预定好时间，然后匆匆跑过来，刚摆上一个酷酷的姿势，就被萩原研二勾住脖子一秒破功，佐月凑在两人中间，被萩原研二摸住了耳朵，尾巴又缠住了松田阵平的腿，三人就用这种奇异又亲密的姿势照了很多张照片。 “五十年之后我们就再用相同的姿势作对比，那时候我们应该老了很多吧……不对，佐月酱不会是不会变的吧。”萩原研二突然意识到佐月的非人类身份。 猫妖的成长年龄是不是很人类不同？ 不会他都老了，佐月还是现在这个样子吧？！话说艾的种族能活多久来着…… “这个嘛……” 佐月没有具体说，事实上他准备在这个世界待上二十年左右就把他们都带回主神空间，那时候寿命和年龄就都不是问题了。 “我会一直和你们在一起的。”最后他只能这样模模糊糊地说。 对主神空间和轮回者略有了解的萩原研二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嗯，这样就好。”他点点头，露出笑容。 “又有流星雨了。”松田阵平把相机对上天空。 萩原研二的视线看去。 白色的光线浅浅地划过深色天幕。 希望我们能一直在一起，他在心里默默许愿。 转头，看向佐月正望向天空的，那双熟悉的冰蓝色眼睛。 希望五十年之后，我还是会许这个愿望，萩原研二在心里默默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