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久很久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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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 当我再说“我打算讲一个人类和恶魔的故事”这句话的时候，你可能以为我又要讲另一个魅魔是怎么写完毕业论文的了。 但是不，这次不是。 虽然这个故事里确实也包含有毕业论文的完成过程，但很多时候，论文的完成并不意味着事情就此结束，而是人生和故事都刚刚开始。 01. 2009年的时候，手机APP市场上突然开始流行起一种“交友软件”，它的功能总的来说非常简单，就是通过用户录入的个人信息、兴趣爱好、性格特点等方面的数据进行智能匹配，为你找到某个适合进行社交的个人或圈子，从而促成你们的相识。 这种软件刚出来的时候就引起过争议，而它后来的发展也确实不负众望的带上了许多引人遐想的暧昧色彩——比如说，用来沟通最容易联想到的一夜情，又比如说，用来发展一段长期稳定但是脆弱的身体关系——或者说得更简单点：性。 自新时代以来，很多东西的发展都稳中求快。猎艳的都市男女们也逐渐抛弃传统方法，开始追求起了更高效的狩猎方式，互联网正是他们实现这一追求的途径之一。 如果你想玩得高兴，那平台的选择就是至关重要的。 即使是同一类型的软件，不同的平台也有它不同的使用人群。 像黑狼俱乐部的宫侑选手，他闲来无事打算出去找别人玩的时候通常有两个选择。 一，在手机默认主页右转去“Line”，上面有他的朋友。 二，在手机默认主页左转去“heart”，上面有他的炮友。 在日文的应用市场里，这个软件的官方名称叫“心跳”，因为它要求用户注册时填写的内容里有一栏的tag选择是性癖。如果你填了这一栏，并且在平时保持定位开启，那在有性癖tag相近或相符的用户靠近你一百米范围内的时候，它会让你的手机嗡嗡震两下，以此来模拟物理意义上的心跳。 ——尽管这个功能向来是只会被用户诟病的。 2018年11月，当宫侑选手和队友以及对手们在球场上挥洒青春的时候，他放在储物柜里的手机嗡嗡响了两下。 一位红发的年轻女性途经此地前往观众席。尽管她的美丽放在平时足够令人侧目，但放在此时此刻，她的出现和离开都没能引起人们和手机持有者太多的注意。 02. 从古至今，不同地方的人类都对“地狱的守卫者”这一神话中仿佛很该占有一席之地的生物有过他们自己的幻想和解释。 在但丁的地狱里，担任这一角色的是豹、狮与母狼；在希腊人的地狱里，承担这一任务是三头犬刻耳柏洛斯；而在中国人的地狱里，出任此项差事的则是牛头马面。 关于“地狱的守卫者”究竟是谁，人类未有公论，但如果你将这个问题拿去问恶魔的话，那就会得到一个较为统一的回答。 像红头发的魅魔萨萨，她就会回答你这里什么也没有，地狱对进入从不设限，因为向下的自由是无需争取的，地狱会敞开怀抱欢迎所有甘于堕落的人，但与此同时，进了这里的人要再想出去，那就难如登天了。 这一难度不仅针对堕入地狱的人，也平等的针对着出生在这里的地狱住民，但限制了他们出行的并不是守卫者，而是五十多条移民条件和三十六重誓约。 有时候，萨萨会觉得如果地狱真是靠守卫者维持出入秩序的话，那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因为对她而言，魔兽要比法律好对付多了。 03. 如果简单粗暴的根据出生方式来区分恶魔，那地狱里的恶魔只会有两种：一代种和二代种。 一代种是情绪和欲望聚合后被魔力赋予生命产生的。 二代种是一代种通过自然生育方式生下的。 严格来说，这两种恶魔在强度上并没有高下之分，但不同地区出生的恶魔在形态和特性上总是千差万别，这一点在一代种身上总是会表现得格外明显。 作为一个魅魔，萨萨是在草原区出生的，这使得她有别于火山区的热风、冻土区的浮冰，而是作为一片雾出生在这里——草原区出生的魅魔最常见的幼体形态。 在年幼时，她的主食是升腾的水汽，这玩意在草原区到处都是，她根本不用特意去取食，只要随便站在哪呼吸，水汽就会向她奔涌而来。 这样的生活无疑是轻松且愉快的，由于生活过得太过轻松，草原区的恶魔出生率总是很低。因为大多数幼体基本都满足于停留在第一形态，别说最终取得理性成为公民了，就连进入第二形态的都少见。 