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 晚霞

    宋夜雪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和秦舟放学后相伴回家了。

    很长、很长是她的感觉。

    其实只过了一个月。

    似乎从某天起一阵凉风卷走了晚夏的余温，午后飘散的暖阳也柔柔的，让人心甘情愿脱掉外套，露着短袖眯眼晒太阳。

    食堂门口移栽了一棵枫树，宋夜雪在教室的窗边总能眺望到。她注视着那些入学时葱茏扶疏的叶子在昼夜阴晴中慢慢染色，直到转到她的脚边，一曲落幕。

    吃完午饭的宋夜雪懒懒地蹲下，珠珠点点碎阳倾入枫红的海，她用指腹描着叶脉，安静浅笑。

    “灯灯，天太冷了，我给你送围巾。”依旧留着短发的杨舒心在下午的大课间溜到宋夜雪的教室，把浅蓝色针织围巾递到她手上。

    “好奇怪的天，明明上午还在出太阳，现在又下大雨了。”宋夜雪身上的寒意被蓬软的围巾驱散了一些，小声抱怨道。

    “秋天一直这么古怪咯，今早上我们家花园里的娇花被霜冻摧残了不少，我mama快心疼死了。”杨舒心说着把热水袋塞进宋夜雪冰凉的手里。

    “小娇花，你今天出门怎么没有带围巾呀，往年这时候都......”说着说着杨舒心闭上了嘴，心里懊悔不已——她忘记了。

    往年入秋，宋夜雪从来不担心受冷，都是秦舟拿出围巾和外套把她套成一个球，课上看似一本正经，实际是在课桌的遮掩下给她暖手。

    宋夜雪像是没有多想，对着杨舒心笑着说：“我今天早上有些着急，没有带围巾，谢谢心心送来。”

    杨舒心带着不安问她：“灯灯，你和秦舟怎么现在都不怎么说话？”

    升到初中后，最好的朋友之间渐渐变浅的交集让杨舒心有些惶恐，她不理解为什么只是过了几个月，一直是保护者角色的秦舟突然消失在宋夜雪身边，而往日把哥哥挂在嘴边的宋夜雪现在也对他缄口不提。

    发生了什么事吗？还是因为什么事情争吵决裂？

    杨舒心想不明白，她看不懂他们间涌动的暗流，只为他们分离悲伤。

    她有时候想问问秦舟，但是他脸上淡淡的表情让她无从下口。

    直到今天，她鼓起勇气想要撬开装着答案的贝壳。

    宋夜雪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心心，我们在长大，总有一天要分别的。”

    杨舒心听出了她声音中的满载悲伤。

    每天带着笑容的宋夜雪，又是为敏感心事难过的宋夜雪。

    杨舒心不懂，但是不想看到她伤心。

    她抱了抱朋友，然后生硬地转移话题：“你都不知道，我爸妈给我报了好多班，好不容易过个周末又要补好多课，要烦死我了！”

    宋夜雪恢复正常的情绪，笑着跟她说：“你累的时候就跟叔叔阿姨说想找我一起学习，我们可以偷偷玩。”

    “哎呦！乖灯灯学会干坏事了。”杨舒心戳戳她的脸。

    “因为我也要上课外班呀，有时候累得要死。”宋夜雪无奈说。

    两个人约定好这周末要一起去宋夜雪家里，要上课才依依不舍分离。

    晚上自习课，宋夜雪低头解数学题，刚停笔就被同桌轻轻点点手臂，听到她小声说：“同桌，你快看窗外，好漂亮的晚霞。”

    同桌和宋夜雪混熟了一些，虽然知道她不是别人说的那么冷漠，但和她相处的时候还是会担心被礼貌又疏离的她无视。

    宋夜雪转头看向窗外，然后在草稿纸上写道：很美，谢谢你的分享。

    同桌看看清丽的字，又看看少女被晚霞柔光笼罩着的秀雅侧颜，悄悄红了脸。

    确实是很美的晚霞，透过艳粉的云，紫光留在空气中，慢慢弥漫。

    下课后同学们都争先恐后地守在窗边欣赏，绮丽如锦的霞光铺在他们眸中，活泼的课代表邀请年轻的老师一起做鬼脸拍照。

    宋夜雪坐在座位上，不时听到欢声笑语，她接着写题，笔尖流墨解出方程。

    这个晚上，她的心里蒸出漫天的云霞。

    今年秦舟最喜欢的生日礼物是一幅晚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