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清醒
见他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盖聂将他扔开，厉声喝道：“适可而止！” 那孩子却高举着那只手，兴奋地冲着船上的孩子大喊：“我摸到了！他是男的！” 卫庄脸色骤然一变。 盖聂脑子一嗡。 没等他喊出那声“小庄”，卫庄已然挣开了他的手，转身淌过去，不容分说一把推翻了那条小木船。 孩子们纷纷落水。 卫庄仗着自己个头比他们都高，站在河里见一个脑袋就按一个脑袋；偷袭盖聂的那个更惨，被他一把掐住了脖子摁进河里，任盖聂如何劝说如何救助，他都不肯放手。 场面一片混乱。 那个大一点的孩子心眼倒是多。 眼看无法冒头，他便偷偷潜水游远了一点，换到了足够的气后，他又潜水游回来，趁卫庄对付那些被他按得头晕眼花，无法自救的孩子，他突然用力踢中了卫庄的腘窝。 卫庄没有防备，腿上一软，人已沉入水中。 那孩子趁机再补上几脚，将他踢到了更远的地方。 这条河河面看似平静，河底却暗流涌动。 之前有盖聂牵引，卫庄并不觉得这暗流可怕。 可现在，对于他这样的初学者来说，河底暗流是致命的。 见卫庄突然沉了下去，盖聂急忙也跟着潜入河中。 被卫庄一直摁在水下的那个孩子已经快不行了。 盖聂慌不迭将他托出水面，拉了一个孩子让他照顾好自己的同伴，他便立即又潜下去找卫庄。 慌乱之中，卫庄呛到了水，手脚的动作全乱了，整个人很快被卷进了暗流之中，越冲越远，越卷越沉。在他保持最后的清醒之前，他看到了他的意中人正向他扑来。 那一刻，他竟露出了一丝笑意。 窒息的感觉袭来，他眼前一片模糊，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个赶来救他的人…… 他抓住了！ 水从身边飞快地划过，他感觉到自己被人用力拉近身，他的唇随即被那人的唇覆盖。 一股气吐进他的嘴里，他终于缓过来了。 卫庄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他终身难忘的一幕。 他此生最在意的那个人，正闭着眼吻他。长长的睫毛在水流的抚触下愈发灵动，阳光从水面倾泻而下，在他身上形成了一层神秘的蓝色光晕，他看起来，就好像是闯入人间的精灵，只身犯险，只为他。 把自己仅存的最后一口气全吐给了卫庄后，盖聂松开了他。 就在他睁眼之际，卫庄慌忙闭上眼，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任他牵引着自己，奋力向河面游去。 躺在河岸的那一刻，二人都有种捡回一条命的庆幸，不由相视而笑。 盖聂大口大口喘着气，道：“我们居然搞错了方向，游到河对岸了。小庄，你好好休息休息，一会儿还要游回去……唔！” 卫庄已然扑了上去，将他深深吻住。 盖聂已经没有力气再挣扎了。他捶了他几下以示抗议，无果，他已无能为力。 “小庄！别这样……”盖聂被他吓到了。 听他带了泪声，卫庄怔了怔，抬手抚着他的头发，低声问：“你……不喜欢这样？……” 盖聂不敢回应。 卫庄一脸无法置信：“那你刚才为什么会吻我？” “那不是吻……” “那是什么？” “那是在给你度气……” 卫庄沉默片刻，忽然又道：“他刚才摸你哪儿了？” 盖聂急忙解释：“他根本没碰到我！他在撒谎！” “我都没……”卫庄脸都气歪了。 “小庄！”盖聂最怕的混账话被这声“小庄”给压了回去。 卫庄的呼吸声越来越沉重，眼神也越来越可怕。 盖聂最害怕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 他的衣裳被卫庄扯烂，闯入眼帘的，却是一道道永远都无法消失的伤疤。那些纵横交错的疤痕，昭示着他当初所遭遇的狠辣，那些本已远去的记忆在这一刻，犹如潮水般骤然涌入脑海之中，卫庄像被镇魂钉钉住一样，整个人都僵了。 桑海，师父，鞭笞，深潭，康叔，师哥，重明堂，尸山血海…… 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见卫庄眼神发直，盖聂一把抱住了他，急急唤了声：“小庄！跟我说话！小庄！” 卫庄垂下头，将脸躲进两侧垂落下来的头发里，喃喃道：“师哥，我刚才，是不是又杀人了……” 又！ 盖聂心疼得想大哭一场。 “没有，小庄，你没杀人！那孩子好好的！他们都好好的，你看，他们都游上岸了！”他飞快地数了数人数，“一共六个人！都没事！” 卫庄又道：“你一直不接受我，是不是因为，你也觉得，我生性残暴，嗜血如魔？” “不是的，小庄，你不是那样的人……”盖聂抱着他的肩，已是泣不成声。 这么久以来，他想象过无数次卫庄清醒过来会是什么情形，而眼前的这一种，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 卫庄喃喃反问：“那我是怎样的人？” 盖聂伸手将他的头发拨开，露出他的脸。 他脸上已满是泪水。 盖聂只觉心如刀绞。 他颤声道：“我的小庄，是这世上最可爱最善良，待我最好的人。” 卫庄的唇颤抖得厉害。 盖聂捧着他的脸，大拇指温柔地在他脸上摩挲着，想擦干他的泪，却怎么也擦不干。 “你骗我……我根本就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我没有骗你！” “我要是真有那么好，为什么你连承认喜欢我的勇气都没有？！” 盖聂抢在他爆发之前，主动吻住了他的唇。 他已经没有办法安抚住他了。 这个问题一旦追究下去，他一定又会联想到他打算去秦国的事，到时候…… 以他目前的体力，是完全制不住他的。 卫庄无声抽泣着，不相信地摇着头，根本不配合。 盖聂突然想起，那晚在屋顶上，卫庄不是这样亲他的。 他…… 情急之下，他已顾不上羞怯，用力捏住卫庄的两颊，迫他张开嘴。他的舌趁机探进去，不容分说裹住了卫庄的舌头。 卫庄不动了。 他就像块木头一样，没有了任何反应。 这算是，安抚住了吗…… 盖聂试着慢慢松开了他。 卫庄依然一动也不动。 “小庄，”盖聂颤声道，“守住自己的初心，不要中了康叔的诡计。否则，你这一生都要受他cao控，无论他是生是死！小庄，你就是你！你不是任何人的傀儡！终有一天你会强大到令万众敬仰，但绝不是以杀戮的方式！你记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