至于萨萨？她能进入第二形态靠的也不是勤奋，而是恐惧与厌烦。 草原区的昼夜温差极大，每当夜幕降临，她身体中的水汽就会因为极速降温而结成一颗颗小小的冰晶，在她移动时相互撞击，发出一阵阵轻微的碎裂声。 草原的爱子对声音异常敏感，每个本地出身的恶魔都有自己最不喜欢的一个声音。 比较不幸的是，对她，这个声音靠得太近。 有时，萨萨会觉得她的身体像一种叫沙锤的乐器，只要她在空气中摇晃，就会听到从那气态的身体中传来的沙沙的声音。它们像噩梦一样如影随形，在每个夜晚自她的身体中响起，折磨着她幼时还不存在的神经。 哦，那可真是个不愉快的体验。为了摆脱它，年幼的萨萨开始积极的尝试附身于生活在草原上的魔兽身上，这也是很多其他草原区魅魔会尝试的做法。 由此，她就开始了作为一个魅魔幼体的第二生命阶段——寄生半流体。 在这一阶段，她的生存方式是进入一个生物的身体，附着在它的体表和体内的五脏六腑上，从此摆脱水汽，转化为仰赖着宿主的心跳和呼吸维生的寄生体。 在大多数时候，恶魔的幼体都不会太受重视，因为他们脆弱、多变，数量众多且无知无觉。 但在草原区，情况会变得有少许不同。 因为这里的原住民是数量庞大的魔兽和恶魔幼体，不是大多数具有理性的地狱公民。而对魔兽们来说，能否被第二形态的恶魔幼体选择，对它们至关重要——因为这是成为族群首领的必要条件之一。 为什么？因为在附身成功之后，为了宿主的存活，他们会告诉你很多事情。 比如说哪里有猎物，哪里有水源，你的敌对族群到了哪里，你所在的族群内每一只野兽的私语，未来几天有可能的天气等等等等。 他们在耳畔的低语是对魔兽的福音。人界的动物讲求“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而在地狱，这个法则依然通行。 草原区出身的恶魔在魔兽或持有魔兽血统的恶魔中享有威望，因为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正是王冠的一部分。 04. 按照自古以来的惯例，他们这种第二形态的恶魔幼体只会附身在魔兽中的强者身上。 至于原因，用文艺一点的说法来说是“王冠不与弱者为伍”，而用更通俗的说法，那就是“弱者被他们附身会死得很快。” 在年幼时，萨萨从草原上的千千万万生灵中选择了一头路过的狼附身。 这头狼名叫乌鲁，没什么特别的，既不特别高大，也不特别聪明，原本与狼群之主这个位置几乎毫无关系。 但是，一旦被恶魔的幼体选择，它的毛发就会结出寒霜，它的四足就会变得轻盈，它的眼睛冷却，从灼热的红光变成了冰冷的蓝色。她的到来使乌鲁拥有了野心。 在往后的数十年中，萨萨都附身在它身上，跟随着这头并不如何特别的白狼四处奔跑，南征北战，听着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野兽之间的呼唤声，还有它鼓动的心跳声过活。 新的狼群之主出现了，经过数年的积累，这位年迈的狼王总算也能够用野兽的喉舌对她说一些话。 狼王偏爱它的幼子，那是它的配偶死前所生的最后一个孩子，也是它最脆弱的孩子。 “萨萨，萨萨——”它们以踏草之声称呼她。“请你保护它，拯救它，就像你保护我。” 她的宿主开始衰弱了，很快就因为不敌年轻的挑战者而死。 新的首领咬死了所有老狼王的孩子，只有它最脆弱的幺子成功逃了出去。 因为遵照约定，萨萨附身于它，为这个比她更年幼的孩子指明了方向。 他们一起逃离了狼群，尽可能走得更远，但这个得到了眷顾的孩子还是没能活得太久。 在一个昼夜过后，由于无法承受被恶魔幼体附身所带来的寒意侵袭，这头灰色的小狼停止了呼吸。 寒霜彻底冻结了它的身体，冰晶刺穿了它的眼睛。等到太阳升起，气温回暖，它的尸体开始迅速腐化，被草原上的食腐生物们一块一块的撕咬，血液随着野兽们的啃噬流入了地下。 地狱教育办的办事员在找到她时颇废了一番功夫，但好在他对恶魔们千奇百怪的出生方式也算是见多识广，把新公民从泥地里挖出来对他根本不算什么大事。 萨萨的新身体温暖而柔软，并且跟大多数魅魔一样，有个相当不错的卖相。 在给她补办好一小沓证件，签署完一大堆契约之后，办事员拿出了两张公立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告诉她：“左边红色这张呢，是在你们隔壁火山区开办的一所普科大学，右边黑色这张呢，是位于中央平原区的魅魔专科大学。