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师父答疑解惑
这次回鬼谷，卫庄带了一马车的补给。因为打着康叔的名义，鬼谷先生没有像上次那样将东西全分给了山下村民，而是照单全收。 盖聂不知其中原委，心下还觉得有些奇怪，康叔这样乖戾的一个人，师父是怎么受得了他，还和他好像关系很好似的。 他悄悄问卫庄：“小庄，你说师父和康叔之间，到底有什么渊源？” 卫庄故意装傻：“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猜，师父一定是欠了康叔不少钱，不然，他是不会收我做徒弟的。” 盖聂道：“啊，还好是师父欠康叔的钱。要是是康叔欠师父的钱，我猜，你会被康叔送来还债。到时候天天洗衣做饭的可就是你了。” 卫庄哈哈笑：“我敢做，你们敢吃吗。” 盖聂道：“你烤的山鸡和野兔就很好吃啊。” 卫庄道：“好说，我让‘聂儿’再抓几只来好了。” 盖聂抿嘴微微一笑，将心里的愁绪暂时压了下去。 回到鬼谷，远离世间尘嚣，这种日子只怕神仙也会羡慕的吧。 只是，山下那些人，那些事，依然是真实的存在。 而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杂念一出，他在考虑问题的时候，便多了一份顾忌。 再看卫庄，他和刚上山时并没有太大差别，山下那些事对他来说，仿佛完全没有发生过。还是，这些事对一直在山下的他来说，早就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 他不禁有些羡慕卫庄的大气与沉着。 倘若他能有他一半的冷静，也不至于心里一旦装下事，就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甚至于师父上课的时候，他居然也能开小差。 “……聂儿，你怎么看？” 陡然被师父问到，盖聂恍然一怔：“师父，我……” 卫庄早已看出他的窘迫，立即替他解围：“师父，我倒是有另一个疑问。” 鬼谷先生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问：“什么疑问？” 卫庄飞快地看了盖聂一眼，盖聂也正好回望住他，眼里满满都是感激。 卫庄便觉得，就算得罪了师父，也是值得的。 他一本正经地道：“为什么我只能跟着师父学三年？多学几年，难道不就能多学些本事吗？” 鬼谷先生略一沉吟：“啊，终于有人问到这个问题了。” 卫庄冲盖聂挤挤眼：师哥，我是不是很聪明？ 盖聂微微一笑：那当然。我的师弟，怎么可能不聪明。 卫庄睁大了眼：你意思是，因为你聪明我才聪明的？ 盖聂避开他的目光：我没有这么说，是你自己说的。 鬼谷先生轻咳了几声，打断了这段脑电波交流：“准确地说，是你们两个，都只有三年的时间。为什么只给你们三年？那是因为，鬼谷绝学，本就是用来培养世间的最强者；倘若无限期地学下去，那人人都能成为鬼谷传人，又何来最强者之说？三年，乃是一个人学习的极限。俗语说，师父引进门，修行在个人。这三年时间，我会将毕生所学尽数教授于你们。至于你们能吸收多少，掌握多少，全看各自造化。三年之内完全掌握鬼谷绝学是不可能的。今后下山，你们依然要勤勉学习，才能更进一步。不然，学习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很快会有人赶上你们，超越你们。那这世间最强者的名号，也就落了空了。” 盖聂同卫庄齐声向师父行礼：“弟子明白了！” 鬼谷先生道：“今天的课就到这里吧。聂儿，晚膳过后，你到我这里来一趟。” 卫庄打趣道：“师父这是又准备给师哥开小灶吗。” 鬼谷先生敲了敲他的脑袋：“我要聂儿来给我按摩按摩！你会吗？不会就闭嘴！” 卫庄摸着头顶嘀咕道：“我不会，师父和师哥为什么不教我？” 鬼谷先生道：“教会了你你肯给我们按摩吗？” 卫庄道：“那倒也是。” “那不就完了。废话这么多！” 盖聂行礼道：“师父，弟子知道了。弟子先去准备一下，晚点就过来。” 晚膳过后，见盖聂在屋子里找来找去，卫庄好奇地道：“不就是按个摩嘛。师哥要准备什么？” 盖聂耐心地道：“按摩不是那么简单按几下就完事的，要有按摩用的油，还要准备艾灸，火罐，针灸之类的，看师父的具体需要。” “师父真多事！”卫庄道，“你的手受得了吗？” 盖聂道：“无妨。累了我会休息的。” 卫庄道：“你要是不好意思出来，我过一会儿就去找你。” 盖聂轻轻笑：“哪有那么夸张。师父又不是康叔。” 卫庄才不管：“说好了啊，我过一会儿就去找你。到时候你可见好就收，别让我下不来台。” “知道啦。” 盖聂带好工具来到鬼谷先生的房间。 鬼谷先生趴在榻上，幽幽闭上了眼睛。 “聂儿，这次下山，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盖聂心中一荡。 果然，他的心思还是逃不过师父的眼睛。 “师父……”盖聂轻轻叹了口气，“我在山下，看到了一些不平事。”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是墨家弟子最喜欢做的事，与我们纵横家无关。” “无关？”盖聂万万没想到师父居然会这样说。 “是啊。”鬼谷先生心平气和，“逞一时之勇，解一时之困，终非长久之计。而我们鬼谷纵横，就是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盖聂喃喃道，“那，何为根本？” 鬼谷先生轻轻笑了笑，道：“这可是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 盖聂眨了眨眼：“师父，我不太懂。” 鬼谷先生道：“我们鬼谷纵横，历来都是站在潮流的顶端俯看天下，天下之局，尽在掌握。而在我看来，鬼谷纵横能做到这一切，是有个前题条件的，前题便是——身逢乱世。” 盖聂手上一滞：“乱世？……” 鬼谷先生道：“还记得我曾说过，鬼谷纵横当年的那一套老办法，在面对日益强大的秦国时，已经力不从心了吗。” 盖聂点头：“记得。” “正是如此，才需要你们去寻找一条新的路。”鬼谷先生转过头来望向他，“而这条路，注定布满荆棘。聂儿，你怕吗？” 盖聂定然道：“不怕。” 鬼谷先生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里的不拘，不是‘不用’，而是‘不能’。鬼谷之道，阴阳捭阖，有胜必有败，有得必有失，这都是无可避免的。你心地善良，这是你最大的优点，同时也是你最大的弱点。心地善良的人难免会受到羁绊，而这种羁绊，往往是致命的。当生死只在一线间，你的片刻迟疑很可能就会要了你的命。所以，鬼谷绝学，最要紧的，是要教会你们如何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