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师哥，请你吃烤鸡
经过上次长谈之后，鬼谷先生终于开始向卫庄传授武学了。 鬼谷吐纳术是鬼谷内功心法基础中的基础，自然排在第一位来教。卫庄也很配合地装作没学过的样子，练得很认真，偶尔还会向盖聂请教一二。 盖聂表面上也很耐心地讲解，心中却暗想：小庄，这次你装过头了。 之前数次交手，他早已察觉到，卫庄所练的内功同自己非常相似，不说一模一样，那相似程度几乎达到了九成之高。再加上他的跟踪术、奇门术、柔术、剑术，同自己所学基本是同根同源的存在，很难不让人怀疑，他其实是师父早就在山下收下的弟子。不然，师父每个月都要下一趟山，一待就是五、六天，这都是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卫庄埋怨师父的那些话，越回味越觉得像是欲盖弥彰。只怕师父仅仅是为了瞒自己才没有教卫庄新的东西吧。 再则，卫庄这么嚣张跋扈的人，一向都不忌本事外露，偏偏师父找他谈过之后，他倒变得收敛了许多，难道是师父特意叮嘱过他？这是为什么？因为他的身份吗？ 他到底，什么来历？ 盖聂很好奇。然而他的修养抑制着他，不要去探究别人不想让他知道的世界。 这样的矛盾交织，搅得人心里痒痒的，真想抓着卫庄来个打破砂锅问到底，却又不得不表现出从容淡漠的样子，以掩盖内心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却不想，其实另一个人比他更乱七八糟。 犹犹豫豫了好几天，卫庄还是没找到引出话题的引子。 师父没说那番话之前，他的确动摇过，怀疑盖聂是否是值得他信任的人。但当师父提点他后，他问自己的同时，答案其实已经出来了。盖聂不但值得他信任，事实上他已经在信任他了。 他很想把自己的身世一点一点地告诉他，却发现，人家似乎对他的身世根本不感兴趣。 若是他硬要讲出来，人家却并不在意，那岂不丢脸。 自讨没趣的事他做了不少，但卫庄大人是不会做自讨丢脸的事的。 那究竟要怎样才好呢…… 这一天，盖聂照常在河溪边洗衣裳，卫庄也照常坐在岸边的石头上自顾自地玩耍。 盖聂才开了个头，卫庄却突然又吹起了哨子。 这一次，他的哨声似乎和上次有些不同。 盖聂暗想，他这是又遇到什么棘手的事要求助山下的那位紫女姑娘了？怎么这几天都没看出他有什么不妥呢？ 没过多一会儿，那只猎鹰再次出现。只是这一回，它没有直接落在卫庄的手上，而是在他头顶上兀自扔下了什么东西，砸在石头上砰然作响。 盖聂定睛一瞧，竟是两只刚刚咽气的山鸡。 卫庄信手拾起一只，扔还给那只鹰，又冲它吹了几声口哨。那只鹰便衔了山鸡，扑楞着翅膀在他头顶上盘旋了几圈，飞走了。 盖聂忍不住道：“它还可以帮你捕猎？” “当然。”卫庄将另一只山鸡捡起来，生拉硬拽扯掉鸡毛，信步走到河溪边，掏出一把匕首给鸡开膛破肚，洗洗涮涮，手法相当麻利。 盖聂心中惊讶不已，面上却是相当平静。原来这家伙不是不会，真的就是懒啊。 见他又从怀里取出了一大片荷叶，盖聂暗叫不妙：“这是从哪里来的？” 卫庄得意一笑：“那还用问，自然是院子里的小池塘里拔的。” 盖聂用力抿了抿嘴：“那些荷花是师父的宝贝……” “宝贝还种得稀稀拉拉。”卫庄满脸不屑，洗净了荷叶包住山鸡，提步向树林走去，用匕首在地上刨了个坑，将荷叶鸡放进去，用土埋了，上面再铺上些干草树枝，点燃。 很快地，山鸡的香味从土坑里渗出来，引得人心神不宁。即便淡定如盖聂，也还是忍不住偷偷咽了咽口水。 卫庄轻轻笑：“师哥，等你衣裳洗好，山鸡就该熟啦。” “嗯。”盖聂捞起衣裳，用力搓了搓。 卫庄忍不住又拢到他身畔，抱着双臂歪着脑袋望住他：“师哥，你喜欢吃甜的还是喜欢吃辣的？” “都可以。” “不要这么敷衍嘛。给个答案呗，我好准备。” “那就辣的吧。”盖聂又问，“你带盐了吗？” “当然。”卫庄又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布包，“我要请师哥打牙祭，当然得准备周全。” 盖聂淡淡笑了笑，随口道：“你的鹰真聪明。它叫什么名字？” 卫庄道：“它没名字。不如师哥你给它取个名字吧。” 盖聂问：“为什么没名字？” 卫庄垂下眼睑：“它们的存在就是完成主人交待的任务。名字，反而成了一种羁绊。” 那你还要我给它起个名字？ 听他语带伤感，盖聂只好在这个问题上就此打住。 “你从哪里学的？”他很快换了个话题。 终于问到点子上了！ “学的什么？”卫庄故意问。 “训鹰，还有，烤山鸡。” “师哥想问的不止这些吧。”卫庄道，“师哥是不是还想问，我其他的技能都是从哪里学的？” 盖聂道：“你想多了。” 卫庄心道：我才没想多呢。 他微微一笑，眼中已现出惯有的狡黠：“其实这些都是康叔教我的。” “康叔？”盖聂有些意外，居然不是师父？ “嗯。一个和师父差不多的怪老头儿。” “康叔还教了你什么？” “他呀，他还教我，要是将来遇到了长得好看的男孩子，一定要请他吃烤山鸡。” “为什么？”盖聂眼中掠过一丝警惕。 “因为好吃。”卫庄说完，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盖聂眼中闪过一丝怨念。他一本正经地想要多了解他，可他却一本正经地捉弄他。 盖聂有些不高兴了：“那位康叔这么有能耐，你怎么不继续跟着他学习，跑到鬼谷来做什么。” 卫庄幽幽叹了口气：“他瘸了，教不了我武功。” “怎么瘸的？” “不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就已经瘸了。紫女也不让我问。”卫庄发现，假话一旦和真话一起说，就会变得和真话一样真了。 盖聂最怕听到“紫女”二字。一旦卫庄提及此人，定要再拿他调侃一番。 他便立即闭了嘴。 好不容易开了个好头，却又戛然而止，卫庄不禁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还好他早有准备，立即又抛出了第二个话引子。 “师哥，你有没有觉得，我这样系着发带，很奇怪。” 盖聂很自然地多看了他几眼，道：“没什么奇怪啊。你喜欢就好。” 江湖上奇形怪状的人多了去了，像卫庄这样的，已经很正常了。 卫庄的神情又黯淡下来：“其实我并不喜欢这样。” “为什么？”这倒是盖聂未曾料到的。 “因为……”卫庄抬手将发带解下来，特意仰了仰头。搭在额边的碎发向后落下，他的左边额头上赫然现出一处旧伤疤。