你才刚刚获得公民权，可以不用急着做决定，先到处走走再说。如果将来有其他地区的公立或私立大学想读，那到时再自己考也不迟。” “我能不上学吗？” “不行，法律规定凡是地狱公民就有必须受教育的义务，你无权拒绝。” “草原区没有学校吗？” “没有，在你们这里生活的恶魔太少了，不足以让政府投入这么多资源干这个。” “大学有什么专业？” “多得很，只要是你能想象到的项目，我们都有人在办或在学，至于你想象不到的——那就更多了。所以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在一阵漫长的沉默过后，年轻的红发魅魔朝这位看起来长得还不错的办事员伸出了手。 “抱一下？” “啊？” 闻言，黑发青年大笑起来。 “如果你打算进食的话，那我个人推荐你去平原区，那里能吃的东西比较多，总有一款适合你。” 05. 严格来说，地狱里的大学只有两种，一种是专科，一种是普科。 专科只招收某几个特定种族的学生，只教授他们关于这个种族老本行的特定知识。 普科的学习范围就要大一点，他们什么人都招，也什么东西都教，只要你想学，就没有什么是你在这里学不到的。 目前来说，地狱里最主流的大学还是专科学校，因为大多数恶魔都是乐于顺从自己本性的生物，这一点萨萨也不怎么例外。 虽然刚来首都的时候，她考虑过要不要为了吃饭方便而去考一所普科大学，但在看到考普大她就不能随便吃同学之后，这一高等教育学府在她眼中就瞬间失去了魅力。 还在魅魔专科大学读书的时候，萨萨的表现非常普通。 这个“普通”的意思是但凡她上过的课都能结业及格，选了不想上的课就一分也不去拿。 地狱的大学是十分好上的，但与此同时想毕业确实有点难度，主要难点在于你得在这里修完430个学分。 如果是人类，看到这个数字或许得吓一跳，但是别紧张，我们地狱的义务教育是不限时的，只要你不嫌丢脸，那你甚至可以一辈子都赖在学校里当大学生。因此这个学分这么看也就还好了。 反正五年修不完修十年，十年修不完修二十年，慢慢来，总有一天你会修完的。 对萨萨，这个“慢慢来”的意思是十六年，足够她把周围有点感兴趣的同学和一般住民都吃一遍，然后开始感到腻味和无聊。 作为纯粹的魔力生物，无论是什么品种的恶魔，他们都是既无血液也无心跳的，恶魔就是这点不好。 本着去人界换换口味的想法，萨萨终于在一年内把她剩下的三十几个学分给修完，开始正式进入了毕业考核的流程。 她毕业的那一年是个“丰年”，这一届要进行毕业考核的魅魔居然有四个，可乐坏了天天闲得没事干的老师们。 一个名叫维罗妮卡的老师刚好在这一年评上了职称，收了她做自己成为正教授以来的第一个学生。 进行题目商谈的时候，他们讨论得很愉快，因为维罗妮卡导师上来就问了她的性癖是什么，萨萨就喜欢这种敞亮人。 “总的来说呢，我们魅魔的毕业论文还是非常好写的，你要做的事只有两件：一，找到你的论文题目，然后跟他睡一觉。二，把你得手的过程、对方的性癖、体液的味道评价等等内容按照格式归纳总结一下，写成论文上交，然后回来参加答辩。只要有三位或三位以上的老师同意给你过稿，那你在理论上就算是正式毕业了，剩下的也无非就是在教务处走走程序。” “我能硬上吗？” “不行，犯法的。按照规定，在论文写作期间，你不能对你的论文题目使用魔法或者物理手段造成身体伤害、精神伤害，硬上的话，其他恶魔判强jian罪，魅魔判故意伤害。你哪怕是真喜欢搞这个，也得等毕业了再说。” “那我用无后遗症的精神控制类法术……” “不行，犯法的。写毕业论文的时候你能用点心吗亲爱的，别老想着走捷径，OK？” “好吧老师。” “那么言归正传，你想吃点什么？我先给你物色物色。” “嗯……五官我比较喜欢亚洲人那一类的，但是体格最好高大点。” “还有吗？” “配色无所谓，但是亮色我觉得更好。体能比较差的不行，所以最好是有健身习惯的人或重体力劳动者、运动员那一类的。” “性格有什么要求吗？” “没有，不好也行，我是M。” “好，我了解了。” 维罗妮卡导师轻敲了几下键盘，鼠标在一秒钟之后闪烁出了缓存图标，教务处的毕业论文选题系统在半分钟之后显示出了几份文件，萨萨在一分钟之后敲定了她的毕业论文选题。 在出发去人界之前，维罗妮卡导师让她在手机上安装了一个名叫“heart”的软件，据说是因为她的论文题目正好在用这个玩意，而它是导师几年前为了评职称才搞出来的东西，正好给导师刷刷业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