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断剑
不过，不论卫庄跑到哪里，盖聂都能准确地猜到他的去向并及时找到他。 这一次，盖聂来到了蝴蝶谷。 卫庄捡了根树枝当剑，招招凌厉，虎虎生风，大约是心里憋了气，树枝所到之处，野花四溅，野草凌乱，剑气竟能划伤树干。见他来了，他不禁更加气恼，提气猛发，竟将面前的小树生生劈断。 盖聂在一旁默默观察了一阵，待他出了这口恶气，他这才缓缓道：“小庄，我知道师父为何暂时不教你武功了。” 卫庄一挑眉：“你又知道？” 盖聂沉着点了点头：“你的武功招式又多又杂，并不是件好事。” 卫庄冷笑：“你怎么不说，我博览群雄，能集众之所长？” 盖聂道：“武功贵精不贵多。” “迂腐。”卫庄戏谑道，“这又是师父那个老顽固传输给你的理念？” “师父说……” 卫庄生气地打断他：“你别整天师父说师父说地唠叨了！依我看，你们鬼谷不过是徒有虚名，所以遇到了我这样有实力的人，就不敢教了，怕露怯。” 盖聂也生气了。 “还记得之前离开的那三名弟子吗。” 又来了！ 这几日来，只要卫庄稍有怠慢，盖聂必要拿这句话来激他。可次数多了，这句话对他已不再具有杀伤力。 “他们自己学艺不精，师父要赶他们走，也怨不得别人。”卫庄觉得，那三个人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和他相提并论的。 盖聂却罕见地露出了一丝微笑，昂了昂头：“他们不是师父赶走的，是自己主动离开的。” 这可大大出乎了卫庄的意料。 “是吗？～” “他们初来时虽然自负，但却还算有自知之明。相处不过月余，他们便能意识到，自己有生之年，都不可能成为我的对手。更何况，留给他们的时间只有三年。” 卫庄觉得自己仿佛被毒蜂狠狠扎到，毒素带来的，不仅是剧痛，还有慌乱，还有茫然，还有不知所措。 但这些情绪在外人看来只不过是一瞬间的反应。 “狂妄！”卫庄怒道，“臭小子！我忍你很久了！” 盖聂定然道：“我也一样。” “那还等什么？！动手吧！”卫庄怒喝一声，“反正三年之后你我之中必有一人要倒下，不如现在就做个了结！” “现在动手，对你不公平。” “哼！我就算不用鬼谷的武功，一样能打倒你！” 盖聂二话不说，向他扔出了一样东西。 卫庄稳稳接住，定睛一瞧，竟是一把木剑。再看对方，盖聂手中的，也是一把木剑。 卫庄“嗤”了一声，满眼鄙夷：“你就是用这破玩意练剑的？” 盖聂道：“你能打赢我再说。” 卫庄气得咬牙切齿，连起手式也省掉，直接挥剑向他劈了过去。 盖聂似乎早有准备，不慌不忙接了这一招，那从容的姿态只会让卫庄愈发恼怒。 接连几个杀招使出，都被盖聂轻而易举化解，他不禁更加焦躁，使出浑身解数，一把木剑舞得密不透风，向着盖聂一阵狂砍。 康叔说过，他天生神力，大力出奇迹，一力降十会。同样的招式，加上他的力量，会得到完全不同的结果。 盖聂接招接得明显有些吃力了。 但他脸上却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慌乱。仿佛这样的情形，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这世上，到底还有什么是不在他意料之中的？ 就在这一刹那的分神之际，盖聂突然凌空跃起，在半空中纵身连转几圈以蓄其势，再面对他时，他从天而降，将积蓄的力道全部聚在木剑之上，向着他迎面砍来。 卫庄定住神，稳稳横剑相挡，却不料，盖聂那一招来势汹汹，竟一剑将他的木剑直接砍断。 “啊？……” 卫庄傻眼了，彻彻底底地傻眼了。 从初识到现在，同他的较量也不是一次两次，每次两人都未分出胜负，这让卫庄觉得，他只是差了点运气，若是再多给他点时间，他一定能在力量上压制住盖聂。 可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一次居然会输得这么惨，而且，还输在了他一直引以为豪的剑术上。 落败的卫庄坐在地上，勾着脖子，眼神发直，直接自闭了。 盖聂用力眨了眨眼，努力摆出从容的姿态，沉着地从他身边走了过去。经过他的时候，他顿了顿，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后他什么也没有说。 斜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极长，黄昏只会让挫败者更觉满目沧桑。 盖聂也没想到，这一次的失败，竟然会让卫庄一蹶不振。 这几天来，卫庄仿佛一下子换了个人。他几乎一句话也没有，沉默着上课，沉默着吃饭，沉默着睡觉。 刚开始的时候，盖聂还在想，他倒要看看他能沉默到几时。 可没想到，卫庄执拗起来，竟比自己还要倔强。再这样下去，他恐怕就废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向师父求助。 “师父……” 鬼谷先生似乎早料到他会来找他，他才刚开了个头，就被他做手势打住。 “聂儿，叫小庄来。我有话要跟他说。” 盖聂大喜过望：“多谢师父！” 他一路飞奔而来，向卫庄通报，可卫庄却像没听到他的话一样，依旧沉默着钻进被子，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 盖聂无语。 鬼谷先生似早料到是这样的结果，盖聂前脚离开，他后脚便跟了过来。他站在门外，早已洞悉屋内的动静，却还是问了句：“聂儿，怎么样？” “师父，小庄他……”盖聂不敢撒谎，又不想说出实情，支吾了半天，话断在这里，再也编不下去了。 鬼谷先生略一沉吟：“聂儿，你出来，我想和小庄单独谈谈。” “是，师父。”盖聂听话地走了出来，却不敢走远。以卫庄的个性，万一这小子真跟师父杠上了，以这个距离，他还来得及去化解。 门“吱呀”一声推开，卫庄知道是师父进来了，故意拉了拉被子，以示自己不想再见任何人。 鬼谷先生一扬手，一捆竹简重重砸在了卫庄面前，险些砸到他的鼻子。 卫庄的火顿时蹭蹭上窜，刚要发作，却突然发现，面前的竹简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百步飞剑”。 百步飞剑？ 这不是……纵剑术的绝杀之技吗？…… 卫庄一个激灵坐起来，一把抓起竹简，满脸疑惑：“师父？……” 鬼谷先生“哼”了一声：“还知道叫我师父，还不算傻。” 卫庄十分懊恼。可“师父”已经喊出口了，他还能怎么办，听着呗。 鬼谷先生道：“你是不是在奇怪，为什么是‘百步飞剑’，而不是‘横贯八方’？” 卫庄垂着脑袋，没有吱声，也不敢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