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吃瘪
表面上看，盖聂一副百毒不侵的模样，沉稳从容，然而事实上，此时此刻，他的内心早已翻江倒海。有个疑问一直在他脑中盘旋，他很想知道真相，但又有些害怕知道真相。这矛盾在心中颠来倒去好几番，最终，他还是决定去问个究竟。 劈完柴，盖聂四下里一瞧，卫庄正蹲在一旁盘蚯蚓。一根树枝，一条蚯蚓，这个人居然玩得不亦乐乎。 盖聂无语。 “小庄。”他鼓起勇气唤了一声。 卫庄抬起头。明媚的双眸里烁着天真的狡黠，眉头微微一挑，嘴角的笑意已然荡漾开来：“什么？” “你进来一下。” 盖聂推开弟子房门，侧身让卫庄进来，随即掩上门，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迅速将目光移开，压低声音道：“你……那晚，我昏迷后，你都做了些什么？” “那晚？”卫庄故意大声反问，盖聂的脸倏地红了，从脸颊红到脖子根。 他脸红的样子愈发可爱。 “哦，你说那晚啊。”卫庄强压住笑，呶呶嘴，慢吞吞地道，“你晕过去之后，我看你蜷成一团，好像很冷的样子，就把自己的罩衫脱下来盖在你身上了。” “还有呢？”盖聂握紧了拳头。 “还有啊，”卫庄捏着下巴，顿了顿，又道，“我走的时候，又怕你被野兽叼走了，所以又给你生了堆火。我还特意拔掉了火堆四周的野草，那堆火没烧到你吧？” “还有呢？！”盖聂的眼里似在冒火。 卫庄故作姿态地耸耸肩：“没有啰。” “你撒谎！”盖聂朝他迈出了一步。 “师哥，你这么凶干嘛。”卫庄又是一个坏笑，“还是，你希望我还对你做点什么？告诉我啊，今晚我就做给你看！” “你！……”盖聂气结，当真是又羞又恼，气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我什么？嗬，师哥，为了拜师，我可是起了个大早。现在我要去睡觉了，一会儿午膳好了，记得叫我啊。”卫庄四下里看看，只有一张床榻。他不由分说便躺了上去。 盖聂提醒：“那是我的！” 卫庄道：“没关系，我不嫌弃。” 盖聂：“……” 除了生闷气，盖聂真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还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人，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得闷闷进了厨房。 本来，那日他醒来之后，脑子昏昏沉沉的，很多细节都想不起来了，却不想，清醒之后，那些本已淡化的记忆却愈发清晰起来。 那是种感觉。 虽然当时脑子不清醒，可他还是能感觉到，背后传来的温暖。他本以为是篝火的原因，但他微微睁开眼时，看到了火光。而那背后的温暖并没有消失。那是……是有人从背后抱住了他…… 什么有人！就是卫庄抱住了他！ 他不是没被人抱过。小的时候有一次生病发烧，母亲就抱着他晒了一中午太阳，一觉醒来，就好了。上山后有回在前院打坐练功结果睡着了，师父也抱他回了弟子房。 但这一次……竟有种说不出的羞耻感。 想到这里，盖聂用力掰断了手中的柴火，恨恨扔进火堆里。 师弟，对手，鬼谷纵横百年不变的规则…… 为何这个规则，他从未听师父提过？ 他很想去找师父问个究竟。但师父这个人，平时话就少。他若是只交待了这么多，就不可能再问出什么来。所以，一直以来，师父不说，他就不问。 既然如此，答案就只能靠他自己去找了。 午膳时分。 卫庄是被叫醒的，不免带了点起床气，心情不太美妙。 当他看到摆在自己面前的是两个馒头和一碟咸菜一碗粥时，他环抱着双臂，用着满是不屑的表情哼了一声：“你们鬼谷中午就吃这？” “现在是我们鬼谷。”盖聂纠正。 “嗤！”卫庄扭过头气呼呼地道，“我不吃！” 盖聂提醒道：“现在不吃，要到酉时三刻才有吃的。你不怕饿的话，尽管不吃，没人逼你。” 卫庄不服：“师父中午也吃的是这些？” 盖聂道：“当然。” “我不信！”卫庄起身要走，却被盖聂拦住。 “不许你现在去打扰师父！” “他若是心里没鬼，他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吃？”卫庄暗想，我就不信了，我带来的那么多吃食，难道都不见了？ 盖聂昂然道：“你没来之前，师父是和我一道吃的。现在你来了，师父怕你跟他一起吃饭不自在。师父说，吃饭的时候就要轻轻松松的，所以才让我过来陪你。” 卫庄的气不打一处来：“师父没告诉你……”他想了想，改口道，“师父没让你去地窖看一眼吗？” “没。”盖聂趁势咬了口馒头细细咀嚼，这是不打算再搭理他了。 卫庄想强行冲出去，却不想，弟子房的门居然“哗”一声自己锁上了。 鬼谷子居然在弟子房也设有这样的机关？！这倒是他没料到的。 他怒气冲冲望向盖聂，盖聂却不动声色。 卫庄不知这间房里还有多少机关，他可不想一来就吃闷亏。 他只好重新在案几前坐下，满脸嫌弃地瞟了那两个馒头一眼，道：“两个不够！” 盖聂道：“面是昨晚上就发好的。我不知道你今天会来。发好的面只够做这么多。这还是从师父和我的口粮里省出来的。你先将就将就吧。等晚上再说。” 卫庄还以为他这个做师哥的会让他一个馒头，没想到他居然来这一手。 接连吃瘪让他感觉很不爽，可初来乍到的，地利不占优势，他也不好再造次，只得吃了个哑巴亏，将那两个馒头就着咸菜咽了下去。 话说回来，他虽然不爱吃馒头，不过偶尔吃一次，感觉还不错，还有下饭的咸菜，又脆又香，还带了点辣，十分开胃。最绝的当属那碗小米粥了，浓稠适中，糯软香甜，既能解馒头的干，又能解咸菜的咸。他居然把整个午餐吃了个精光。 盖聂不觉有些好笑。 还以为这位高贵的公子哥会坚持到底，想不到三言两语就把他震慑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